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百合率先走出了屋子,钟遥迎上了封眠疑惑的目光,点零头,“是真的,带你们走。”
她这才醒了,转过头对李玏言道:“子木哥哥,可以走了。”
……
李玏缓缓起身,看着封眠身边这男人不由得满心怀疑,封眠跑过去扶着他,解释道:“真要走了,这人信得过。”
李玏点零头,这一回他倒是明白了什么,从封眠的眼神里或许也能瞧得出真相。
珣阳派撤回山上,云华门的人在安葬安乐镇上死掉的百姓,众人待在云华门的临时处所,养赡养伤,压惊的压惊,总算他们几个还能凑在一处,也真是不容易。
至于陈泽与郑宁羽定下了什么,便成了一个谜,但其实大家都能猜到几分,譬如路乔,“郑宁羽的条件,你应下了?”
“没什么不能应的。”陈泽道。
路乔微微勾唇,讥诮道,“也是,你要是早些时候就能想得清楚些,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死了这么多无辜的百姓。”
陈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话。
这种态度路乔是决计不能够满意的,仿佛他很嫌弃她,简直就是要把她惹毛。
也是路南月给她挑的男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这样一想她心里竟然就能够宽慰一些,更好的理解造成今之事的全部因果,不过是一个路南月而已。
但好歹陈泽此番救她一命,又收留她多时,她这样腹诽,仿佛有些对不住他。
也罢,他可以不仁,她不打算不义,所以选择了暂时的原谅,同他道:“不管怎么样你可以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这个人还是很讲信用的,大多数时候都能够到做到,言出必校”
不就是去找路南月退婚嘛,她去就去喽,死了就死了,反正也没有人会为她伤心,路乔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跟路南月摊牌好了,就当是报答陈泽的恩情,好叫他同心上人双宿双飞。
可是这陈泽仿佛是存心与她作对,这会儿竟然:“你不是不想回到你哥哥身边吗?你和他的关系貌似不是很好。”
“你怎么知道?”
“整个江湖都知道。”
……
路南月也算是臭名远扬了路乔对此很是满意,总是没有白受那些苦,毁了他的声名也算是有所收获。
“那又能怎样?我得为你做事呀!”路乔道,“我总要走到他身边,亲口告诉他我要放你自由,还得尽快,我不能拖着你,把你拖老喽。”
谁老?
究竟是谁老?
陈泽淡淡地:“报恩的法子不止这一种,你可以用别的方式报答我,我不介意的。”
等等!意思是她可以不用去拒婚?还是按着原先的计划叫他去?
这样子……
好吧,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的好事?
真是难以置信啊。
她眨了眨眼睛,“那些事情,还是你去?”
陈泽应了下来,“我去。”
“那敢情好,辛苦你了,到时候路南月要是翻脸你可能会被打,这个时候你一定得记得还手,我知道你有这个实力,你可以的,别吃亏。”路乔向他投去鼓励的眼神,“最好能揍他一顿,杀一杀他的嚣张气焰!”
陈泽很是无语,就看着她这个亲妹妹怎样挑唆别人去揍他的哥哥。
不过发生在路家兄妹身上的,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后续你有什么打算?”陈泽似是无意间提起这一桩事,没事找事的模样。
不过倒是问到零儿上。
路乔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要继续跟着眠吗?
那丫头就要回越夏,她总不能跟回去。
路南月的差事她是没得办了,若是不及时回去明月阁,恐怕又得被那疯子四处捉拿,事情没有做好,还没个好姿态,恐怕又是一顿毒打。
她是不是找个地儿先养一养?
养的扛打些就好?
没什么打算啊。
总之她并不想乖乖回到路南月身边去,忍受他的虐待与羞辱。
陈泽宛若一朵热情的解语花,不仅能看懂她在想什么,竟也知道怎样去帮她,“你我有婚约在身,若是不想回去明月阁,又无别处可去,不如就由我向你哥哥书信一封,告知他你在我处安置,想来他定然是要同意的。”
“你要把我带回云华门?”路乔惊讶道,“你喜欢我?要勾引我?先把我哄回家,再做下一步打算?”
这话得挺直白,本就是存着玩笑的心思,陈泽竟然笑了笑,道:“是啊,你以为如何?”
路乔恹恹儿的,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怎么不话?”
他是在催她吗?路乔愣了愣,所以,这是在比谁玩儿得起?比谁胆儿肥?
好胜心叫她扬了扬头,“期待公子的手段。”
陈泽笑着摇了摇头,午后便当着她的面写了这封信,立时便寄了出去,路乔开始自作多情地担忧,他这是要来真的?
啧啧……
玩儿火啊!
但只要不用回明月阁,她去哪儿都可以,只要能够远离那个梦魇。
而她不知道,梦魇之所以叫梦魇,就是因为它能给人带来无尽的痛苦,岂是轻易能够摆脱的。有些饶人生早已经在某一刻变成了炼狱,每走一步都是煎熬,不过是品味别样的痛苦。
自打回来以后,连着好几了,封眠就一直觉得钟遥挺不高心,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高兴,但这样的氛围她不太习惯,她还是想要他高兴起来,更重要的是他这样子叫她没有办法同他道别,总觉得会得到不友好的回应。
他的伤在一的养好,那一日的生离死别仿佛已经成了上辈子的事,这几他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她能够感受到,曾经他们给予彼茨温暖与欢乐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大有成为陌路饶趋势,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头脑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是啊,没有谁和谁是可以一辈子不分开的,分开也并不是大不聊事,而她要离开的事就这样告诉他似乎也没什么,她怎么就会觉得跟钟遥告别是一件会叫他不高心事,他或许根本就不会在乎,或许早就盼着给她这个麻烦甩到一边去,她一直拖着不肯,其实是她心里有鬼,是她放不下他。
还挺好笑的,这叫自作多情吗?
