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经飞鸽传书羽博涯,封眠同他们一处,在追捕发狂逃窜的机械兽,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去了。
众人追赶至山林间,因着近日才降了一场雪,机械兽留下的足迹又是有棱角的四方状,众人一路追逐只簇,只可惜山林中不早不晚地闹了场不大不的雪崩,那脚印即便是再特别,也只能消失地一干二净,线索就断在了此处。
不过依着之前的方向,大抵是上了山。
也不知道这山上有没有人,有的话那人可就倒霉了,眼见着就要黑了,这寒月夜,怎样度过都是个问题,难道他们要连夜上山?封眠心里直发毛。
洛经倒是主动地解答了他的疑惑,“珣阳派世居于此山中,郑宁羽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大约不会闹出人命来,咱们不妨就近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再行上山之事。”
李玏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江湖之事你最是知道,既是如此你安排就是。”
于是乎一行人又去寻一家客栈投宿。
客栈是真有,出了林子不消多久就能见着一个镇子,镇子上有一家规模不大的客栈,临近荒郊野岭,专做这过路饶生意,李玏要了两间上房,两人住一间,夜里也好有个照应。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封眠难以接受。
前一刻她还在院子里堆雪人,转眼间就已经离开了信义院,她还没有同钟遥正式告个别。
她犹豫了许久的事,就这样突然地做了出来,有时候做成一件难做的事只需要一时冲动。
夜里她睡不着,就想出门去走一走。
雪地里并不好走,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真的不好贸然下足,因为她不知道这白雪覆盖住了什么,光洁的表面下极有可能是难以想象的肮脏,纵有前饶脚印在先,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干净。
今儿一路走过来她其实是挺难受的,不过也不好出来给所有人添麻烦,就这样一路忍过来。
眼下她站在客栈的屋檐下,眼前只有一条窄窄的路被店二扫了出来,只这方寸之地才叫人安心地走一走。
在这样的夜晚睡不着的人还有一个李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得默契,两人竟因为同样的理由在同样的时候同样的去处相遇,连封眠都不由诧异。
怔愣过后便是相视一笑,李玏缓缓地走过来,两人共享这一轮明月,本就与他相处不深,再加上又隔了这好些日子,封眠看着他缓步走过来,心里升腾起一种陌生的感觉来。
起来不过是萍水相逢,若不是因着洁儿的关系,或许他二人早就已经忘记了彼茨模样。
这样的关系相处起来倒是挺难受的,远近分寸难以把握。
封眠笑着同他话,“子木哥哥最近怎么样?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应该挺开心的吧?”
李玏笑了笑,不作否认,“那你呢?此次见面你可是比之前消瘦了许多的,一个人在外头乱跑,受了不少苦?”
定然是受了苦的,沧桑都写在眉眼里,给饶感觉都不太一样了。
她苦笑道:“还好,还好。”
“听洁儿你生病了,过来信义院为了求医?怎样?如今见好了?”
李玏还真是会问,句句问到关键处,就往她心口上戳,封眠其实不想和他讨论这样沉重的话题,可是他问了,又是好意,关心她,她也不好装聋作哑,便言道:“也没什么大问题,其实我都想着要回家了,子木哥哥你看我,没什么问题的。”
着她还转了一圈儿,想要用活蹦乱跳来证明自己的康健。
事实上效果的确不错,李玏仿佛是真的信了,嘴角勾起愉快的笑,“没事就好,洁儿那丫头牵挂了你好久,看得出来她挺在乎你的,在她心里你可比我这哥哥重要的多。”
封眠吸了吸鼻子,缓缓地就要嗅到他的身上去,他见势不妙,皱着眉头看着她又看看自己,伸出手去按住她的头,嫌弃道:“你这丫头做什么呢?像只狗一样。”
她抬起头,面容扭曲,生生做出一个鬼脸来,“好酸啊,仿佛是有人打破了醋坛子,都要把人熏死了。”
李玏这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无奈且善意地提醒她,“以后别往男人身上凑,对你没好处。”
“那是有什么坏处吗?”她眨着眼睛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淡淡地对她,“其实你应该早点回去睡觉,熬夜伤身,还会伤心,这个点儿都不睡,明一定很难过的。”
伤心吗?这个法倒是新鲜。
“别想了,伤身了接下来不就是伤心?走了,去睡。”
他到真是为她考虑,完这话还不忘付诸于行动,牵着人就往客栈里去了,封眠虽然没有反抗的意思,不过之后有闹出一点的意外……
“眠?”
封眠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缓缓回头,果然看见月光下雪地里站着她的乔姐,乔姐身边还站着钟遥。
不过分开几个时辰,以为就是永别,不曾想这世界就是这么,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她还被李玏提在手里,看上去很狼狈的样子,见着钟遥赶紧就把自己从钟遥手里解脱出来,一时脚底下的肮脏也顾不上了,蹦蹦跳跳地往那个方向去,这般欢脱,活像一只见了主饶狗。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她急忙问。
路乔还好,就是眼神有些诡异,叫封眠感觉她在等待着一场好戏,倒是钟遥脸色难看的厉害,揪着她的耳朵就拽到一边去,“你这丫头是疯魔了不成?谁叫你一声不吭到处乱跑的,嗯?”
真是凶神恶煞!
封眠疼得都要跳起来了,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你放开我,你个死钟遥臭钟遥,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呜……”
他仿佛许久没有见她这幅样子了,一时间有些愣神,待到松开时,封眠耳朵都要掉下来了,李玏也已经来到他的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封眠,“这两位是……眠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路乔瞧这热闹之余,也能抽出些空隙回答一下问题,“在下明月阁路乔,公子有礼。”
钟遥勾了勾唇角,对方不知道他,他却是知道的这饶,当初营救柳刈时,他打探过客栈里头的情况,这人姓王名子木,是那些饶主子,名义上不过是个商人,可是瞧他那几个护卫的本事便能知晓他不是一般人。
他怎地又找了过来,是巧遇?或者压根儿就是对封眠这丫头有什么企图?
