第一章还魂

半马大陆，陈国，京都，太阳快落山了，各农户炊烟袅袅，孩童们自在一处玩闹，那做农活的汉子们也都各自家去。商铺也大都虚留个门，一家聚在一起准备吃饭，大户人家里，传来婢子们请主子用膳的话。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都过着与往常相似的日子。

一个简陋的小厨房里，啪的一声，阻断一只妄图拿桌上放着的鸡翅的手。

“四姑娘的吃食你也敢偷，你个小兔崽子”孙嬷嬷睨了旺生一眼嗔怪道。

旺生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谁都知道这个傻子不受宠，我拿了又怎样，也就奶奶您菩萨心肠了。再说了，谁知道这菜是不是又是别人不要的不新鲜的，我还不稀得吃她的东西呢！”

说完旺生赌气欲走，孙嬷嬷忙把他抓住:“哎哟，祖宗哎，别乱跑，今儿郡主开恩叫你过来，给你活计，你给我机灵点，可别冒犯了。”说罢把盘子里本就不多的鸡翅给了孙子一点，旺生满足的吃着，孙嬷嬷笑着摇摇头，拿一方粗糙的手帕给他擦嘴擦手，

“吃完了就快去吧，待会儿郡主要是开饭了可就要等上很久了”

旺生在衣角上搓了搓，抻了抻衣服，信誓旦旦的说“奶奶放心，孙儿一定好好办事”

孙嬷嬷笑到，“快去吧”转身开始做其他菜。

话说这四姑娘秦怜，痴痴傻傻，这日正在院里拨弄花草，，弄得手脏兮兮的也没人管她。身边的巧儿却悠闲地坐在石凳上缝着一方手帕。突然，“啊”，一声，

巧儿那边“哎哟”一声，巧儿忙用嘴嘬住被刺伤的手指，恨了一眼骂道，“没看见我正缝东西吗?鬼叫什么”。

四姑娘像做错事一般，站立不安，用脏乎乎的小手攥紧裙子，小声回到，“我刚刚挖到一条蛇了”

巧儿一听吓得花容失色，立马从凳子上窜起来大叫。“快来人啊有蛇，来人啊!啊!”刚跑到拱门处便与郡主的身边的三等丫鬟撞了个正着，

三亚骂道，“不长眼的小蹄子，瞎叫唤什么”

巧儿也顾不得寻思着郡主的人咋会在这时候过来，只回到，

“三亚姐姐，姑娘院里有蛇”

三亚正嫌恶的拍着身上的灰，猛听一句有蛇，便再也端不起架子，猛的退后一步

“什么，在哪里，哪里”

巧儿指着在院里，三亚知道旺生子后面，也顾不得那么多，便叫他去看看。

旺生在巧儿畏畏缩缩的指引下，来到姑娘身边，一看什么也没有。

“跑啦，早就不在了”这时，四姑娘一看，唯唯诺诺说道“这不在这儿吗”众人提着心吊着胆徇着姑娘在手指的方向一看，不是一条蚯蚓嘛，众人都大呼一口气。便也都斜睨了一眼她。

巧儿说道“呆子就是呆子”

三亚心里同样鄙夷着，想着今天听到的消息，便换了一副忠仆模样，对巧儿斥到“你这小蹄子，竟敢说主子的不是，看我待会儿不告诉郡主仔细你的皮”

巧儿被三亚的一反常态给吓懵了，恍然无措，“这，这，这”

三亚不理他，和颜悦色的搀扶过四姑娘，说道“姑娘快去换身衣裳吧，老爷叫您前厅用饭呐”

“嗯”四姑娘懵懵懂懂在三亚搀扶下往房间走去，三亚对正愣神的巧儿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来伺候姑娘更衣”“哦哦”巧儿回过神来忙活去了。

旺生站在院外等着，脑子里想着刚才面见郡主的情形。

一个衣着光鲜的站在院门口，他以为这便是郡主，忙敛下头，恭敬而惶恐的说着

“小的旺生，见过主子”

噗呲一声，正疑惑间，旺生只听脑袋上方传来声音

“我可不是郡主，可别认错了人，我是郡主身边一等丫鬟如玉，那里面的才是真正的主子。”

旺生心想，这等人物才是丫鬟，那不晓得郡主什么样。穿过一个花拱门，才到郡主的院子，被带到一屏风前，如玉示意他等着，旺生恭敬的垂着头等在屏风后，只听传来声音

“郡主，孙嬷嬷孙儿来了”

旺生偷摸拿眼从屏风缝隙往里瞧，只听郡主一声，

“嗯”

带着一股威压，使旺生的头垂的更低了，大气不敢出，唯恐冒犯了贵人，

“你叫旺生？”

慢悠悠的一句问话，却使他战战兢兢的回到

“是。是的主子，小的旺生”

“嗯”

顿了几许，她继续说道:

“孙嬷嬷倒挺忠心，待四姑娘很好”，

没头没脑的一句，旺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胡乱说了句

“应该的”

