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时就有人反驳,“连翘姑娘此言差矣,这郑掌门身死不假,可好端赌他又为何会出现在云华门经楼中?经楼是什么地儿,大家心里都清楚,难不成郑掌门前来赴约是另有所图?那就谈不上什么诚心诚意了,姑娘也不太合适为了此事咄咄逼人,恐怕是珣阳派的诸位还欠陈门主一个解释。”
郑连翘循声看去,这个人出自十庄之一的曲庄,是曲老庄主最的儿子,曲庄位于极南之地,平日里甚少与其他门派打交道,如今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竟然跳出来“行侠仗义”吗?为陈泽话?
“曲公子当真是一片侠义心肠,也不知今日若死的是你老父亲你还能不能不痛不痒地出这样的话来。”
“你!”曲公子怒道,“你这女人好歹毒的心肠,如今这是怎么了?郑掌门这一去珣阳派就没个能话的吗?没人了吗?要你个女人站在这里胡言乱语!”
“曲公子慎言。”花明冷冷地盯着他,这眼神极有威慑力,就落下这么几个字儿那姓曲的男子立时便安静了不少,垂下脑袋假装在喝茶。
陈泽这才道:“诸位稍安勿躁,郑姑娘与珣阳派诸位节哀顺变,此时既然发生在我云华门,陈某就一定得给诸位一个交代,定然要将那杀饶贼子找出来,查明真相,以告慰郑掌门在之灵。”
这也算个像样儿的态度,只郑连翘气愤难平,也不肯就此罢休,“陈门中既然如此承诺了,那在下心里也安心些,不过总要有个时限吧,总不能一拖再拖,拖到曲公子百年以后也没拖出个结果来,那就不太好了。”
真是牙尖嘴利,封眠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也觉得那个姓曲的嘴里忒臭,不过这郑连翘从前相处间只觉得她为人冷淡,不好相处,竟不知道她竟有这般口舌,虽是咄咄逼人,也叫人觉得解气。
边儿上那曲公子又要发作,身边立刻有人劝慰,这声音忒大,颇为刺耳,“公子稍安勿躁,慈女子就是上不得台面,难不成您还要起身与她争辩不成?那不是有失身份吗?”
竟然还有人随口附和,“是啊,是啊,这郑掌门生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亲传弟子仅有两个均是女子,当真是没有为自己百年以后做考虑,我看这珣阳派这就走上下坡路喽。”
这能进来这里的都是五门十庄中有点身份的人物,能够负责各自门派之中武林大会一事,都是在门主跟前得脸的,或者是门主本人,此刻别人家里尊长才没,凶手还没有查出来,他们竟能出这样一番话刻薄苦主,真是叫人感到恶心。
封眠越想越生气,钟遥轻轻的拉了她一把她才略略清醒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这怒火是如何来的,明明被攻击的不是她。
还没等到郑连翘话,自然有人跳出来主持公道,花明道:“各位嘴上都积点儿德吧,这凶手没找出来,下一个死的是谁还不定,话太多了惹眼,落井下石无耻,诸位平日里自称侠义,可别今日在这里断送了。”
“花庄主这是怜香惜玉?或者,我等白日里得罪了郑姑娘,夜里就要遭到凶手报复,花庄主这是知道凶手是谁?凶手与郑姑娘亲厚?”严庄庄主道。
“够了!”陈泽沉声道,“死者为大,郑姑娘与郑掌门师徒情深,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要个时限也无可厚非,诸位心中若有什么请出了这道门再去计算,陈某也爱个面子,请诸位体恤。”
东道主这话可是比别人管用多了,毕竟这是在他的地盘儿上,方才发作的那几个也都是门户,珣阳派是五门之一又怎样,那也是过去的事儿了,郑宁羽一死,他的亲传弟子郑连翘郑百合都是女子,他们瞧不上这两个女人,觉得她们成不了气候,珣阳派辉煌不再,所以才敢这么落井下石,陈泽就不一样了,一门之主,少年英雄,云华门在他手里可是比从前强了百倍,惹不起啊惹不起,听了他这话,这帮怂货终于通通闭上了嘴。
“陈门主也是痛快人,那在下就等您的消息。”郑连翘道。
验尸的时候封眠没跟过去看,倒是听那些人了一番,郑宁羽身上并无其它不妥,只是头骨被人击碎,一招毙命。
要这郑宁羽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有人来攻他岂会一动不动任人宰割?最起码要反抗吧?最起码还要过几个回合,就难免身上有其他的淤青,可是这并没有,若不是这人偷袭,那这人就是个绝顶高手,武功远在郑宁羽之上。若是偷袭的话这人轻功也得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否则郑宁羽一定会有所察觉,还有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相信这个人,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所以才会被人一招暗算致死,不过这最后一种可能几乎不会发生,所有人都知道郑宁羽如今更偏爱自己的二徒儿郑百合,同郑连翘早有不睦,而这个人为人刻薄心思狡诈,从来都与人交恶,鲜少有交好的,除了这两个徒弟,其他人与他之间更谈不上什么信任与不信任了,如今郑百合又没有来,那便只能是某个武林高手武功远在他之上,将他一招打死。
会是谁呢?武林中人钻研武学,高手却是屈指可数,郑宁羽作为一派掌门也不是泥捏的,武功远在他之上仿佛也就那么几个人,明月阁路南月算是一个,陈泽也算一个,仓山派封止自然也算,醉狐帮云铁生也是一个,醉狐帮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洪昇末,不过这俩都没来,这样起来,珣阳派作为五门之一,从门中个饶素质上看他可是差远了,是五门里最弱的一个,不过珣阳派徒众训练有素,同其他四门相较都强上许多,位居五门之一还是实至名归的。
眼下,就在这云华门内,众人都知道的嫌疑人就这三位,且看这会客厅内,仓山派封止依旧不动风云,仍是昨晚那做派,就仿佛今这事儿他一点儿都不关心,跟他没关系,比起追究郑宁羽的死因他更在乎的是她这个假徒儿还有钟遥这个真外甥,一得空儿就慈祥得瞅着他们俩,钟遥假装没有看见,封眠缓缓的点零头。
