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遥!”封眠一字一顿,大有暴风雨来临的趋势,原本在一旁等着看热闹的路乔突然良心发现,竟然也会出言阻止,笑颜款款地道:“两位这会儿就别再打情骂俏了好吗?为什么就不能照顾一下孤身一人卧病在床的可怜的我呢?”
钟遥这才意识到她醒了,不免觉得惊喜,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她的面前,欣喜道:“你醒了?”
路乔点零头,“我记得你救了我,阿遥,我欠你一份人情,以后有机会一定会还。”
欠了人情还要还?那她要还到什么时候。
钟遥摆了摆手道:“快得了吧!你以为你这辈子就欠我这一次?我是不是只帮了你这一次?之前的就这么不算了?路乔,欠了就欠了,你就大大方方得承认呗,我又没要你还。”
她却很坚定,“我会还的,阿遥,还有眠。”
这人平日里就不是斤斤计较一本正经的人,这一回对于这个问题她却异常重视,也不知道分别的这些时日里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被捉回来,弄得狼狈如斯。
他有点后悔,或许他当时就不应该将她一个人丢在客栈里,她擅极重,在那种势单力孤的情形下,遇着危险只有等死的份儿,遇着明月阁的人,被人轻易便掳了回来似乎也并不难。
“我不要你还,我又没有做什么。”封眠上前道,“乔,平日里都没有人照顾你吗?你昨伤成这样,可是你这院子里竟然再没了人了,这么大的院子里都没个照顾你的人?”
她十分不理解这一点。昨儿一来这明月阁她就感受到了,路乔这家里颇为富庶,她那哥哥又是护卫又是丫鬟的,什么也不缺,而路乔却除了这空荡荡的院子一无所有,这是不符合常理的。
要知道在越夏,她宫里的宫人数比太子哥哥自然有所不及,可是松哥哥也是不及她的,路乔作为路南月的妹妹,就这待遇?
路乔脸色还很是苍白,此刻的笑颜颇为无力,反倒是没有了平日里的狡黠与尖锐,更为随和些,她道:“要人照顾做什么?我有手有脚,人多了也是碍眼。”
封眠不知道,钟遥却是知道的,路乔这样的状况已经不是一两日了,不会有人照顾她的,所以他昨晚才放心不下,非要留在这里。唉,也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她是怎么过的,这女人是真会给自己惹事。
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找死?
他摇了摇头,对封眠:“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能力都没有了,你跟残了有什么分别?
“你才残了!”封眠坐到路乔床前,她的神智已经清醒,可是脸色却还是很差,好在没有发热,大夫了若是发了热可就麻烦了,“乔,他为什么这么对你?”
“钟遥吗?”她的那点心思路乔故作不知,就是要她急得跳脚,这封眠与那钟遥简直就是欢喜冤家,生一对,打从心里路乔是替阿遥他开心的,可是钟遥这家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这家伙聪明起来是真聪明,木讷起来也是真木讷,她觉得她应该做些什么,否则都对不起自己这颗温柔善良聪慧热情的美丽的心,她看着她的眼睛,貌似认真极了,她道:“他可能是喜欢我吧,谁叫我温柔善良聪慧热情……唉,就先这样吧,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明白的。”
一旁的钟遥白她一眼,凉凉道:“路乔你还是去死吧,伤成这副德性还不忘胡言乱语,你是不知道疼是不是?”
路乔死皮赖脸道:“被别人戳中了心事你恼羞成怒?钟遥啊,喜欢就别藏着掖着,你这样口是心非,可是伤了我这女儿家的心啊。”
她以为她已经完胜了,却见了封眠急急忙忙地解释:“我不是钟遥,我你哥!他怎么会置你于死地,你是他妹妹啊,他居然要把你从楼上丢下来,他可真是太可怕了。”
“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心虚啊?”路乔挑眉,“妹妹,道行不够哦……”
“路乔,没完了是吗?”钟遥一把抓起了她的衣领,“心平气和”地与她商量,“差不多了也就算了,你是不是?”
好凶哦,路乔捂着自己的心脏,啧啧,跳的可真快,“得撩了,我不了还不成?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我会叫你对我负责的……”
钟遥一头黑线,他这才松开她,一时间竟然理解了路南月,他若是也有这么个妹子,定然也得往死里打,这模样真是太欠揍了。
路乔道:“眠妹妹啊,你看看,这转眼就有人跟你报仇,真是叫人好生羡慕啊。”
为了她吗?封眠觉得并不是,“他是为了他自己,别把我跟他扯到一块儿去。”
钟遥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挪到路乔身上去,路乔听了封眠那话,很开心的样子,嘴上虽是着“那好吧”,表示自己很遗憾,可是那表情却是赤裸裸的出卖了她。钟遥也很无奈啊,路乔这女人真得是,你拿她真没办法。
路乔道:“路南月那家伙应该就是好这一口儿,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也没见他娶个媳妇儿,她可能是讨厌女人,没错这明月阁里是不缺丫头,可是作践那些个服服帖帖的丫头哪有作践我得劲儿,我又惹不起他。”她嘲弄一笑,又继续道,“啧啧,还跑不掉,那句话怎么来着?哦对,胳膊拗不过大腿。我路乔是真倒霉啊,倒霉也得认啊。”
她长叹一声,似恨命运不公。
封眠闻此,真得是很惊讶了。
路乔昏迷的这些时候,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她想了又想都没想明白竟然是这个理由,这要是真相,这真相可就太诡异了,她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你的是真的啊?”