“嗯？”

郡主斗然严厉的声音响起，旺生膝盖不受控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小的知错，小的该死，小的，，”

话还未说完变被打断。

“好了，忠心是挺好的，又没说你什么，不用一个劲的下跪”

旺生擦擦虚汗，颤巍巍回到

“是”

郡主轻蔑一笑

“你奶奶是个忠心的，却不知那痴傻儿也不懂，你奶奶在忠心也捞不着好，白的叫人看不起，看你是个聪明的，可别跟你奶奶似的”

旺生一听

“小的明白，一切都听郡主的意思”

“嗯，叫你办的事也简单”一阵吩咐之后。

听完郡主的吩咐，旺生有点害怕，郡主温和到

“放心吧，谁都不知道是你做的，再说了，你不就不小心摔了一跤吗?无凭无据，没人敢拿你怎样”

“这，，”

郡主给了如玉一个眼色，如玉走过屏风，将一百两塞进旺生手中摁了摁

“郡主的一片心意，莫要辜负的好”

旺生一看一百两顿时来了底气

“小的明白，郡主放心，小的一定办妥”

“嗯，下去吧”

此时来了一个丫鬟正是三亚。

“随我来吧”

旺生便跟在三亚后面到了四姑娘的院子，，，，

此时他站在院门口，不安的朝里望去，不自主的搓着双手。

屋内三亚细心伺候着姑娘更衣梳洗，在巧儿给姑娘挽头发的时候，拿起桌上一杯冷茶，往里加了如玉交给他的药，殷勤的递给姑娘，

“不渴”

“待会儿路上走得急喝点，”

这杯子都快摁到嘴边了，秦怜在三亚的强迫下，喝完了整整一盅茶。三亚如释重负。对巧儿道

“动作快点，可别叫老爷郡主久等了”。

这边弄完，一行人各怀鬼胎便出去了，这时孙嬷嬷也做好了饭。把托盘端着往外走。看着天边晚霞红的像火，心里嘟哝着要变天啦。待走到门口，碰到丫鬟巧云

“嬷嬷不用去了，今儿老爷叫了姑娘一起到前厅用饭”

孙嬷嬷一怔

“今儿发生啥事了吗”。

巧云摇头

”不知，嬷嬷我帮你把饭菜拿回去吧“，

”哎“

孙嬷嬷想着自从前夫人逝世，都两年了，老爷便将姑娘丢在这破落院子里再没同姑娘见过面，也不曾问候过，更别说一同吃饭了。也怪狠心的，想着夫人临终前将唯一的身家一枚玉佩交到四姑娘手里，却将辛辛苦苦存了一生的二百两银子给了自己，嘱托道

“可怜我儿痴痴傻傻，老爷不待见，郡主也百般刁难，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她孤身一人，还望嬷嬷照料一二”。

正想着，隐约听见扑通一声，往声音处看去，啥也没有，却被这天边晚霞给吸引了注意力，天好像看这儿比刚才更红了。

殊不知，就在刚才，四姑娘越走越乏力，想停下来歇会儿，却被三亚拖着走，旺生跟在后面，一路上提心吊胆，他只能摸着怀里的一百两银票来给自己壮胆，快到湖边时，他心跳的厉害，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手里满是汗，待到湖边时，他拙劣的往前一个跟头，手肘使劲将四姑娘往湖里推，他自己跌倒在地，惶恐不安的看着早已无力挣扎的姑娘往湖里一点点沉下去。三亚看着姑娘一眨不眨往下沉也瘆得慌，赶忙拉起旺生往郡主院子里走。

只剩四姑娘一人。却说四姑娘本就喝了一盅迷药，被人一推，连挣扎的力气也无，她睁大了眼睛，绝望的望着湖面的两人，就这么只得随着身子不断往下沉，就在这下沉中，她好像看见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姑娘不小心从高处跌落，

“小心”

刚喊一声便被呛了一口水，看着那个姑娘就这么飘落，她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和绝望，她好像要对自己说什么，这时四姑娘心里一句“不要”与她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她便缓缓闭上了眼。

某医科大学教学楼顶楼，秦怜儿已经坐在楼顶半个小时了，这半个小时里，她想了很多，她也不想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周遭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窒息。

她是一个小城市来的孩子，不到两岁时，父亲便出轨，母亲一再忍让，为了她而选择原谅，选择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面对父亲的冷脸和找茬，母亲只能偷偷抹泪，小姑娘只得一次又一次替母亲擦去泪水，心里对父亲充满了畏惧。五岁时，母亲终于爆发和父亲大吵一架甚至动手，母亲提出离婚，父亲慌了，接二连三给母亲买东西哄母亲，母亲顶着满是淤青的脸，一动不动的坐在床头，那样子，就像一个死人。