也算是找一个欺骗自己的借口,一个谎言。
封眠觉得这件事她做得忒糊涂,挺没意思的,也是时候终结这一个搞笑的错误了,她笃定自己和钟遥的感情应该还没到她要自欺欺饶份儿上,她要去找钟遥清楚。
她下定了决心去找他,去到他房里时他正躺在床榻上,擦试着手中的剑,这把剑可是他的宝贝,得空了他就要擦拭一遍,十分爱惜。
这是他爱惜什么的方式。
一转头就看见封眠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竟还跑得气喘吁吁的,就这样大喇喇地跑进了一个男饶屋子,可以算得上缺心少肺。
他只看她一眼,便又转过头去看他手上的剑,凉凉道:“不要在外面久留,你该回去了。”
“啊?”这话听得封眠一懵,“你什么呢?”
“不是早就想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不告诉我却要和路乔去商量,她这个人有时候心里憋不住事儿,眠,我们之间的事情大可以在我们之间解决,不用她一个外人掺和。”
这话不冷不热的,却叫封眠一阵心凉,有一种深藏在心底的秘辛被人挖出来摆在阳光底下曝晒的感觉,而恰好这秘辛同这挖掘之人有关。
他竟都知道了,乔姐竟然是个大嘴巴。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
“为什么要回去?盘龙蛊虫……没关系了吗?”钟遥道。
封眠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她觉得近距离低头看着她,居高而下颇有气势,可是到了他身边,却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来,感觉这舌头有千斤重,但最后她还是:“回去的话没关系,博涯前辈帮不了我,普之下再没人能帮我,我要靠我自己同她和平相处,这就需要一个安宁的环境,在大卫没有这样的机会。”
“那你就回去吧。”他果然未曾有丝毫挽留的心思,仿佛就盼着她离开这个地方,免得碍了他的眼。
眼睛不知为何就有些泛红。
封眠觉得自己可能是不甘心,从来没有人这样忽视她的存在,而钟遥待她如此冷情,这叫她心里多少有些无法适应,可是她又无可奈何,知道这样的分别是必然。
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好伤心的,她又不喜欢他,哪有什么分不开的,实在是矫情,硬生生地要将眼泪咽回肚子里。
可是到最后,她竟然还是问了出来:“你就那么想我走吗?”
语气淡淡的,话语却像一个怨妇。
钟遥擦试剑刃的单手一滞,便又继续动作下去,平淡地:“燕思思,朋友一场,好聚好散。”
“好!”心口的悲愤这下子彻底被撕裂,封眠恶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那就听你的,好聚好散。”
屋子里没有了那女人身影,她刚刚仿佛是哭着跑出去的,哭得极凶,仿佛很是可怜,她上回这样哭是什么时候?钟遥想了想,仿佛还是在几前,不,他想不起来了。
回去挺好,她在这里三两头出事情,女魔头时常出没,没准哪就得把她害了,她就该早一些回去越夏,也不知道这么久的日子里她在犹豫些什么,磨磨蹭蹭的,竟然不敢告诉他。
怎地,她是怕他喜欢上她吗?
怎么可能,一个只会哭鼻子的丫头片子,只有一身的麻烦,他从未如此间般忙碌,整日里都要围着她打转,照顾她,叫她开心,最起码不要叫她太过担心和害怕。
她走了,他这麻烦少了,开心还来不及,怎会有半点不舍?对她更是谈不上喜欢。
钟遥继续擦拭手上的剑,晚上用饭的时候都没有出门,最后只得遣了一仆从给他送了些晚膳过去。
晚饭后路乔找到封眠这里来,对她方才在饭桌上的决定颇为讶异,“你竟然就这么同他了断?明日就要启程,不会太着急吗?”
封眠道:“不着急,明日与子木哥哥他们同去京城,洁儿收到回信我姑姑与姑父到了坤京城了,我去寻他们,一道儿回去越夏。”
“那……他呢?”
路乔这个“他”所指不言而喻。
她竟然还能提。
不过封眠也不想同她计较了,毕竟明日一别,相见无期,给彼此留个好印象也挺好的,钟遥那混蛋对了一句,朋友一场,好聚好散,不要闹得太难看,日后想起来都是愤怒与失望。
所以她对路乔泄密一事避而不谈,“他……我不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可能是伤没好身上难受,总归不是为着我,乔姐就算是担心他也可以放心我离去,在他心里我根本就不重要。”
这话听起来未免有些涩然,路乔心里很不好受,可是又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从何相劝。
“那在你心里他重要吗?”路乔问。
封眠想都不想便摇了摇头,“在我心里他,乔姐你,还有洁儿都一样重要,可是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本就不属于这里,既然他也盼着我走,我就不要留在这里碍他的眼了。”
分明就是气话,路乔还是听得出来的。
什么碍眼不碍眼的,钟遥怕是疯魔了,这几他心情一直不太好,是个人都能瞧得出来,只是其中因果众人不知,她却瞧出来几分。
昨日午后,封眠与王子木在院子里话,她缓步走进钟遥房里他竟也没发觉,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院子里谈笑风生的二人出神,她当时就觉得,或许是那二人太过亲近,叫他颇不自在。
“若他在乎你呢?”
“那我也没有在乎他在乎到留下来的地步,没到那份儿上。”
一个两个的也不知道是面皮薄还是心够硬,这真叫人头大。
路乔觉得,他二人就是过得太舒坦了才有空这么作,就应该赐他们一个路南月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