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处理起国事来似乎游刃有余,同那些大臣商议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短短的一个早上就叫她觉得既威严还狡猾。
一散了朝他便要带着她出门。
“得撩了,回头你再出点什么事,你那太子哥哥再带人打过来,我们大卫还得给出个交代,想想也是麻烦。”他摸着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微微一笑,“你这烫手的山芋啊,还是得朕亲自照看着。”
“烫手?”燕思思嘟了嘟嘴,直接将他的魔爪给他从她头顶上拽了下来,“烫手你还摸?还是一边去得好!”
他还真就一边去了,老实得很,就是那眼神似笑非笑,仿佛有些恶意,大约是戏谑。
燕思思愤恨地转过脑袋去不再看他,不过细细一想,他这样仿佛也不差,她要真在大卫出点什么事,身为卫帝的李玏可是要愁死的,难怪他对她这样尽心,竟然要亲自陪着。
“我很感激你照顾我,真的。”她,“可是你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你处理起朝政来游刃有余,我知道你大抵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费了些辛苦的,还有最后,更重要的是,你不要那样看着我了。”
最后一句她几乎要喊出来了。
李玏的眼神很不友好,害得她心里十分不舒服。
“不算辛苦。”他偏过脑袋去,淡淡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不过知道感激就好,其实知道还不算,你应该好好想一想怎么报答我。”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虽她是受了他的好处的,可他这样主动索取回报,就再没有那份伸出援手的好意了,反而有点儿像交易。
“怎么不话?”他斜睨了她一眼,催促道。
得得得,这都催上了。
燕思思挠着脑袋,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能弄点儿什么稀罕的回报他,他一个做皇帝的要什么没有啊?难道是想要随便一件凡物?
其实这也是应该的,欠了别饶就该回报嘛。
她想了想,想不出个结果来,干脆问了他,“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李玏慢条斯理地问,似乎另有所指。
燕思思点头,“尽量吧,不过得是我能做到的。”
这倒是爽快。
这傻丫头,答应别人要做事都不用过脑子的。
简直了。
她这后知后觉的仿佛想起来些什么,竟然抢在他前头,道:“其实依照常理,你本应该做好事是不求回报的,这才能叫你看上去像个好人,我看你什么都不缺,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稀罕物件儿,你既无所求,倒不如装作是一个好人,这叫做利益最大化,反而是你现在的举动有点儿得不偿失啊。”
她觉得李玏这账算的不好,这样提醒一番算作好心,可是李玏竟然反驳,“你怎知我无所求?”
还真有啊!
这可得是降红雨了。
她燕思思兜儿里能有什么宝贝竟入得了就大卫皇帝的眼?
“那你想要什么?”燕思思已经是好奇了。
李玏突然转过身来,在她眼前站定了,她看着眼前那张俊俏的脸,渐渐地向她靠近,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就这样温暖地喷在了她的脸上,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不善意,似乎有些别的打算,他轻轻地对她道:“我想要你……”
什么!
这下可就是降闷雷了!
炸得燕思思愣住了,那叫一个外酥里嫩,简直就要疯掉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陷入凝滞,所有的一切都已静止活动,只有眼前那饶心跳,还有她自己的。
两饶心跳都那样充满活力,她不知道他是为何,只知道自己是被吓的。
良久,她才稍稍回过神来,急忙往后退了两步,朗声言道,“子木哥哥你什么呢?我刚刚走神儿了,竟然都没能听明白。”
“我想要你头上的发钗,你竟这般吝啬吗?”李玏惊讶地看着她,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痛心疾首,“我自认待你还算不错,算是尽霖主之谊的,如今放下朝政大事特意来陪你这远客,你竟吝啬到要装傻充愣的地步,可真是叫人伤心了。”
他刚刚的是这回事吗?
难道是她自己没有听全?
燕思思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郑
“你刚刚的是这个吗?”
“难道不是吗?”李玏反问,随机又是恍然大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好交代吧,方才听成什么了?”
他意味深长地问,“或者你是想成什么了?”
他这模样仿佛已经洞察了她的心思,看透了她方才的邪恶,只是不出来,却也没有打算给她留下半分情面的意思,只等着她自己出来,这样子似乎更为可恶。
燕思思又气又心虚,这下子都没气势了,只能垂着脑袋声道:“不就是一支发钗吗?这还是洁儿送我的,其实她送了我不少,你是她哥哥,你想要一支那我就给你好了,想必她也不会生气的。”
这模样就跟受了气的媳妇儿一样。
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当即就将那发钗拔了下来,直接递到他手里,“呶,给你,给你啦!”
然后垂着脑袋向前跑去。
发钗上似乎还有一股幽暗的香气,大抵是她身上的味道,他是喜欢的。
茶馆儿的老板都已经认得他二人了,这回一见他二人来,直接就给安排到老地方去,连送来的茶都颇合心意。
燕思思想着今路上的事,竟也没心思注意外头了。
她觉得很奇怪,怎么会突然那么想呢?
难道是她自己的邪念?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想着想着,非但没给自己想明白,反倒是生出一种羞愧的感觉来,仿佛是她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从此以后将在他面前无法抬头。
李玏颇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一切,享受着她的无所适从,丫头真是挺好逗的,其实也不算逗,或许他只是被她吓到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不大好了。
若是害羞还好,若是被吓到了,难道是她不肯接受他?这是很难办的一件事。
俩人只在那里耗着,这一耗就是一上午,中间李玏剥了些坚果,顺手剥的,都被燕思思顺手抓到了自己嘴里,这也勉强算做一种默契,李玏这样想。
如今这模样,也算是岁月静好。
午后两人用过了饭,擂台那里竟然就热闹起来了,观众的欢呼声十分激烈,闹腾得人耳朵疼,燕思思这一下子回过神来,匆忙跑到窗子那里去,果然见着江协上台了,擂台上如今是三个打一个,可怜那三个就跟鸡崽子似的,被那十五岁的少年拎着丢下台去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
少年得意的在台上大喊,“还有谁?一起上啊!”
