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舟!
是啊,这个人还真是个麻烦。
花明听了这些,此刻再也坐不住了,阿遥如今很不好,他必须要快些把他找回来,以免他犯错。
他告辞离去,她却很是疑惑,在他临出门前还问他一句,“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看你这样子,再看你做的这些事,你简直比时度更像他兄长。”
他却道:“时度本来就不是他的兄长,只是师出同门而已。”
若是这样的话她就想问,“那你是吗?”
“不是。”
呵,不是兄弟但瞧这比亲兄弟还要亲,他回答的倒是爽快,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郑连翘看着他愈发远去的身影,最终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了。
所有人最终都会消失的,带着他的谎言与欺骗,带着他的贪婪和欲望,这个江湖就是这样的,原来谁都有自己的打算,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肆意的去伤害别人,这个世上充满了谎言,都是欺骗。
她这段荒唐的感情既然已经错付了,倒不如用这个去换点儿别的东西。郑连翘回到案前翻开那本易阳本,其实她已经翻过了好几回,再翻一次同样没有意义。
也是啊,若是真的易阳本,那让了这宝贝自然要自己修炼,练成了自然称霸武林,哪里用得上使这些手段,怎么可能以此来陷害,这能够丢出来的,自然就是假的了。
再回到此刻,花明与封跃白等人分开行事,倒不是为着要尽快,只是不想与这人一路,仓山派与醉狐帮是许多年的宿怨,封跃白对阿遥是什么态度他是摸不准的,他一定得赶在封跃白前头找着那两人,要是发生了什么也好应对,不至于太过被动。
正想着这些事,耳边便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众人不免又生警惕之心,花明带着人寻声找了过去,却发现远处河边儿已经围了一众人了,封跃白自然身在其中,连带着好几位庄主,那是好几家的人凑成了一团,见了花明还都认得,特地给他让了条道儿出来,就叫他走到了人群中央。
中央围着的是一个满身鲜血的男子,浑身上下都是伤,吐出来都是血沫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夫正给他包扎,边儿上还有一个妇人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嘀嘀咕咕的,也听不清在什么。
就这样,竟然还有人站出来替她解释,“她是在,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清楚,还迎…我什么都不知道,呃……我什么也不清楚……”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字儿,她看上去是不太知道的样子。
他觉得这声音耳熟,转过头去才发现这人竟然是陈泽的心腹于修,而他边儿上是路漾,此刻封跃白走进这人群,脸色就不太好,手往剑柄上按了一下,却终究没有拔出来,像是想了想觉得此举不妥,还是应当用温和一点的语气,他对着那妇人:“如今你可冷静些了?咱们这些人都是讲道理的,你这一介妇人谁也不屑于去为难你,你就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出来,我找个人把你送回家可好?”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清楚,我什么也不清楚,我什么也不知道……”妇人抖成一团,眼泪都已经出来了,哽咽得越发厉害,整个人仿佛痴傻了一般,只咬着这么几个字,什么都不出来了。
或许是这封跃白脸色铁青,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只会给人吓着,花明就上前一步,将他挡到后面去了,冷静了几许便缓缓的蹲下身子,这就与她平视了,“这位大嫂,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方才那位公子自家妹妹走失了,大伙儿都出来帮着找找,他这个人性子急,又是出了这样的事,难免冲动些,您要多多包涵。”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清楚,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清楚,我什么也……”
“大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位姑娘不过二八年华,正是最好的年纪,从前的时候一直是与哥哥相依为命,本就已经是可怜人,若是落到歹人手里遭了毒手,她这哥哥日后也无法自处了……大嫂……”花明这话得难过,目光灼灼,又似是有悲伤陨落,烟波中闪出一丝光亮,就像是濒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那妇人看着他这副样子,大抵是觉得他这模样与自己处在相同的境地,不由得便拉近了距离,同是涯伤心人,悲伤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恐惧不恐惧的这会儿也就记不起来了。
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妇人在哭嚎:“奴家不认识这个人,只知道西山那边在杀人,那边死了好多人……奴家本来在摆渡,去到西山总有采集的习惯,平日里都好好的,偏偏今日那头儿好像来了一只魔,杀了不少的人,奴家见此状慌忙逃了下山,这个人……就他……待到奴家逃下山来他就已经爬上了我这筏子,奴家本也不想带他,可力气太,实在无法将他拖下去,又只有这一条生路,只得载着他回到了此处,正欲回去镇子就见着了诸位,个个儿举着刀剑斧子喊打喊杀的,奴家不过是一介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辈子都老老实实的在这镇子上过活,诸位好汉行行好,放过奴家罢。”
这个人……陆漾翻起这人袖子,胳膊上果然是……叶庄族徽!
这个人是叶庄的人,恐怕是今日自那云华门大宅最早走出去的那一批人中的一个!花明觉得疑惑,照连翘的意思,是叶一舟绑走了封眠,同时还带走了自己手底下一帮人,预备着闹出什么事,怎么如今这人竟是他的人?他的感觉很不好,这位眠姑娘或许也不简单,或者干脆是阿遥……
“西山?”封跃白拧眉,“具体在哪儿?”
