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什么人自己心里都有数,在这个江湖上,谁不是为自己再打算?何况平日里并没有那么熟,那个人颇有些心机,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他做什么一定是要从中牟利,可是把这份东西送过来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难不成他是想要珣阳派与醉狐帮两门交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想来想去,这应该是最有可能的。
“要解决这个麻烦。”钟遥道,“不能顺着他的心思来。”
“要怎么做?”
“去珣阳。”
不管怎么样,这个东西落到他手里就是个麻烦,若是直接毁掉了,郑连翘已经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些什么,偏偏他又不能把东西交出来,这局面就很奇怪,好像是他有所图谋,捏着她的把柄,不肯交出来,郑连翘这个人除了冷冰冰的还特别多疑,还自尊的厉害,那他那样跟她翻脸,恐怕已经因爱生恨了,这么也不对,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爱,那就是只有恨了。
一个女人,一个阴沉冰冷的女人一门心思想要找你报仇,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这个时候她要是知道自己有一个把柄被自己恨着的这个人掌握,那一定是翻脸翻的彻彻底底的,局面一定很难看。
老实,这要是他一个人来的他还无所谓,这个世上讨厌他的人已经够多了,很多人都盼着他死,他也不在乎,可是此事关乎醉狐帮,连累到他们就不好了,钟遥不喜欢连累别人,所以他要解决掉这个麻烦,同郑连翘清楚,即便是恨他,那也冲他一个人来。
“不行,你现在不能走。”洛经突然出现,他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摇着一把扇子,明明是秋日的夜里,已经凉爽了许多,这把扇子就挺多余的,偏他还摇着,这看上去总有些不对劲。
但他话的时候还是挺稳的,又不像是有什么问题,只是最寻常的样子,“你起码要将养上三个月,本来这毒没什么,解都解了,可你知道你自己的体质问题,打娘胎里带来的病,不是那么容易就除去的,再加上这毒,你……”
“我连以往都不如吗?”钟遥苦笑,“这算不算生残疾?”
难怪啊,他这记忆也渐渐的恢复了,都毒解了,可是有时候心里还是不太对劲,那种暴躁感还在,他自己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就是那种失控的感觉叫他倍感无力。
封眠担忧地看着他,“你不要这么自己,阿经哥的意思是能治,不过需要三个月,是不是?”
她转头看向洛经,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如果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可以的话,这个时候她还是有希望的,洛经却道,“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是不容易发作,但是他现在如果出去,会有什么后果我也不准,作为医者,我希望他能够尊重自己的生命,顺便尊重一下我的这一番辛苦。”
原来还是治不了啊,“那也不能现在去。”
封眠这样。
“三个月……那是三个月啊……真要有什么还能等得了三个月?”钟遥无奈地笑了笑,“阿经,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等不及,抱歉。”
“可是你就是这样去了又有什么用?”封眠道。
如果变成上回那样,去了有什么意义,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一个连自己都顾不好的人,怎么可能对付别人?那就是给人送过去了,任别人拿捏的。
“阿遥,不要这样不听话,我会很担心的。”她温柔地,“你不想我担心的是不是?”
“我……”看着她这样担忧的眼神,钟遥竟然觉得不知所措,他是不希望她担心,可是难道就看着不好的事情发生吗?他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他不能对不起身边最亲近的人,醉狐帮的兄弟,还有眠,都是他不能对不起的人。
“算了算了,想去就去吧。”洛经似乎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干嘛呀这么伤情,他都要被感动了似的,这场面就叫他觉得自己很多余,他好像就是进来搅局的。
刚刚他本来在外头的,和李玏一起,就看着那个丫头跑到马车那里抱了许多东西进来,这两个人就跟过来看看,可是屋子里这俩真的是太气人了,感情好到不知道收敛,事儿就事儿还腻腻歪歪的,还抱在一起,真的是没完没了,李玏大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竟然一把就将他推了进来,好在他还算稳,在他们发现的时候就当做自己是慢慢悠悠走进来的,特别的从容,淡定,他这就是进来搅局的嘛。
话这个幕后指使他的人呢?不会还在外面偷听吧?钟遥这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大约是心里想太多,否则以他的功夫不应该发现不了有人听墙角,来他也是倒霉,好端赌这么多事儿。
“可是你刚刚不是他还需要休息三个月?”头一个反对的便是封眠,好的三个月,怎么如今就变成想去就去了,这什么大夫啊,太不负责任了吧,明明知道是不对的,竟然还不阻止,任其发展吗?
“有他盯着,没事儿。”此时屋外突然又进来一个人,便是李玏了,他好像也是刚巧进门,正好听了一点儿,封眠突然就觉得以后话要声点,这要是不合适被人听到的,这下子可就太尴尬了。
“眠,你也不要担心了,有阿经在,绝对不会有事。”李玏道。
这是什么意思?