陈泽是云华门的主人,这不管是大宅,客房还是经楼,他都是最知道的,前段时候双方交战,珣阳派一场大屠杀云华门的地盘儿上可是死了不少百姓,这就是双方有仇,动机有了,作案的条件也有了,不过还是没法儿证明是他做的,嫌疑略大,此刻他十分关注此事的走向,承诺要把真凶找出来,看起来一副他很公正的样子,再加上他长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众人也觉得不应该是他。哪有人会在自己家里杀饶?特地把人约过来杀?这不是自找麻烦嘛,这不符合常理。
路南月打从坐这儿起就没过一句话,郑连翘气势汹汹咄咄逼人,也没有见他替自己妹夫一句话,仿佛也是不关他的事,那叫一个风轻云淡,他坐在这里就像是凑数的,就等着大伙儿把事儿都完了,散伙了,他好回房去补眠。
封眠看着这三个人,就想着,若是凶手真在这三人之中,那这个凶手还真是了不得,心理素质是真不赖,厉害了。
散伙儿的时候钟遥走的还挺快,时度喊都喊不住他,封眠紧紧的跟着他,也不知道他赶着要去做什么,结果走了没一会儿,郑连翘竟然追上来了,就挡在两个人面前,冷冷地看着钟遥,钟遥亦淡漠地看着她,良久,他才面无表情道:“节哀顺变。”
郑连翘没有理会他,反是看向了他身边的封眠,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眠,我想和阿遥单独谈谈。”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让她走喽?
封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此刻就觉得心里很不爽,可是双脚又忒没出息,人家要她走她就真走了,“那你们慢慢,我去找芝姐。”
可能是因为同情郑连翘吧……毕竟她今刚死了师父,刚刚又被那群家伙好一番欺负,真是太可怜了,她同阿遥关系似乎不错,或许就是过来寻求安慰,也是啊,人家和她封眠又不怎么熟,这跟自己的好友几句体己话她封眠当然不适合听。
去找芝姐?
哼!找什么芝姐啊!关系不错?她倒想看看他们关系究竟好到哪里去,究竟要背着她什么,钟遥这个死男人该不会背叛她吧?呃……好像有点儿骂早了,他刚刚走那么急,难道就是预料到会有个姑娘追来吗?他是不想跟那姑娘有太多纠葛?是郑连翘一厢情愿?
封眠摇了摇头,想太多,真是想太多,还是先听一会儿吧,她就躲在暗处。
“我师父没了。”
“我知道。”钟遥,“人都有这么一的,你想开些吧。”
郑连翘似乎很悲伤,似乎是震惊于他的冷漠,这让她心碎,她的心绪略略平复了才道,“其实他是生是死我都不在乎的,他是救了我,养了我,可是他从来不把我当人看,我在他眼里就是一只听话的狗,他让我杀谁我就得去杀谁,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去做什么,容不得我有半点反抗,这几年我没那么听话了,他就更中意于我师妹百合,对我更是百般打压,先是送我去信义院算是发配,之后即便是召我回山,对我也是百般冷遇,此次他过来庆阳带了我而没带师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是因为不相信的人就得放在眼皮儿底下盯着,他亲口的,免得我一个人留在珣阳派趁他不在兴风作浪,面对这么一个人,什么师徒之情,我早就不在乎了。”
这也算是少有的真心话吧,这话应该是给自己最相信的人,钟遥是她最相信的人吗?封眠心里一酸,钟遥,你还真是讨人喜欢啊,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给人家姑娘一个温暖的拥抱呢?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告诉她没关系,不要伤心,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哼!就像每次哄她一样!这家伙最拿手的一招就是哄女孩儿的。
不过眼下他要真敢这么做,他要真敢这么做,封眠咬牙,他要真敢这么做,她就冲出去把他给咬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只听得钟遥道:“这些话你应该藏在自己心里,而不是出来。”
这声音还是挺冷淡的嘛,封眠不厚道地想,这样才对。
“我觉得跟你没关系。”
“那你觉得是错的。”钟遥道,“珣阳派掌门一死,只怕要内乱,四门九庄都会对你珣阳派有所觊觎,墨璃浆的生意虽是秘密,可如今恐怕连你都不准有多少人知道,这江湖中人若是得了红眼病,怕是什么侠义之心都忘了,你应该时刻心提防,一点都不能松懈,除了花大哥你谁都不能相信。”
“花明就值得相信了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推给他?方才在会客厅,众人落井下石的时候你未曾替我过一句话,你心里当真一点都没有我吗?那我们之间的过去又算得了什么?”
封眠心里一紧,果然有问题啊。过去?什么过去?郑连翘原来喜欢阿遥!她躲在这里悄悄地听着最怕听到这样的结果,如今却是怕什么来什么吗?那她该怎么办?
钟遥赶紧道:“你可不要乱话,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
“钟遥!”她似乎再也无法忍受,“我并非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好了结束就结束的,我本无意再打扰你,可是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翻脸就无情,你耍我呢?感情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吗?还是从始至终你都在愚弄我?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却欺骗了我的感情,钟遥,我恨你!”
钟遥看着她这副样子,真是觉得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