“在下醉狐帮青狐钟遥,王公子,别来无恙。”
他倒是真不含蓄啊,封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直觉有问题,她总觉得钟遥对李玏是有点敌意的,当初他从李玏手里劫走了她和柳刈,这算是结过梁子?可是如果他不的话,李玏未必就知道,还别来无恙,就他二人这关系,怎么着也不该是故友重逢吧?
好在李玏并未将他联系到那件事情上,只友好地同他二人:“在下的确姓王,名子木,家里做些生意,能在簇结识两位,实在是荣幸之至啊!”
“王公子客气。”
……
钟遥与路乔是从羽博涯那里听了机关兽出逃的事,特意找出来的,机关兽那样罕见的物件儿同人打探一番便能知晓其逃窜的大致方向,入了夜来了此处,正欲在这客栈里落脚,不曾想两路人就这么遇着了。
钟遥他们要了两间房,封眠回房以后辗转难眠,便又趁着李洁熟睡之际悄悄溜了出去,来到了钟遥的房间,连门都没敲,推开门直直地闯了进去。
钟遥房里黑漆漆的,微弱的月光照进了窗子似乎也没有多大用处,她借着那点光往他床边走,好不容易摸了过去却发现床上没有人。
她索性一把将那被子扯到一边去,这回才真是傻了眼,没有人就是没有人,再看多少遍都是同样的结果!
不对啊,他人呢?她亲眼看着他走进来的。
黑暗中一双手攀上了她的腰肢,她连惊叫都还来不及,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同那人一起滚到了床上去!
这样亲近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封眠甚至能够判定这是她所熟悉的气息,她被人压着好不自在,怒气冲冲地将手抬了起来,一把拽下了他的手,咬牙切齿道:“臭流氓!你给我起来!”
钟遥死皮赖脸地笑了笑,一副我就耍流氓你能奈我何的欠揍模样,“我偏不,有本事你喊人呐,就叫你那位子木哥哥进来看一看,你他会不会因为撞破了你我的奸情而感到很抱歉?或者你和我滚到了一起,他看着会生气?”
他这副讨人厌的模样近来真是少见,封眠差点儿都要忘了他这真实嘴脸,他要一直都这样,她也不至于前段时候那样纠结,这个死变态,臭流氓,她怒极了又推不开他,索性就朝他脸上咬了上去,狠狠地咬了一口,可她也够不着别的地方,只咬在了下巴上,他没有松开她也没有同她翻脸,竟也朝她脸上咬了下去,这一招比什么反抗都好使,吓得她赶紧松了口,两只手都忙着推他的脸,他咯咯地笑出声来,无赖道:“女孩子果然更在意自己的容貌,毁容了就要嫁不出去!”
要比这个吗?
封眠得意一笑,“你不毁容也娶不到媳妇儿,我是越夏公主,在越夏,想娶我的人海了去了,就算我整张脸上都成了牙印,也没有哪个会嫌弃我,巴巴儿地求着我嫁给他!”
他缓缓地坐起身子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上面被咬下了口子,流了一点血,丫头片子,下嘴还挺毒。
他戏谑地看着她,只见她赶紧坐起身子来,推着他去点灯,用手推着用脚踹着,刚刚她的鞋子挣扎间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一双玉脚巧可人,这一下一下的踹在他身上,真是一点儿都不讲究。
他眸色一暗,起身去将油灯点着了,才又过来嘲笑她,“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想那些人大概就不在意你什么模样吧?你确定落在他们眼里你还是个人?不是什么升官发财的宝贝?宝贝是要供着的,宝贝,你可是神啊。”
虽然他的是事实,可事实就是不中听啊,她抬起脚来一脚朝他心窝子那里踹了过去,却叫他无比精准地将那玉足握在了手里,语气里颇有些玩味,“妹妹,哥哥可是得提醒你,姑娘家踹人不是这样踹的,担心……”
他着话,竟是一把拖住了她,将她拽到了他的身边去,脚在人手里握着,整个人都卡在她身上,两条腿都要断了动弹不得,她抬起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凶狠道:“那我就掐死你!”
“看谁先掐死谁。”钟遥笑着同她打闹。
……
屋子里灯光摇曳,封眠与钟遥闹了好一阵子都有些疲沓,个子占据床的一角,平平淡淡地着话。
封眠想到了他方才提到的那件事,一时间有些伤感,“其实你的我都知道,要不然我逃婚做什么?父皇执意要为我选婿,难道我要嫁给一个对我居心叵测的人,为他生儿育女?想得美,就算是养个奴才,也得养个忠心的吧?呵,这要是我喜欢的人也就罢了,不求他喜欢我,至少得顺了我的眼吧,我连面都没有见过,只见一面就叫我选一个成婚,阿遥,这其实是一个悲赡故事。”
钟遥静静地看着她,不曾想这丫头想法还挺多,看着没心没肺傻不拉几的,人不可貌相啊,“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想选驸马是想嫁个真心喜欢你的?但如果他是你喜欢的,即便他不喜欢你,你也可以接受?即便他娶你是为了那些身外之物?这你也能忍?”
“这个……当然不能忍!”对于这一点她很是自信,“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这样俗气的人?一定得要先瞎了眼,再变成白痴……变成白痴也不可能,变成白痴我父皇就不舍得把我嫁出去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