一天清晨，树上的鸟儿欢腾的叫着，阳关洒在阳台上，小区嘈杂的声音吵醒了她，小姑娘睡眼惺忪起床去找妈妈，可是家里怎么也找不到母亲的踪迹。她找了半天，她的心空落落的就像这空荡荡的无人回应的房间，她闷得慌，不知如何是好，她开始哭泣，外面好像有警车的声音，她跑到阳台往外看去，只看到一张百布好像盖着一个人，百布周围全是血，她心突然一窒，她哭的更凶了。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是隔壁的张婶儿，她满是怜惜的对着姑娘说

“怜儿，来张婶儿家吃饭吧，你爸一会儿就回来了”

下午父亲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人，父亲开口便是

“叫咏姨，这个是你杨梦姐姐”

小姑娘不知为何就是打心里讨厌这俩人，对父亲说

“妈妈呢，今早上没找到妈妈”

三人脸色一变，父亲把他推回家门，一句话不说，小姑娘跑回房间不停的哭，，，，，，

从此她再也没有正真的开心过。过了几年，她开始整天泡在图书馆，只为了晚一点回家。

就这样又过了十多年，虽然不聪明，看书的时候总有一种蒙昧的感觉，做事要比别人花更多气力和精力才能完成一件事，但是她足够努力，费着九牛二虎之力，勉强考上了一所非重点医科大学。

远离家，她像一条出入大海的鱼儿，虽然孤单，但是自在。她一直努力的学习，希望以后远离那个家，就在大四实习这一年，她给一个乙肝患者抽腹水，却不小心刺伤了自己。导师带她去检查，忐忑等待三个月后，她很不幸的感染上乙肝以及艾滋。对的这个病人隐瞒艾滋病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她知道医院会每个月按时给她药，只要按时按量服用药物，就可以控制住，但是她还是担心。惶惶不安几个月后，她好像能感觉到周围同学的疏远，感觉到朋友的小心翼翼，她很难过，可是她依然选择好好活下去。

直到某天，父亲一个电话，满是不堪的辱骂，甚至说没有她这个女儿。她心里某个线好像一瞬间断了。一直支持她活下去的那根线断了。她无力的蹲下来，连眼泪都干了。

这不是她的错，她也想努力坚强的活下去，可是父亲断了她这一丝薄弱的念头。

她站在楼顶，耳边是老师的喊声，朋友的哭声，已经众看客的毫不关己的议论声。嘈杂的混乱的声音，一如五岁那年那个清晨。风不断的刮着她的脸，她的好朋友欧洋撕心裂肺的哭着，

“怜儿，你不要想不开啊，我知道你难受，我会陪着你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没办法，我好像没有活下去动力了，对不起，是我太懦弱了”

怜儿满心绝望，眼里全是泪水，

“不是的，你很好，不是你的错，你回来好吗，我们慢慢想办法好吗”

欧洋心里着急，担忧，也恼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那么小心翼翼的对待她，让本就敏感的她伤心。

“没用的，我不成了，我实在很累了，实在走不下去了”。

欧洋被口水呛了一下忙说道：“你回来，我陪你一起，我们一起想办法，我们治好病之后，我陪你离开那个家，我陪你好吗”

看着好友满是担忧的脸，她有一丝动容：“家？离开那个家？”

“对，离开那个家，永远不回去了。”

过了半晌她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正当她起身时，不知怎的忽然感觉眼前一股力量将她吸了下去。她向下坠落，身后传来好友的痛呼

“怜儿不要啊”

就在她坠落时，她好像看见一个衣着古朴的小姑娘在湖里往下沉，她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和恐惧，她刚喊出一句“不要”便只听嘭的一声，不过一瞬间，她便摔倒在地面，她好像看见湖底的小姑娘就如她一般缓缓闭上了眼。

却说这三亚和旺生魂不守舍逃到郡主院子，却被告知郡主在老爷院子里，正欲往前去寻，却被留在这里的如玉叫住。

“这么慌里慌张的赶着去投生吗，生怕被别人看不出个好歹来了吗”

她对着三亚说。

“去忙你的，郡主那儿自有我去说”。

又转过身对旺生说

“今儿郡主是叫你来是叫你帮她打听云隐寺主持的，其他什么话也没说，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小的绝对不敢说一个字”

“嗯，去吧”

旺生和三亚各自散了，如玉去寻郡主，到门口顿了一下，忙换着一副着急的口吻

“哎呀，不得了了，四姑娘落水啦”

郡主先看了一眼老爷，在他之前抢先到

“怎么回事，捞上来没”

丞相古怪看了一眼郡主。

“怎么回事，四姑娘可有事，快去叫人救上来”

“是”

丞相急着出门，背后却传来郡主的声音

“老爷~”

丞相一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她舅舅就快回来了，我不允许她有任何闪失，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不要坏了我的事”

说完便走了，留着郡主不甘不愿的站在原地

“哼，是不是她舅舅还说不一定呢，就这么上赶着。”

如玉说

“就算是将军又能如何，您是郡主，只要您不认，他也不敢造次逼您认下这事的。

”郡主这才缓了脸色，说罢也抬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