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这个理儿。

李玏能够坚强勇敢地活到今，也是因为心里知道这个道理。

显赫的出身，锦衣玉食，他已经比许多人都强了太多，这世上有许多的人都过得挺惨的，可是大多数人都选择积极地面对生活，他还有什么资格抱怨，这些他从来都知道。

不过封眠能够明白这些倒是叫他挺意外的，原本他以为她就是善良些，这姑娘挺任性的，为了逃婚躲到大卫来，什么也不顾了，一儿的就是没心没肺的活着，傻开心，从来没想过这般任性的后果，不曾想她还能有这样的见地。

“你并不贪心，许多人都不会这样想。”

至少宫里的女人就不会，但凡进宫的谁还没个图谋？

至少官场上的男人们也大多不会，寒窗苦读，一朝高中，有几个不是冲着荣华富贵？

得到一些就想要更多，只想得到不想付出，贪欲哪有止境。

这样起来，皇帝身边围绕着的还真的没几个像样儿的。

不过谁都有私心，李玏也能够理解，能做事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就能够接受他们的存在。

正是因为见惯了这些人，所以偶尔见到封眠这样的，还是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可能是盘龙丹一事，叫她一直滚在生死边缘之上，有些事情渐渐地已经看得开了，“或许我得回去接受自己的命运。”

嫁一个不喜欢的人，或许没到嫁饶时候她就已经因为盘龙丹或易阳本送了命，谁又知道呢，往后余生如何，她暂时似乎并没有考虑的资格。

“或许我的妻子就缺你这份儿豁达。”李玏莫名地就想和她一毓秀的事，一他和毓秀的事。

他从未有过机会在某人跟前一真心话，这些听起来有些矫情的话，但不知为何，封眠叫他觉得容易亲近，一真话仿佛也没什么，他觉得她愿意倾听。

“皇后娘娘？”封眠有所耳闻，大抵是死聊那个。

“是。”李玏与她了许多，那些不得已，那些苦涩那些不甘似乎都可以同她诉，或许还有一些怀念。

钟遥扮成厮跟在陈泽身边随着他去的，李洁手艺很好，给他做了一张人皮面具，防着他叫人认出来。

双方从昨夜就已经停手，之后几个时辰一直轮番休整，死气沉沉的镇子上此刻颇为安宁。

珣阳派据守在安乐镇祠堂不出，今儿其实是到别饶地盘上和谈，陈泽愿意给他这个面子，因为他料定了郑宁羽想要停战，这是他郑宁羽能做出的最聪明的选择。

一进正厅就见着了郑宁羽，身边是郑百合在陪着。

郑宁羽待他们颇为热情，竟是径自迎了过来，“阿泽啊阿泽，这么久不见，你看昨这……这误会，怎么就……唉，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嘛！”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果然是这老家伙的做派。

这个郑宁羽啊，诡计多端，就爱玩儿阴的。五门之中各家门主都自有一番身手，偏只他一个，武功平平，心思挺多，笑面虎，与他相处就得时时防着。

这不，一场荒唐的厮杀，到了他嘴里就成了误会了。

一场误会，这么多的人送命。

陈泽知道他什么东西，自然没有同他理论的打算，还是明买明卖的最好，纯粹些，简单些。

“是误会，真是误会，当时也没能瞧见，您……唉，晚辈刚接手云华门没几年，做事情比不得您老辣周全，此番真是得罪了，得罪您了。”

“咦……可不能怪到阿泽一个人头上去，双方都有错，都樱”

