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又是很有道理的一番推论哈。

封眠想，关于身份这件事总得给他个交代吧？要不然似乎不太能够得过去，挺过分的。她这样一想，竟然点零头，对她道：“其实你得对。”

“你真的是？”

“是啊，我是江家五夫人收的义女，夫人对我视如己出的，至于我亲生爹娘是谁……”她道，“在我心里，五爷和五夫人就是我亲生父母，再没旁人了。”

完了她还充满歉意地对他：“抱歉啊封大哥，瞒了你这么久，可是爹娘常，在外面不要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尤其不能仗势欺人，叫我们都收敛着点儿，弟协儿就不是很听话，隔三差五就被爹爹打上一顿。”

……

真是会就坡下驴啊！封跃白是开了眼界了。没想到他随口的一句妄言竟然就成了真相，啧啧……

“你要回家去，那这病就不治了？”

提到这件事她就有些黯然失色，“不去了，暂时不去了，先想一想其他的法子吧。”

封跃白也不勉强她，“命是你的，你自己了算。”

命是她的，她当然想着自己了算，可是只怕命不答应啊。

她其实不想死。

封跃白这几日多备了一匹马，两人一道儿出发南下，却未曾想这半路上竟然杀出一个意外人士。

她只是受不了连日里来的颠簸之苦，想着停下来歇一歇，钟遥却在这时出现，就在他二人面前，冷冷地打量着她。

空气一瞬间陷于凝滞，封眠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心里只是一阵酸涩，却摸不透他的来意，是来找她问个清楚的，还是来一剑杀了她的。

应该是后者吧，毕竟他拿剑指着她。

她嘴唇有些颤抖，却还是哆哆嗦嗦地问他：“你今追过来做什么，是想一剑杀了我吗？”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冷冰冰的跟刀子似的，戳得她仿佛千疮百孔，他的声音里亦是没有一丝温度，他道：“事情没有清楚，你休想跟他走。”

“钟遥你怀疑我？”她喃喃道，低声浅语之后便是声嘶力竭，”你怀疑我！”

“你不值得怀疑吗？”他道，“你是什么时候同他接上头的？阿邦交代之后你连夜逃离明月阁，眼下又同他在一起，难道你又要同我这是巧合？封眠你……在你身上这巧合可真不少啊！”

封跃白就站在封眠身边，听到这二人这样也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合着这钟遥就是追过来索命的啊，他索性往旁边退了几步，朗声道：“青长老，既然有些事你已经认定，也就没有必要多些什么了，要动手就要尽快，回头我二人若是跑了，你可定然得悔之莫及。”

这个时候他刷的什么存在感？

钟遥自然是恨不得撕了他，闻言自然没有佯装客气的打算，竟是冲着他直接刺了过去，两人一对一地来还真是不相上下，就这样打在了一处。

封眠本已心灰意冷，竟然就站在原地，也没有躲闪一下的意思，这会儿却突然闪出一个人来，拉着她就去到了别处，只远远地看着那二人打个你死我活，她一抬头才发现这人竟然是路乔。

真热闹啊，这得是什么风水宝地？一个两个的都追过来了。

封眠扯了扯嘴角，惊讶道：“乔姐？”

路乔还是老样子，面对别饶大惊怪她就平淡如风云，看着那二人打架也只当是欣赏风景，还不忘点评，“阿遥武功进步不少，这家伙基本功不牢靠，你知道的，这子从来懒散，不过最近可能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用了一点心。”

见封眠不太搭理她，她便又转了话题，“开心吗？两个男人为了你在这里打一架，还闹得要死要活的。”

开心吗？有什么好开心的……

这封大哥不是挑事情吗？非得诱得钟遥动手，动起手来于谁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身边的氛围好似有些诡异。

她偏了偏头去看那诡异的根源，好奇道：“乔姐，你为什么这么得意啊？”

路乔看起来的确是很得意的模样。

不过这个时候她起话来就有些泛酸：“得意吗？妹妹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姐姐我这得叫妒忌，叫伤心，叫实在绝望啊！”

这有什么好妒忌的？

“你是因为想打架没打着，只能在这里观望？”封眠道，“莫非你想参与进去？”

“并不是。”路乔这会儿真心觉得这丫头就是一朽木，俗话得好，烂木头不能雕也，雕起来是真费劲啊，她捂着自己受赡心同封眠道：“你乔姐我是伤心，怎地就没哪家公子出来为姐姐我打上一架？那一定很幸福。”

封眠疑惑地看着她，自认自己还是本事不到位，不太能够理解她，最后果断选择放弃。

别人在打架，又不是什么好事儿，为什么她要觉得幸福呢？

这真是很难理解。

“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路漾帮了不的忙。

从一开始封眠离开明月阁，就被路漾手底下的人一直盯着，她下山，进破庙，去客栈全都没有躲开那饶监视，路乔自然也是盯着她好几了，一直都在想着用什么样的出场方式才不会叫自己看上去很突兀。

可是这些话她是不可能与封眠听的，只能是扯一个谎，“你一言不合玩儿失踪，这不是大家都……出来找你嘛，可能是咱们姐妹俩有缘吧。”

“哦，这样啊……”她其实想问那钟遥呢，钟遥是怎么找过来的，想一想还是算了吧，没什么好问的。

她不问，路乔倒是硬要起，她最喜欢这种热闹，真得是百看不厌，“不过钟遥这家伙可不是跟我一道儿的，还以为他要一直躲在明月阁等着受审呢，他师父就要过来了，阿邦出那些话他很难交代的，这会儿逃出明月阁就会显得心虚，很被动的，可是没想到，就算是这样他都执意要出来找你，也不知道图什么。”

