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光化日之下把她这个名门正派的正经弟子绑来,是一点儿都不怕事情闹大,醉狐帮与仓山派若是打上门来,是他占不住理,在这武林中的名声就要变臭了。
“眠姑娘恐怕是高估了阿遥了。”叶一舟道,“你与他相识不过这一年多的光景,我和他我们之间可是旧相识,的时候在云角寨,阿遥作为东道主对我颇为照顾,我二人年纪相仿,手足之情,肝胆相照。”
他似乎很留恋那段时光,准确的,他是假装自己很留恋,他嘴角微笑,眼睛微闭,像是沉浸在回忆的享受之中,不过这模样看上去尤其讽刺。
“可你却陷害了他。”
他听了这话,突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又失笑出声,简直像是疯魔了,就跟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惊喜似的,这惊喜还挺可笑的,他捂着嘴,笑得却更为放肆,“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看来是真的喜欢你啊。”
他笑了阵子又停下来,终于像个正常人一样话,面色就已经很平静了,“没错,是我陷害了他,但其实我也不算过分,他本来就有那个坏习惯,我只是用一种合理的方式让所有人都更加了解他,那个人本性暴虐,大家都最好离他远一点,不要哪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眠姑娘,你我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为民除害的方式啊?防患于未然嘛。”
岂有此理,行此龌龊之事竟还振振有词!
“他虽是生来就带有恶疾,可是从未害过人,他也不想这样的,娘胎里带来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他的错,他拼命的控制自己,忍着痛苦也不想去伤害别人,你却将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事强行栽到他的头上,就是因为你发现了他的秘密,你就陷害他!这是因为一种可能性你就如此,叶庄主,背叛了自己的朋友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无中生有人作为。”
“是在你自己吧?”叶一舟讽刺道,“还有一点你错了,他的秘密可不是我发现的,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嘿嘿,你他竟然还敢告诉我,这个人不只坏,还愚蠢,我真的是……我跟你,我这些年每每想到这件事我真的我做梦都能笑醒,太搞笑了。”
他像在炫耀自己的得意之作,封眠心里却越发恼怒,她想,钟遥当年告诉他的时候是很信任他的吧?那得是割头换命的交情,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手足之情,这样才能暴露自己最见不得饶缺憾,相信这个人绝对不会背叛他,然而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人会这样捅他一刀!
因为太过相信就会尤其悲伤,钟遥他什么时候都能淡定自若,可是那面对他的时候,她就能够感受到他的愤怒,还有紧张。
叶一舟就是个混蛋。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得到什么了?”
“我只要他过得不好,这就已经足够了。”他道。
典型的损人不利己,人心态。
“前段时候他来过阜川,那个时候我见着他就觉得很惊喜了,他看到我的时候还是像以前那样,就是生气,恨不得在我身上戳几千几万个窟窿,不过他当然不能这样做,只能心里想想罢了,可能是因为心虚吧,他只忙着查别饶事,我那叶仲叔父素来脾气不好,叔父其实并不得我祖父看重,年轻的时候曾经流落月牙村,差点就被灭口了。”他着,在自己脖子上示意了一下,仿佛就是告诉他,是这个灭口的意思,杀人嘛。
他又道:“我父亲顾念兄弟之情回去看望他,正好将他搭救,带他回来我们阜川以后他的脾气就更古怪了,月牙村死聊都是些什么人啊,那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巫离宵与云铁生自诩正义之辈,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可他们对这些老百姓下手的时候还配得上这几个词儿吗?所以叔父一直挺想报仇的。”
他话的时候神情淡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边品,停下来的时候像是在回味口中茶叶的苦涩,有时候又要古怪的笑一笑,封眠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不过不得不他这几句话也是有道理的。
屠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这情形似曾相识,不就是郑宁羽那个老东西做的嘛,珣阳山下,庆阳境内,镇上血流成河,往事历历在目,惨不忍睹,她当时身处其中,知道那种恐惧与痛苦……
云前辈当年做那件事是为灭口,月牙村的人知道封前辈的事,他们误会了封前辈,逼他二人分开,甚至日后要是将那诬陷之余传到江湖上其他饶耳朵里,封前辈即便是被云前辈抛弃了也依旧不得安生,成为武林中饶眼中钉肉中刺,没有人能容得下她……
因为考虑到这件事,云前辈他做了这么残忍的事,为了维护自己爱的人伤害其他人,为了你负尽下,这种话本中的痴情男儿看似深情,其实狠毒。那些死掉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亲人,他们也有自己爱的人,却因为他的残忍从此阴阳两隔或者共赴黄泉,他们或许有错,误解了封前辈的好意,那是蠢,但是真的到了必须要去死的地步吗?
这个世上究竟谁对谁错哪里是的清楚的,但有一点封眠十分的明白,叶一舟作为叶仲的亲人,一定恨死了云铁生,“可是这跟阿遥有什么关系吗?谁造的孽你去找谁就好了,为什么要对他下手?为什么要对我下手?你今绑我过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猜猜看啊。”叶一舟道,“封姑娘那么聪明,不定能够猜到什么,心里一定有股子火气吧?这样你都能忍?真的不想动手吗?”