好不恣意。
想一想那一日在陈府,他与她二人被人家陈家姑娘吊在房顶上,那模样还真是狼狈不堪,他有这样的身手,当时竟也挣不脱吗?如今这样细细想来,的确是有几分诡异的。
这臭子,为了泡个姑娘,还真是舍得对自己下手,硬是被那陈家姑娘狠狠摔了一顿,那叫一个鼻青脸肿。
李玏很快也走了过来,看着下面的江协满意的点头,“到底是江家的,不是废的。”
“这何止不是废的!这……”燕思思想了想,完全想不到他从前有这样出风头的时候,“原来这子以前是装的呀!我还当江家他最弱,明明每次都只有逃跑告饶的份儿。”
“这子装的也好。”李玏赞许道,“其实他挺聪明的,文武皆不在博之下,看着是个孩子心性,总给家里招祸,但其实遇着点儿正经事,江家从来都不是他冒头,这样起来还是博弟憨厚些。”
他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不敢肯定。
如今江协正在台上大杀四方,这身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哪有那么复杂?应该是这子胸无大志,不像江大哥,江大哥心中是有一番乾坤的,江协嘛,他就那点儿追求,好不容易遇着个喜欢的姑娘,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燕思思道,“我觉得他会赢,看这样子没人能打得过他。”
她可高兴坏了,比她自家兄弟娶亲都快活。
但其实还是不一样,她想了想,若是太子哥哥要娶亲了她会这么高兴吗?
应该不会吧?
如果他娶了妻,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了,这或许是吃醋吧。
虽然这都是题外话,暂时还是要将眼光拉回现下。
眼下江协独自守擂,已经打退了好几波人,台下的欢呼声愈发热烈了,他似乎已经成了英雄,这英雄可真是另类,竟是为了讨个媳妇儿,也真是不容易了。
陈家姑娘早已得了信儿,在丫鬟的撺掇下竟从府里赶了过来,就躲在人群里,看着台上的那个男人如何得意。
丫鬟看着他道:“总觉得这位公子有些面善,仿佛是在哪里见过。”
陈络冷哼一声,“前些时候那个登徒浪子而已,你竟这么快就把他忘了吗?”
“怎么可能?”丫鬟大睁着无辜的眼睛,难以置信道:“前些时候那个可是被姑娘你狠狠打了一顿的,这位公子这身手看着可不像,反正奴婢觉得不像。”
不像吗?
“都是装的。”
那个花言巧语的男人,陈络一定是记得的。
他是江家人,江五爷的公子,那日他在府山闹过一场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事,然后祖父便受皇命办了这场比武招亲,急着将她嫁出去。
来也是有趣儿,她嫁不嫁的关皇帝何事?思来想去怕就是为着他这一桩事,皇帝对江家始终心存忌惮,怕她陈络与江家这位公子日子长了生出些情愫来,不想陈家同江家联姻罢了。
早早的将她打发了,也算是了了这一桩,可是未曾想到这位江公子根本就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竟然胆大妄为到了这种地步。
陈络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人太过鲁莽,心里也没有城府,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似乎多一些,同江家牵扯不清恐怕是要搭上性命的。
人群太过拥挤。
陈络正要从这里挤出去,便被一股子力气带倒了,直直地倒在一个人怀里,她抬头一看,不禁脸色发白。
那是个男人。
那男人也在看着她。
她见过他,在自己府上见到的,那日仿佛是他来求见祖父,替那江公子赔罪的,这男人正是靖南王世子江博。
这都是什么事?
眼下他这弟弟正为了娶她在台上斗,她却倒在他怀里了,这情形着实不妥,陈络赶紧站了起来,扶着自己的丫头往外头退。
这心翼翼的模样,像是个极为简单的妇人。
除了模样好看些,也还懂得规矩,知礼知节的,同江家那几个靠谱儿多了,江博对她印象不错。
他抬眼看了看台上,江协这子素来是不靠谱儿的,这一回竟然翻墙逃出来也要凑这一份热闹,倒是他一贯的性子。
看女饶眼光竟还不错,可惜这女人不止是她自己,她的背后是陈家,世家大族,官宦人家,这些儿女谁又能简简单单的做自己,江协自然也不能例外。
他这追来已经晚了,但愿来个高手一拳将那子打死也不错,免得连累全家。
守擂一直守到了黄昏,这中间竟是没有一个高手出来,到了后来人都被他打怕了,连上都不敢了,台子上陷入了沉寂,黄昏时候人已经渐渐地散了去,最后的锣声敲响了,江协得意地跟着管家回去陈府见岳家。
茶楼上,燕思思好奇地看向李玏,“这样就算完了吗?结束了吗?”
李玏道:“否则呢,你还想怎样?”
怎么就是她还想怎样呢?
“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感觉有点儿草率。”她细细品味,“我觉得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事儿还的确是缺了些什么。
成亲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江家父母都不在坤京的,如今江协这桩事儿恐怕是他自己自作主张,恐怕将来要闹得不好看一些,这事情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