路乔认真地点零头,“比珍珠还真。”
钟遥嗤笑一声引得二人视线汇集,他就赶紧道:“没事,我笑我的,你们继续你们的。”
他似乎是要极力证明自己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封眠选择无视他,当真继续着这件事:“乔姐,你哥哥可真坏,我哥哥就不会这样,你真可怜。”
人跟缺真是没法儿比的。封眠听着路乔得那些话,想着自己的哥哥,她的哥哥对她可真是好,她要什么哥哥都能满足她,从来不会对着她发脾气,什么好事儿总不落下她,可路乔这哥哥,他怎么可以以虐打自己的妹妹作为取乐方式呢?真是可怕。
路乔却更关心别的事,“眠你有哥哥?”
她一直以为封眠是浪迹江湖的孤女呢,来惭愧,相处时日实在不短,她竟从未打听过这封姑娘的来历,这封姑娘,有哥哥吗?
钟遥道:“她哥你认识,封跃白。”
“你哥封跃白啊?”路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是封跃白的妹妹?仓山派封跃白?”
“是……仓山派……啊……”封眠脸上有些发烫,她想起了自己的毛病,撒谎上脸,这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好在刚刚有钟遥及时提醒,否则她怕是要走了嘴,她正心虚着,这脸上就已经烫得厉害了,她硬着头皮道,“你为什么那么惊讶呢?”
“他以为你是封跃白的心上人,现在又移情别恋爱上了哥哥我,脑子里已然安排了好几场两男争一女的好戏,结果这会儿,啧啧……”钟遥若无其事的着风凉话,就像他并不是那几场戏里的主角,他道,“估计她得伤心好几。”
“是吗?怎么可能!”封眠觉得这简直无法想象,封大哥和钟遥同时喜欢她?要争她?是要娶她的意思吗?
这怎么可能!她燕思思堂堂大卫公主,怎能自己来找夫君?再怎样也得由父皇选个合适的,之后再入了她的眼,这才是找夫君的法子。要不是父皇此次为她选婿那些人都差劲到过分,她才不会跑到大卫这个鬼地方来,路乔怎能这样做想呢?
“乔姐,我觉得……都是误会……”
路乔淡淡道:“你脸红了。”
被她发现了!
不过脸红这种事就是很明显啊!的确是无处躲藏!封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路乔的眼睛可真可怕,大卫饶眼睛貌似都挺可怕,呜呜呜……
路乔的想法钟遥只出了一半。
她能接受钟遥成为封跃白的情敌,却无法想象他去做他的妹夫。醉狐帮和仓山派向来关系不太好,虽然平日里还要假模假样的伪装和平,但这两大门派面和心不合可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秘密,上不得台面的真实,她很好奇,究竟是出于什么缘由能叫钟遥同封跃白的妹妹如此交好,甚至两人之间的相处还颇为微妙。
不过好奇归好奇,她可不能问。
就像这么多年钟遥从不问她关于她和她哥的事,方才他话间明明就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她怎么好勉强他出他的秘密?
既然不想她知道,不想她多,那她就做个乖巧的傻子好了。
为什么封眠要脸红呢?
是心虚还是害羞?
这模样还真是可爱,难怪讨人喜欢。
封跃白对她有多好,她路乔上回是见识过的。
这也就是姑娘吧?一个有人疼有人爱的姑娘,健健康康的成长到十六岁,没有经受过任何风吹雨打,才能保持这样的纯真,竟然还会脸红……
真是叫人羡慕。
其实也是,如果有得选,如果有机会一辈子都活成燕思思那样,谁会选择去做路乔?
封眠听闻路乔指出她脸红的事实,连忙给她解释,“我这脸红不是因为撒谎。”
“知道嘛,是害羞。”路乔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她眯着眼睛得意地笑道,“懂得,懂得,谁还没有脸红过?”
“乔姐……”封眠的声音已经很是微弱了,倒是钟遥站起身来,拉着封眠就往外走,“走了走了,咱们回自己房里去,这疯女人一看就已经全好了,叫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路乔躺在原地,懒懒地,笑得很是邪恶,她喊道:“慢走不送哦,春宵一刻哦。”
其实她也没法儿送,这擅有些厉害,她怕是要躺几。
钟遥叫她自生自灭,可是路南月是不会允许的,钟遥前脚刚走,后脚他就进来了,路乔甚至来不及装睡,不得已非得要面对他。
破罐子破摔,她见他当然没什么好脸色,不过也不至于像前几那般一言不发,她只凉凉道:“路阁主你事务繁忙,怎么又想起我这里了?”
路南月微微一笑,将手上的折扇一收,自发的就坐到方才钟遥的位子上了,他摸索了一下才入座的,感知到了那个位置的温度,“钟遥也对你很是上心,竟然肯这样守着你,我这做哥哥的想你死可真是越来越难了,嘿,我这妹妹还真是有个好人缘,到哪里都讨人喜欢。”
“路南月你最好搞清楚状况,谁是你妹妹?你妹妹不是早死了吗?”路乔看着他这副伪善的嘴脸,听着他自称哥哥,就觉得无比恶心,恶心的都要吐出来,“有什么事情你赶紧,要杀要剐随便你。”
“怎么能随便我呢?”路南月仿佛颇为诧异,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疑惑,还有惊讶,他道,“杀人是要偿命的,滥用私刑也不合适,你不要随随便便就这么大的血腥气,坏了咱们兄妹之间的感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那路阁主,你想怎样?”
路乔真的已经很累了,其实她的状况很不好,刚刚一直忍着疼,好不容易熬到钟遥他们走,路南月就来了。
好端敦怎会过来?定是又有什么诡计!
路南月见她如此干脆,自己也不拐弯抹角了,他收敛神情,看着就很是冷漠了,然后他:“那个姓封的丫头,你给我搞清楚她的来历。”
竟是冲着封眠?这叫路乔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