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话本里常有的情节,男女主角经历了险恶严峻的政治斗争之后,最终活下来,归隐山野,过着平静的生活。她当时离开越夏的时候也曾有过幻想,就以为自己也是这样,从此永远和阿遥在一起,待他找出杀害他师娘的凶手之后便再没了别的困扰,或许两个人会择他处而居,或者就在卢安云角寨,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原来换了个地方只是换了个烦恼,却不能得到快乐……
“眠……”路乔看了她这样子很是担忧,又看了边儿上的钟遥就觉得绝望,“如今你有什么打算?要去哪儿?”
“我不知道。”封眠来到这片土地上,一直都是跟着别人跑,她在此处毫无根基,如今又是这样的局面,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要回去卢安吗?”
“不校”她直接否定,“那些人会找到他的,他杀了叶一舟,这应当算是不的罪过。”
若是那些人找上门来,云前辈真能保得下他吗?
“是叶一舟对你心怀不轨,是他先对你动了手。”路乔言道,“如今是阿遥技高一筹,那个人是恶有恶报,就算是死了也是他的命。”
路乔对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好感,或许是因为时候他背叛了好友,能够蓄意陷害一个无辜的人,还是一个相信自己的人,这个人人品一定有问题,江湖上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所以这个地方才叫人恶心,路乔痛恨这些,如今他既死了,也没什么,就当是报应吧。
“谁知道?”封眠道,“谁又相信?”
路乔转过头去定定地看着她,就觉得那眼神深邃复杂,还有一丝邪气,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已经不再是自己当初熟识的那个好友,而是另外一个陌生人,原本单纯善良的丫头这会儿却在费尽心机盘算,她在盘算什么?
“眠,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原本她觉得她受了刺激,不应该再提及这些不好的事,可是如今又觉得还是知道些的好,她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变成这个样子?能让这两个人变成这个样子?
昨晚上?封眠微微皱眉。
昨晚上的时候,钟遥出门去找乔姐,她就一个人在房里睡,睡了一阵子却被一阵脚步声惊醒,她倏地睁开眼睛,便发现床前已经有了一个人影了,这个人戴着面纱,举着剑朝她刺来,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灵巧劲儿,一个翻身便躲了过去,那人就一直追着她打,屋子里虽然昏暗,却是她熟识的地方,她很轻易的摸到了自己的剑,打斗中他揭下了那个饶面纱,才发现他竟然是叶一舟!
“叶庄主?不用继续躺在床上讹人吗?”她讽刺道,“大半夜的这样出来,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是戳穿了你的阴谋诡计?”
“眠姑娘彼此彼此,要发现也是咱们一起啊,方才这一番真是好身手,叫叶某自愧不如。”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她却想不明白自己这一身功夫从何处得来,从前她也有厉害的时候,不过这种时候她一般都不记得,是失去心智成为另一个饶时候才会如此,可是如今也不需要女魔头出现了,她就有这样的本事吗?
就是这个愣神,叶一舟举剑朝她刺了过去。
而她,竟然也没有闪躲,这一剑刺在了她的肩膀上,血液从那伤处一点一点的渗了出来,却没有刺痛的感觉,她笑着看向他,“你别做梦了,不管你打的什么鬼主意都休想得逞,我不上你的当。”
明明有反抗的能力却放弃了,是怕动静闹得太大把其他人都给惊扰了,这一幕就没法解释了是吗?还是要假装自己是个柔弱的女子,武功平平,没有杀饶本事,好摆脱自己的嫌疑。
叶一舟冷笑着拔出自己的剑,他并不希望她真的死在这里,就料到她能忍,毕竟上回都忍了,这个丫头不只手段狠毒,心思也狠毒的紧,对自己都能下得了手何况是对别人,这样的心性世间少有,连他都甘拜下风。
“在这里话也挺没意思的,要不要出去聊聊?”
“出去?”封眠冷笑,“或许出去以后局面就不一样了,叶庄主敢吗?”
他只道:“一个不会反抗的人即便是杀了也不会有任何成就感,既然要玩儿,就玩儿点刺激的不是吗?”
他这邪气的样子叫她心中不安,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冷冷地看着他,“你想怎样?”
他直接点了她的睡穴,直接给她扛走。
待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吊在歪脖子树上了,钟遥已经杀红了眼,叶庄的人已经死了一片。
她挣脱了自己手上的绳子跳下来,心里就冒出一股子火气来,烧得她心也疼,头也疼,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呐喊:“没用的东西,杀了他!杀了他们!”
叶一舟竟然能够平静的站在她的身边,还给她丢下一把剑,眼神里全是讽刺,似笑非笑地对她:“想做什么就去吧,不用这样忍着。”
他怎么能够如此平静?明明现实是这样的惨烈,不远处已经死了一片,那可都是他的人……
“你把他们带出来,就是让他们送死的吗?”封眠缓缓的撑起身子来,也没有接他手里的剑,阿遥这会儿明显占了上风,根本就吃不了亏,待到他一会儿打过来,眼前这厮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他竟然还能笑得这样风轻云淡,仿佛这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没关系,他只是个局外人,只是个看戏的,可明明他就是罪魁祸首,明明危险已经靠近。
“你不怕死吗?”她又道。
他却依旧是那个样子,负手而立:“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封眠道,“或许知道真相以后你会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叶仲那个人,我和他素无瓜葛,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害我,他手上有多少人命你知道吗?可即便是如此,害死他的人也不是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定是我,我承认我很想杀他,但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他出事的时候乔姐病重,我与阿遥陪她求医,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找他,更别动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虽然他该死,但凶手不是你,你是无辜的,我也不应该给他报仇,更不应该找到你的头上,是吗?”