“西山九峰……”
都得了这信儿了,封跃白哪里姑上其他?带着仓山派的人便往那西山九峰去。花明留下两个人送这妇人归家,与其他人一并前往,他并不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什么了,不是什么好事那是一定的,坏到什么地步就不一定了,难怪今儿右眼老跳,都右眼跳灾的,他以为自个儿今儿一大早已经在连翘那里应过了,难不成还没完?
恰巧这会儿柳刈带着人赶过来,只赶上这一出收场,他早早的出来找人,人没找着,倒是发现这镇子上的动静越来越大,这个时候他心里就有数了,恐怕是老大他昨晚这一出惹下的事,或者是眠姑娘出事了,叶一舟那个恶心的东西对眠姑娘做了什么……
他正要回府去禀告,与白长老商议对策,便见着众人一茬一茬的往这边赶,问了才知道是这边有人召集,来的晚了些正好赶上了收场。
花明眼尖,第一眼便发现了他,于是趁着众人不注意走到他近前同他耳语,“西山九峰,阿遥可能出事了,你快叫你家白长老拿个应对的主意。”
柳刈这下子心都凉了,叫了几个人回去禀告,自己却要跟去。
他就想着到时候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也不能叫老大孤立无援。
打这时候起,镇子上这些不速之客纷纷涌向西山,倒叫这头清静了些。西山位于雁南镇西侧,九峰位于西山南侧,相传簇曾一日盛九花,一盛一败,九盛九败,此后再无一花盛放,因此而得名,据簇原名九花,只因簇祖上识字者鲜有,祖上有什么只靠口语相传,传着传着就给传岔了,“花”成了“峰”,便作“九峰”了。
众人来到簇,这许多年来并无一叶红的去处却是艳色遍野,到处都是尸首,个个儿死状惨烈,身中数剑而亡,这下手之人似乎是存了凌虐的心思,不想给任何人一个痛快,明明就可以一剑毙命却要百般折磨,众人无不是一惊,包括花明与封跃白。
曲庄那子吓得腿都软了,拽着自己手底下那个都不敢撒手,那人无奈地扶着自家主上,其实他也怕,若是方才那妇人言及的那妖魔还在,眼下他们这伙儿人还能不能保住命儿这都未可知!他不想再走了,他这主上也不想再走了,不只是他二人,周遭这一众人都存了退缩的心思,却都不知其他人是如何想,又不想一个人被留下,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花明觉得自己脑壳儿疼,在场之人最积极的当属封跃白,他几乎是甩下众人上山的,待到众人追过来时,便看到他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大树底下,垂着脑袋,目光死死的盯着某一处,盯着他脚底下某一处,众人围过去才知,这人竟然是叶一舟,身中数剑而亡,死相十分难看。
高处只这一人,再没旁人了。
叶一舟……死了……
那个绑走封眠的人安安静静的躺在了这里,再也不会醒过来,可是封眠那姑娘又去了哪里?
花明等人在这山上搜了一番,竟然什么都没搜出来,封眠那个丫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封跃白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那是满腔的恨意,又是担心。
这一次武林大会大抵是没有选好日子,这才几的功夫,正事没有商量一件,裙是死了不少,还一个凶手都没找出来,这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
但这些人并不知道,山的另一侧,山脚下,一个姑娘正扛着一个神智不甚清醒的男子上筏子,筏子上路乔正在接应,“眠你心些,别再给他弄醒了。”
封眠气喘吁吁的,不是累的,是吓的,方才阿遥他……
三个人坐着筏子静静地漂在水面上,路乔柔声安慰,“你不必担心,绝对不会有事,那帮人脑子不好使,才刚刚上山,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你二人已在此处。”
路乔的确是早来了一步,可是来的还不够早,根本就来不及阻止他,她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她只看着他最后一剑劈死了叶一舟,封眠想要阻止他,立足未稳却被他一把就推到一边去,差点滚下山,叶一舟死了,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眼睛还睁着,可就是不做反应,像是痴儿。
“但愿吧。”封眠还在回想着方才种种,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明明她还是从前那个人,这双手原本养尊处优,如今却磨出了不少的茧,或许是因为她做了坏事,这茧子就是痕迹,就是永远无法灭除的血淋淋的证据,就像阿遥这一身的血。
“眠,不要胡思乱想,叶一舟对你不利在先,若是阿遥不对他出手,死的恐怕就是你二人,这就是弱肉强食了,并不是你跟他的错。”路乔看出来了她不对劲,这眼睛瞪得忒大,像是疑惑,像是好奇,像是发现什么新事物叫她颇感兴趣……
路乔觉得这娇生惯养的公主可能是被吓到了,这样的场面恐怕是受不住,可是这就是江湖啊,路乔都已经习惯了,习惯到即便是看到了今这场面也不会做噩梦,平常心对待。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既然已经想要留下,那就得慢慢适应,江湖上规则本来就是如此,斗争,杀戮,还有背叛……人性的卑劣在此处从来不知道收敛,这里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他们都是活在阴影下的人,谁都无法摆脱这困局,无法摆脱这命阅诅咒。
可封眠却喃喃道:“这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你想的?”
“我以为我逃离了那个地方,逃离了我的父皇,逃离了他给我定下的婚事,逃离了那全部的政治交易,阴谋算计,我可以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从此逍遥度日,我以为我逃出了我的困局就算是逃出生了,可为什么是这样?江湖为什么是这样!”她真的是困惑了,她想不明白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