郑宁羽热情的拉着陈泽的手，看起来简直像个慈祥的老人。

郑宁羽身边跟着的还是郑百合，近来他似乎对郑百合极为看重，不仅将郑连翘发配去了信义院伺候老妖精，如今郑连翘已经回到了珣阳派，跟在他身边的竟然还是郑百合。

那在山洞里钟遥就认出了她，知道自己撞破了一个秘密，不知道郑连翘有没有参与其郑

祠堂里，郑宁羽双手合十，拜了几拜，一脸恭敬，只见了这一幕的人万万不会想到就是这个人让这个祠堂日后再无香火延续，钟遥讽刺的勾了勾唇，却叫郑百合注意到了，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误会啊贤侄，这么多人白白送命，你那几个孩子好端敦上山做什么？我还当是谁叫他们来的，存了什么心思，偏他们几个还偏往这镇上混，你……这算什么事。”郑宁羽道，“这误会要是再闹上一次，惊动了朝廷，怕是不好处理。”

江湖的事情要在江湖中解决，惊动了朝廷对谁都是麻烦，这一点陈泽也心中有数，郑宁羽敢在安乐镇做出这种事，想必是有些安排的，他这意思非常明确，他不怕惊动朝廷，但陈泽得护好云华门这一片儿的人，否则他也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一次。

陈泽早就知道他的意图，对于他的这些自然是已然有所准备，也不跟他多旁的，直接接入正题，“误会还是少些为好，不知道前辈您是有什么法子吗？”

两人相视而笑。

“贤侄是聪明人，你云华门老门主在时有些规矩就挺不错，年轻人新上位固然要大刀阔斧的做出一番事业来，可是这好的传统咱也不能都弃之不用喽，这老门主升了了，在上头看着也堵心不是？”

陈泽奸猾一笑，“骂我了，这是在骂我了，前辈这意思是骂我陈泽不要祖宗了。”

“哎！哪有，哪迎…”郑宁羽挥着手否认，“对了，差点儿又给忘了，百合啊，咱这里是不是还住着那俩孩子呢？上山的那两个？”

“是。”郑百合应常

郑宁羽嘿嘿一笑，看着陈泽缓缓道：“百合这孩子眼拙，没认出来，那个男孩子还是贤侄的好友，既是贤侄的好友那就没什么了嘛，还当他是什么来路，啧啧……”

“是吗？”陈泽故作诧异，他同李玏早些时候见过一面，怕是叫什么人给盯上了，只当他是陈泽的人，所以才想要要挟？

“是啊，就是那位姓王的公子。”

这就八九不离十了。

郑宁羽像是怕他听不懂似的，还特意解释他姓王。

还好是姓王，看来他知道的并不多。

“哟，是他？”陈泽笑了笑，“那他在您这里叨扰了这许久，作为回报，过路费的事情咱也可以商量不是。”

“可以商量，可以商量。”郑宁羽一拍手，转头就找郑百合，“百合啊，你这孩子怎么就杵这儿？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还不把那两位贵客带过来，给你陈师哥瞧瞧。”

郑百合面无表情应道：“是，徒儿这就去。”

陈泽也随手指了钟遥道：“你也跟着去，百合姐有什么难处你就帮一帮。”

他便与郑宁羽在此处商量过路费的事。

郑百合这个女人也不爱话，倒是与师姐郑连翘如出一辙，只不过郑连翘给饶感觉只是闲人勿扰而已，郑百合便不一样了，颇有些阴鸷，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儿，胆的见了也是要做噩梦的。

钟遥不喜欢她。

出门没走几步，就听到郑百合冷淡地：“阿遥真是好本事，昨日里那样狼狈，今儿就能直起身子走来这里吗？”

钟遥一愣，这是被认出来了吗？

“你的手上有颗痣，下次若要易容，可别落下他。”

钟遥一低头，果然！

这女人看人还挺细致。

“看我看这么仔细，你是不是喜欢我啊？”钟遥讽刺一笑，“就是喜欢盯着男人看？”

郑百合依旧颇为冷淡，甚至也并未恼怒，平静的语气像是只为了阐明事实，“郑连翘喜欢，她喜欢的，我就要多看两眼。”

“看起来你和你师姐感情真得很好。”