他这样子显然不信啊,这个人脑子有问题,人品还差,简直是没救了。换做平时封眠根本就不太想搭理这种人,可这个时候他不信也得信,“难道不是吗?”
他讽刺一笑,“眠姑娘真的挺不错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底气,但是我挺佩服你的。”
“叫你的人停手吧,你给我几时间,我查明真相给你个交代如何?”他这副蠢样子,她也是没办法,不得已只能提出这样的条件,这种时候能这样商量得解决最好不过,死的都是他的人,她就不信他能无动于衷。
可他竟然不肯,血腥的局面似乎极对他的胃口,他一边欣赏还一边感叹,“来不及了,阿遥闯下这样大的祸事,谁都救不了他。”
“你什么意思?”她这一瞬间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是不明白,可这个时候叶一舟身边的最后一拨人已经死在了阿遥剑下,阿遥满身都是血渍,已经站在他二人不远处,眼里似乎瞧不见她,眼眸里似乎藏了两团火,站得这么远都觉得他冷冰冰的,这不是平日里的他!这不是!
“阿遥不要!”她想要扑过去阻止,却依旧没有办法拦住他,那两个人不过打斗了几下,叶一舟彻底落了下风,阿遥的眼神似乎很悲伤又似乎在痛恨着什么,她不明白这样的他,她心中一阵烦躁,手不停的发抖,她手里捏起了那把剑,大脑一时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就觉得身上一阵酸痛,像是从哪里摔下来,眼前伸出一只手,她紧紧的抓住了才知道这个人是乔姐。
而不远处,方才那个地方,叶一舟许多剑之后已经倒下了,倒在血泊里,大抵是死了吧,可是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狰狞,像是讽刺着什么,像是照进了谁心里最阴暗的角落,她的手一直在抖,而钟遥就像是痴傻了一样,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就是她所知道的今日这一番事。
路乔看了眼她的伤处,“这伤口谁包扎的?是你?”
她摇了摇头,醒来之后就这样了,估计是叶一舟吧,那个人就是个疯子,不明真相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报仇,捉到了自己以为的凶手却不曾马上报仇,竟然还给她包扎伤口吗?那人是疯的,到死都没有清醒过,可是他那眼神却叫人十分不安,封眠心中凉凉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生出一股子悲伤来,可是又不想哭,只是不自觉地蜷缩起身子,缩成一团了。
“我现在才知道了,或许那个疯子他本就打算今去死,还要将他的死算在阿遥头上,阿遥杀了一庄之主,坐实了嗜杀成性的传言,免不了还有更大的麻烦,你那些人会不会叫他抵命?”封眠喃喃道,“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不会这样轻易上当,不会这样找出来,更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杀了那个恶毒的东西,死的都是他的人,连他自己都死了,若是他这样去陷害,谁信啊?拿命去陷害?拿叶庄满门子弟的性命去陷害?这个人太狠毒了,拖着自己的命也要害了别人。”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可怕的是阿遥能够以一己之力杀了这么多人,这本不是他能够做到的,除非他已有所谓邪术傍身……
若是如此,武林中人就更加容不下他,这世上之人都容不下他,封眠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些画面,一个女子病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身边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宫装妇人,还抱着一个丫头。
床边跪着一个老头儿,看着是越夏太医的装扮,那个人一下又一下的磕头,就差涕泗横流了,“皇后娘娘,这个人她……她真气逆流,她是妖魔啊……”
真气逆流……修炼邪术……沦为妖孽……
这就没了活下去的权利了吗?都医者父母心,可是连这医者都要她死?都要他死?都要他们死?
封眠心里痛极了,她坐起身子来,抱紧了身边的人,轻轻地贴在他的耳边,温柔地对他:“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看着你死,我们还有长长久久的以后……”
“回去卢安吧,醉狐帮是五门之一,云前辈或许能够护着他,也能护着你。”路乔看了他二人这样子,也觉得心中酸涩,想了想也只有卢安最合适,能够给他二人一丝安稳吧。
封眠却:“不去卢安,去广临。”
出来这么久,在卫朝这片土地上,她遇到任何的麻烦,任何的困扰,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江家,这种时候别的地方别的人什么都靠不住,只有江家人,只有延华山姑姑他们才可信。
“的确不错,靖南王是皇亲国戚,江湖中人绝对不敢去招惹,倒能够给你二人一丝喘息的余地,待他身子好些了,你二人再去查明真相,这也是个法子。”
于是一行人就往广临去。
路乔总觉得哪里不妥,可实在又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并不是因为钟遥这个样子,而是别的事……
她心中有这感觉,却一直没有出来,封眠这个样子已经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她又何必给她添乱?她两只手都受了伤,这会儿其实挺疼的,还要握着这竹竿儿不能停歇地划水。好不容易上了岸,她帮着把人给扶下来,终于得了空儿给自己涂个药什么的,从自己的包裹里翻一些药出来,却发现金创药不见了,迷药竟然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