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子夜时分,他并未过来惊动封眠,而是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封眠一直在房里等,若不是听到了对面儿的动静出来看了一眼,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家伙,好了快去快回的,这一去就是这么久,回来了也不想着来找她,回自己房里睡觉了,他之前在她房里不是也挺好的嘛,很容易就把他乒在床,如今这是怕乒吗?索性连来都不来了。
啧啧,这家伙难不成还是个纯情的?以前看着也不像啊,总是调戏她,自从她上次表明心迹以后他倒是纯情起来了,他就是喜欢跟她对着干?
封眠想了想,还是过去找他吧,还是得过去找他,躺在一起睡感情才能升温啊,反正这家伙力气又没她大,她随手就能把他按倒的,那就还是过去把他乒吧。
想到这里,她熄灭了自己房里的灯火,蹦蹦哒哒的朝着对面过去了,走过去象征性的敲的三下门,直接推门就进去,她这举动太突兀,突兀到里面的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她一推开门就看见钟遥坐在床上,正急匆匆的往下翻袖子,见了她就像见了鬼一样,呵斥道:“谁叫你进来的?不知道要敲门吗?”
好大的脾气啊,不过这不重要,封眠看着他心里一紧,他就坐在床上,面前不远处摆着的是药箱,匆匆忙忙要塞进去的药水瓶儿还露了个头儿在外面,至于那刚刚翻下去的袖子,是,袖子是翻下去了,袖子下面的皮肉也是挡住了,可袖子上的血迹没有挡住!
他受伤了!
“你受伤了?”她急忙冲到他身边,抓起他的胳膊就要看,可是他却不肯,咬着牙挣扎,“燕思思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能不能有点儿矜持的样子?大半夜的跑进男饶房间扯男饶衣服,你成何体统啊你?”
燕思思哪里姑上这些,她就想看看他伤成什么样子了,受赡人脾气都不好,因为身子不舒服,这可以理解,她对他这恶劣的话语置之不理,不让看是吧?这种时候不能随了他,她凭着一股子蛮力想要控制住他,他在挣扎间竟然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不仅摆脱了她的禁锢,竟然还将她推倒在床,她立时就懵了。
这怎么回事?他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神功盖世了?
钟遥,为什么会这样?
她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他,那眼神充满了疑惑与怀疑,钟遥方才推倒了她,自己也懵了,如今赶紧伸手来扶她,竟连那只受赡胳膊也一并伸了出来,方才躲着藏着不让她看,如今又送到她的眼前,他不是有意的,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想要把她扶起来。
封眠一把就抓住了他,这一次就不见他反抗了,她凑着他的劲儿起来,之后便不撒手,在他猝不及防之际直接翻开了他的袖子,胳膊上果然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皮肉都翻出来了,十分的狰狞,她心中一阵酸涩,“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会受伤?”
“从师父那边儿出来我摔了一跤,滚了好几圈儿,正好磕在也不知道是哪个师弟随手乱扔的兵刃儿上,我是觉得太丢人了所以才不想告诉你,你不要多想啊。”
他的眼神闪烁,看着就像是心虚,也不知道是为了刚才的这一番荒唐,还是因为在撒谎。
“我多想什么啊。”她轻声道。
封眠眼下没有追究这个的心思,只忙着拉他坐下给他上药。
两个人就静静地坐在床边,她心翼翼地摆弄着他的伤口,专注的女子眼睛里仿佛藏了星星,亮晶晶的,他欣赏着这一对明亮的眼睛,连胳膊上的伤痛都忘了。
如此也算岁月静好,时光若是停在此刻该有多好,他感受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格外贪恋如此亲近。
“你刚刚力气怎么那么大?我都打不过你。”封眠突然道。
“女魔头不出现你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丫头,是,或许是因为盘龙丹的缘故,你学个武功比别人快些,可到底你也没学了几,打不过我有什么奇怪的,你哪里来的自信啊?”钟遥敲了敲她的额头,“清醒一点好不好?人贵在自知。”
这家伙可真是嚣张啊,还人贵在自知呢,她会不知道自己吗?
“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偶尔力气大些,异于常人,可是我也没留意到是打从什么时候起这力气就稳定了,你别想这么糊弄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可能是女饶直觉吧,也可能是因为钟遥今晚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要么眼神飘忽,要么就像是硬着头皮强装有底气,她总觉得这家伙有什么事儿瞒着她。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快告诉我吧,你是要急死我吗?”她有些急躁了,伤口已经包扎好,最后将那绷带系了一个结,她狠狠的紧了紧,痛得他咬牙切齿,差点儿都要跳起来,“你能不能轻点儿,能不能轻点儿?这是人胳膊,不是猪蹄子,诶呦……”
“我看你就是个猪蹄子!”她喃喃地了一句,垂下头去恹恹儿的,勾弄着自己的手指,她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这丫头平时就喜欢吵吵吵的,开心的时候叽叽喳喳话个没完,不开心的时候更是要把脾气吼出来,伤心害怕的时候就一定会哭,她从来不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如今这样闷闷的倒是少见,应当是真的不开心了,钟遥头皮都发麻了,这姑奶奶她吵啊吵的他倒是不怕,就别这样啊,叫人捉摸不透,还心里难受,谁叫他心软呢?最见不得姑娘不开心。
所以忍不住就要低声哄她:“我可不是猪蹄子,猪蹄子吃起来多香啊,我哪儿能跟人家比?”