“你是想陷害我。”这话已经不是问句了,而是十分笃定的出来,“你是想要陷害我啊。”
“差不多吧。”叶一舟笑了笑,“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我叔父,你也知道那种脾气大的人他就容易生气,一生气就容易伤害别人,有时候就是骂几句,有时候就会想打人,他从月牙村回来以后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他眼前可能会出现幻觉,疯起来的时候,见了谁都可能会骂几句会动手,嘴里喊着封眠啊,魔头啊,还有云铁生。”
他轻轻地翻起了自己的袖子,手臂上是一道疤,这道疤挺残忍的,挺狰狞的,看得出来动手的人下手极狠,是想要把这条胳膊给剁下来,“有一回就赶上我在他跟前了,他掐着我,骂着云铁生,还什么云铁生,还我妻儿命来,我当时就想啊,谁要是能帮我把这个人杀了,我一定得请他喝杯茶。”
他伸手示意封眠,“尝尝吧,味道不错。”
“你觉得是我杀了他?”封眠到了如今这就听出来了,他哪里是为了感激她请她喝茶的?这的都是反话!就是想报仇啊,以为她是凶手。
“难道不是吗?”他道,“都这会儿了,还装呢?这眼下周遭都没人,你做没做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横竖这里就咱俩,眠姑娘个实话就这么难吗?”
“你为什么就认定是我呢?你亲眼见了吗?”提到这件事她就心虚,可她心里也是笃定的,自己没做就是没做,这个人怎么就喜欢诬陷别人呢?先是阿遥,如今又是她!陷害阿遥可能是因为要对付醉狐帮,那她又怎么了?她来到这卫地,不过才一年多一点,仍可以是初来乍到,为何这个人就是不肯放过她?而且她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搅入到一些纷争里,她甚至根本就不用做什么,周遭的人就会把她拉进去……
“你怎知我没见!”他这话的阴气十足,其实恶狠狠的咬牙切齿的,十分低沉却充满杀意。
封眠心里一紧,不会吧,他亲眼见了?
“怎么不继续问下去了?是不敢问了吗?心虚了?”他咄咄逼人,“是不是没想到啊,眠姑娘还能装得下去吗?”
“你想怎么陷害我?”
眼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封眠拿不准。她一点儿都不好奇他见了什么,或许他只是装的,假装自己见过,对,定然是!她没有做过的事情他怎么就会亲眼见了呢?这分明就是诬陷,赤裸裸的诬陷!差点连她都骗了!他可真有本事啊!
不了,这件事情不能再下去了,她一点都不想听下去,反正都是诬陷之言,有什么好听的!她更关注别的,比如他究竟想做什么,“是害我一个人还是连着阿遥一起?”
“你呢?哪种更好一点?”他就像在跟她商量似的,仿佛这个重要的决定需要她拍板,然后又补充道,“反正我是喜欢一箭双雕,眠姑娘喜欢吗?”
“郑宁羽是不是你杀的?”封眠道。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到了才发生不久的那桩凶杀案,大伙儿刚刚还在前厅里着追查凶手这一事,这凶手会是谁呢?谁有这样的身手?路南月?陈泽?封止?
明面儿上摆着的是这三个人,可是背地里藏着的就不一定了,譬如女魔头!她脆弱的身体里装着一个魔,这个魔头若是在人前暴露了,盘龙丹,封眠,再有人揭开当年月牙村的事……她定然要背了这个锅。毕竟就是这种思路,这种恶贯满盈的坏人吧,坏事就是他做的,别人都是名门正派的谦谦君子,个个儿德高望重,就算是有本事也不会做这恶事,唯有你,只有你!
封眠心里凉凉。
他杀了郑宁羽再嫁祸给她?
是这样吗?
叶一舟果然道:“那不是你杀的吗?怎么又要来诬陷我?”
他果然是这样打算的!还诬陷不诬陷的,就这个本事就他掌握的炉火纯青,他还好意思别人诬陷他?
“我武功平平,没有那个本事。”她道,“你这怀疑根本就没有根据,倒是你,方才显露了一番,大伙儿才发现尸体没多久你就将我绑来,这已经足够诡异了,倒像是心虚,急着找个替死鬼给你顶了这罪名。”
“眠姑娘急什么,喝完这杯茶或许什么结果都有了。”他气定神闲,看似一切尽在掌握,这让封眠颇为不安。
其实她身体里一直有股子力量,就像是一点一点的在苏醒,一比一强大,到了如今她本能的有一种自信,眼前这个人方才他显露了那几手,虽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根本就困不住她,她若是要从这里打出去简直轻而易举,可是如今这就不一样了,她不能走,至少不能以这样的方式走,只会暴露了自己的武功让他得逞。
要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他为何如此冷静?是想用这样的平静逼得她发疯,逼得她反抗,逼得她忍不住了打出去?还是他确实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如今只是拖住她?封眠拿不准。
“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可能是高看我了。”封眠想要打破这宁静,就这样干耗着她心里都发慌了,这是一种窒息的紧张感,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再也忍不住。
“眠姑娘为人真是谦逊。”他话音才落,一阵寒光闪现,封眠只觉得一阵晕头转向,就被他掐着脖子捏在手中了,眼前不远处站着钟遥与时度,二人持剑对着她这个方向,钟遥目光中颇为担忧,“叶一舟你是条疯狗吗?怎么见人就咬?”
叶一舟冷笑,“阿遥你这么快就找来,是因为红颜知己通风报信?眠姑娘会不会很伤心啊?”
“叶庄主,眠姑娘是仓山派之人,跃白亲妹,封掌门的得意门生,今日你若是伤了她一根毫毛,醉狐帮仓山派都绝不会善罢甘休,手里的剑该往哪里放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时度道,“都是一庄之主了,还是顾头不顾腚,跟个孩子一样不要脸面吗?不管不顾了吗?”
叶一舟手中的剑当真就挪了一挪,不过是往封眠的皮肉间挪得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