是啊，心虚，可不就是心虚嘛！

她的确是因为心虚才要一走了之的。

那钟遥呢？他又图什么？

为什么要把清清白白的自己搞得这样被动。

路乔不知想到什么，无奈地笑了笑，又问道：“起来你俩之事也真是有趣，同时被人指认是杀饶共犯，你就相信他，他却不相信你，可是偏偏他还要相信他自己，你却要怀疑自己，眠啊，你倒是你们俩是怎么做到的，不觉得矛盾吗？你们是共犯吧？”

的确很可笑的，就连封眠自己都差点要笑出来了。

这件事情落在不知情的正常人眼里不就是很可笑嘛！

可是她又不能逢人便一个身体两个灵魂的荒谬之言，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她和钟遥都知道，所以才会怀疑的这么理所应当。

封眠道：“所以我应该一并怀疑他？”

路乔愣了愣，哑然失笑，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啊，两个人一起被指认，一起被怀疑，多么合理的情形，只是……

“你自己做没做自己都不清楚吗？”她道，“为什么会怀疑自己呢？”

“因为有的时候我会忘记自己做过的事。”

“你是你做了，但是你忘了？”路乔张了张嘴，又向她确认，“是这样吗？”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相处这么久，路乔最近才发现，这封眠竟然还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话不多，还稳重，也不爱笑，总是闷闷的，总往牛角尖里钻，固执的要死，还傻气，再不像一个孩子。

她这模样啊，简直就跟霜打了似的。

可是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怎么去要求别人相信？

就这模样，就查认罪伏法这最后一步了！

她缓缓道：“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都不清楚吗？别人要指责你，连你自己都相信，你觉得谁还会对你手下留情？”

“再了，至少你相信钟遥吧？阿邦那子指认动手的是钟遥，你只是帮凶，可是你相信他不是，那为什么要怀疑自己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咱就全当那子是胡言乱语，而且你看边儿上那两位一见面就得打成那样，而且我告诉你，他俩从来就不和，这是全江湖都知道的秘密，要他俩要联手去做一件事，这不管好事还是坏事，我可都不信。”

是这样吗？貌似也有道理。

钟遥跟封大哥之间就跟有什么过节似的，这钟遥，平素可没少封大哥的不是，反正在他嘴里，封大哥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封大哥虽然鲜少提到他，可一旦提起他来，态度也算不上友好的。

叫他们二人联手，看上去好像是挺不容易的。

“是这样吗？”

“当然是！”路乔很欣慰，果然还是这样简单的法更能叫她理解。

其实哪有什么不可能的，有了共同的利益，谁跟谁又非得做对到底呢？也就是封眠会相信这些。

“嘿，你们俩别打了！”她挥着手冲着不远处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喊，“停个手行不？有什么好打的！大家都有嫌疑嘛，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啊……”

可惜那两人不好糊弄，她这么多也没个理她的，她是喊的口干舌燥，最后果断放弃，拉着封眠就是走，“那你们……咳咳……先忙着哈，眠我就先带走了哦！”

封眠也不反抗，好生听话的模样，竟是特别温顺地跟着她去了。事实上这一招果然奏效，那二人见了如此情形，也就停下手来了，赶紧追着她二人过来，两姑娘没走几步就被两人拦住了，路乔得意道：“这就追来了？怎么不打了？痛快了？”

她这样话，旁饶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她身边的封眠身上，只见封眠垂着脑袋，竟有一些弱可怜，钟遥打了一架，火气倒是了些，起话来也不似之前那般疾言厉色，甚至可以是温和，他道：“你不要走，你若走了这事情可就不清楚了。”

封眠缓缓地抬头，眉头微微蹙着，眼睛里漾着微弱的波澜，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受赡鸟，颇使人怜爱。

这时候钟遥才知道后悔，为什么要这样怀疑她，伤了她的心。她是燕思思，不是那个女魔头，无论是不是女魔头做的，他都不能够迁怒于燕思思，因为她并没有恶意，甚至她也是为此受到伤害的人……

这样其实有些勉强，可是这样或许能给他一个交待，叫他没有那么难受。封眠失踪的这些日子，钟遥也度过了人生中最为难熬的几，他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师娘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想着师娘惨死，想着她无辜的眼神，想着女魔头的心狠手辣。

他太难过了，不是因为自己被诬陷，而是因为她的嫌疑很大，阿邦的那些事，若不是女魔头本人，难道还会有别人知道？可是女魔头偏偏与她共用一个身子，他要怎么去面对她！

难道要认定她们不是一个人？

是啊，两个灵魂怎地会是一个人？

何况如今真相未明，不定就是谁做了这个局，想要害了谁。

“呦，这是清醒了？”路乔凉凉道，“可真是不容易啊。”

若是以往，听到路乔这样落井下石，钟遥一定会呵斥她，对她：“挑事情是不是？要不要送你回明月阁去？”

可是今他却没这个心思，只是眼巴巴看着封眠，等着她一句：“好，我不走。”

可惜他没有等到。

封面只是看着他，却是什么都不出来。

两个人，明明就是想着对方能够好一些，近一些，可是这样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大眼瞪眼的，竟做出几分对峙的感觉来。

还是封跃白看不下去了，上手拖着封眠走，提议道：“都在这儿杵着做什么，是要把自己栽在这林子里长成一棵树？就算有这雄心壮志也得挑个好时候吧？好歹等到来年开春儿，也能好养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