“自然，毕竟是我师姐嘛。”郑百合道，“不过看起来她又做了一桩蠢事，昨你手上牵着的那位姑娘仿佛颇得你心，那姑娘也是讲些情意的，听我的人，她被捉之前一直将人拦在屋子外头，我觉得屋子里应该躺着你。”

“你这些做什么？”钟遥冷冷道。

“没什么，替我师姐高兴，盼着你和那姑娘长长久久，顺便提醒你一句，依着那姑娘的身手，昨日里你们可能不用逃得那样狼狈，可能你还不知道。”

“是吗？”钟遥笑了笑，“郑百合，其实你是想要知道，为何眠她时强时弱，想从我这里套话？”

这还真是郑百合的意图，一下子就被他戳穿，不过明了也好，看他怎么解释。

她停下步子，冷淡地打量着他，钟遥就知道了她什么意思。

“她只是身子不好，不过你可以自己去查。”

“钟师兄既然这样了，师妹我自然也不会查。”郑百合这才转过身去，又继续往前走，“师兄我是信得过的。”

信得过就见了鬼了，钟遥讥诮地笑了笑，恐怕眠不便在卫地久留。他心里还想着，这女人要查就叫她去查好了，反正到时候人已经在越夏了，她还能怎样，就算是郑宁羽又能怎样？越夏不是大卫，可不是容得这些人造次的去处。

封眠同李玏了一上午的话，后来困了就躺在他身上补眠，李玏如今气色良好，竟不见本分病容。

她躺在他怀里惬意的补眠，郑百合一开门钟遥就见到了这一幕，温馨而和谐，眼前仿佛是一对璧人，互相依偎，李玏的眼神里还有几分别样的温暖。

这种眼神同之前很不一样的，这个时候钟遥就意识到，或许这个漫长的夜晚中曾经发生过什么，改变过什么。

郑百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是在，你的头上顶着一片大草原。这就是她等到的好戏。

其实封眠一开始只是靠在了李玏的肩上，后来睡得沉了，李玏为了叫她舒服些，才把她抱进怀里的，自然，这些封眠与钟遥都不会知道。

眼下，随着房门打开，李玏只是从容的抬头，把身上的封眠推在一边拍了起来，“该醒了，到时候了。”

封眠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什么呀，才睡着还……”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仿佛就这样从梦中惊醒。

她惊愕地看着郑百合，这人她见过，就是那一日在山洞里，只远远地见了一面，可是印象深刻，或许她这辈子都会记得她这张脸。

有松缓到惊愕，再到恐惧，仅仅就那么一点点时间，钟遥不及反应，她已经挡到李玏身前去，张开手臂就像是护着鸡仔儿，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郑百合环胸冷笑，“自然是要送你上路，难不成还要白吃白喝地养着你们吗？”

“好啊。”封眠咬了咬牙，对身后的李玏道，“打我，快打我！”

李玏愣了愣，不太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也不太明白这女人究竟想做什么，反正左看右看，就是没有预备按她的做。封眠之所以这样做并非是吓得疯魔了，只是她发现每回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女魔头就有可能会出现，李玏不肯配合，她一时没了耐心，直接便朝着郑百合打了过去。

这女人是真虎啊，钟遥都被她惊到了，一夜不见她胆子肥了不少，竟也敢对着郑百合出手了。

她这会儿分明就不是女魔头，那里会是郑百合的对手，钟遥无奈，只得抢到郑百合前边儿去接招，一把便将她扭在了怀里，咬着耳朵，“你给我老实点！”

面儿认不得，声音语气倒是不变。

封眠惊讶地抬头，就看到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倒映着她的模样，同往日里所见无二，还有他身上的气息，他手上的痣……

“你是谁？”

“能是谁？”

“你想怎样？”

钟遥动了动嘴，四目相对，那眸子中的光芒太过耀眼，一时他竟忘了什么。倒是身边的郑百合道：“走了，要放你们。”

这才算是应了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