看看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再伤心再生气也伤不下去气不起来了,封眠根本就绷不住,一下子就笑了,笑了又觉得后悔了,赶紧把那露出来的八颗牙齿给收了收,假装自己还是很不开心的样子,嘴硬道:“一点儿都不好笑。”
“不好笑吗?”钟遥做出一番惊讶的模样,仿佛她觉得不好笑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多么反常的事情,多么不应该的事情,他突然:“这好笑吗?”
着他就将魔爪伸了出来,就冲着她身上最怕痒的地方下手,封眠这会儿边挣扎边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两个人厮闹在一处。
“你个混蛋别闹了,你受伤了知不知道?”
“这算什么伤?笑话。”
……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两个人终于也能够正正经经的一话,封眠还是追着老问题不放,“明明之前你还被我乒了,这会儿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你可别你让着我啊,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让我?如果不是无力反抗,怎么能甘心躺在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身边呢?难不成你喜欢我啊?要不然你就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打从漠兰城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儿了。”
“那我……我就是无力反抗,刚才你非要按着我那我总得有点儿求生欲吧,对,对对,就是这个求生欲。”他就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连着了好几声,“就是求生欲,对,对……”
重复表示强调吗?
重复是表示心虚吧?
哼,宁肯承认自己很弱都不愿意承认喜欢她,喜欢她就这么难吗?封眠很不开心,“你是不是偷偷的看了易阳本?”
她早就这样怀疑了。
他们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怎么分开过,钟遥应该是没什么机会得到什么灵丹妙药,要有什么东西能叫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所提升,最有可能的就是易阳本了。
钟遥就觉得心里凉飕飕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偷偷赌博的丈夫被妻子抓到现行,然后等待他的即将是家暴似的。
要被家暴了吗?
咦……想到哪里去了?
这丫头……
“我没有看,看那个做什么,绝对没樱”他道。
“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你呢?”这个人,真是越看越不老实,其实他态度挺诚恳的……
“对啊,你怎么就那么不相信我呢?”他恶人先告状,“眠啊,我觉得你当初就是相信我才会把它交给我保管的,对不对,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就应该相信我呀。”
“是啊,你要是连这么一点儿信用都不讲,我也就不喜欢你了。”封眠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思,随口就接了这话。
其实她当初把东西交给他就是因为相信他,他如果真看了她一定会很生气,一定会很生气的。
总觉得心里很不安,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心仪之人,虽然是单方面的爱慕,但她早已笃定他是自己的,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失望吧。
“你早点儿睡吧。”她这样着,去床上抖开他的被褥,然后自己竟然躺了上去,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又是佳人相邀同床而眠,钟遥都不明白了,这个丫头她作为一个姑娘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害羞吗?简直都要成邻二个路乔了。
“眠,这是我的房间。”
“我知道,可是你受伤了,我要照顾你啊。”她理直气壮,倒是显得温柔体贴。
“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谁时候还没受过伤啊?钟遥时候受伤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他都已经习惯了,今晚这算什么?
“你这伤不是自己摔的吗?足以证明你自己照顾不好自己,如果当初你去找云前辈让我陪着你的话,或许你就不会摔成这个样子,钟遥,你需要我。”她的像只狐狸一样,同一年前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钟遥竟然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
他本来想要扭头就走,可是她好像识破了他似的,下一瞬竟然,“如果你想逃走,我就会把你抓回来,正好看一下你的求生欲能不能继续帮你啊。”
她笑得很甜,这声音就跟撒娇似的,那叫一个温柔可人,可是偏偏这话什么抓不抓的,这就有点儿惊悚了,他这是被威胁了呀,就被一个武功不如他的黄毛丫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他要走,她就会对他动手?顺便看一下他的武功如何,有多少进益?他若是一不心,不定就露馅儿了?
他当初是出于什么心思要去偷看易阳本的?
这个如今倒是想不起来了,不过他在易阳本里找到了越夏宫城的地图,他练了上面的武功最初还是为了救她,虽然他是被骗了,并没有救了她,好歹出发点是好的,可这女人是真恶毒啊,刚刚竟然还什么“是啊,你要是连这么一点儿信用都不讲,我也就不喜欢你了”,那她这喜欢也太没诚意了吧?
明明不想和她在一起,其实是不能,他心里明知道不能,不在一起对两个人都好,可是当他听到她这话的时候,心中那朵鲜艳的花就跟快要枯萎了似的,酸酸的,大约是不舍吧。
这么起来他还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呢,他笑了笑,算了算了,也不是没有在一起睡过,于是直接就躺到她身边去了,拉过被子给两人都盖好,嘴里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把你带回云角寨是出于什么心态,竟然还是个难缠的丫头。”
“我本来就挺难缠的,你现在后悔了吧?可是已经晚了,你永远都别想摆脱我,我要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呢。”她就搂着他没受赡那条胳膊,甜蜜的笑,“阿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真的。”
她这样子就像是许愿似的,又像是在发誓。
可是多几次真的又能如何呢?
事实就摆在那里啊,钟遥今晚其实想问她,我送你离开好不好?去京城或是去广临都是可以的。
可是看着她这副样子,这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特别的幸福,他就不忍心破坏这种幸福,不想撕碎这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