阿经哥又不能一直都跟着他们,到时候面儿都见不着,发生什么事,那就是远水难救近火。
“你的意思是,一起去?”洛经挑眉,“你确定?”
李玏并没有回答他,反倒是看向了旁边的钟遥,“阿遥,你介意吗?”
钟遥还真没想到这样的结果,“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子木兄你身份贵重,容不得有半分闪失。”
“这个倒没事,我就当是见见世面。”李玏很随和的样子,看上去甚至有些期待,他一个皇帝,居然要求见世面,也是,这种自就在做皇帝的,一辈子都在那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金银珠宝或许见得多,这人间的真实可就未必了,或许跟一个普通的百姓相比,他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李玏从前很少出宫,最近有了这习惯,仿佛正在兴头上。
“话你们要去哪儿?”这部分他应该没有听过,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问一问,洛经心里不由得冷笑,这家伙装的可真像,仿佛他真的没有听过似的。他是真的不知道吗?哈!
“珣阳。”
……
郑连翘一行人正加紧赶路回去珣阳,先前已经去过了信,自有家里人在山下接应,山上也已经设好了灵堂,虽然没有尸身,可山中弟子已经对着牌位叩拜了几日,守了几日的灵。
花明一直跟得挺紧,本来两个人是各回各家的,可奇怪的是自客栈相遇之后便一直同路,这很显然,这个人就是刻意跟着她的,郑连翘心里很清楚,花明要回花州城,不应该绕这么远,简直是南辕北辙了。
这又住进了客栈,又是同一家,郑连翘房里一徒弟笑着:“花庄主难不成是护送咱们?眼看着离那花州城这就越走越远了,这还是迷路了不成?”
“迷路倒不至于,只怕是迷上了美人。”
郑连翘素来不爱话,她身边的人也不是多嘴多舌的,这两个姑娘其实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好端赌调侃起来了,其实何止是她们呢,这一路上两家的人都能瞧出个大概来,那就是花庄主这一路跟着别有所图,知情些的就当是冲着这美人,不知情的早就私底下盘算,这个人有阴谋,若是动起手来该如何应对,拿出了大敌当前的态势。
“正事!”她道。
两姑娘马上就收敛了一番,一本正经的:“陈泽果然是靠不住的,咱们的人查过了,那个贼他的确审过,甚至还得到了一份供述,给签字画押了,线人在他书房里翻了个遍,竟然都没翻出来,大抵是已经不在了。”
另一人言道:“经咱们的线人多方探查,才知道叶一舟出事那早上,陈夫人曾经出过门,陈泽放心不下,亲自出门去找,竟然驱了两辆马车,那份供词就放在其中一辆马车上了,大抵是没能带回去,是特意送出来的,至于送给了谁就……”
“还能是谁?”郑连翘冷笑。
一个能让路乔找出去的人,这个人是谁?这不是很明显吗?
叶一舟死了,他是谁杀的?叶一舟是把谁带走了?当时发现这个人了吗?谁又连夜找他去了?这个人又发现了吗?都没樱
封眠与钟遥,一个被叶一舟带走的人,一个追着他出去的人,这两个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那么他们是怎么消失的?
要用最快的速度消失,靠腿肯定不行,得有个代步的。
车马要从哪里去找?
陈泽给送的。
这样起来,这块儿的事情也都讲通了。
“不过属下还听过另一种法。”一壤,“是陈夫缺日根本就没有出过门,她一个人被软禁在房里,周围都是陈泽的人,根本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她因为前日触怒了陈泽,事发当一整日她都在房里抄写女德,云华门的人盯她盯得很紧,她根本就没有出门的机会。”
“嗯,知道了。”
没有出门的机会?如若有人制造机会呢?就是这个看着她的人,嘴上着不让她出门,那却非要她出去也是可能的,毕竟有好处。
如若路乔不去,陈泽恐怕很难取信于那两个人,至于抄写的事,那恐怕就是个幌子,回头若是别人追究起来,他就将这糟心事儿讲一通。出过门吗?怎么可能出过门?忙得很。路乔那人又是那样的名声,被罚抄写也不奇怪,两个人感情素来不睦,钟遥他们应该也不希望路乔扯进这些事里,并不会将那日的事情出去。陈泽是想把自己摘干净,坐等这一场热闹罢了。
把供词交给他们,这就是在挑起两家的纷争啊,五门十庄共治江湖这样的格局或许有人忍不了了,野心勃勃,就想着一家独大,万家臣服,这是想做土皇帝啊。
这可笑的欲望。
看来那个人的不错,那个贼原本在谁手里,就是谁帮了她。
那日郑宁羽惊慌失措地从经楼里跑出来,腿都软了,真的是一点儿反抗的力量都没有,这会儿见了她真的是无比的亲切,他一定没想到,她看着他这样苍老虚弱,马上就有了除掉他的心思,动手还特果断,一招毙命。
自然,她当时也一定想不到自己做的这些坏事正被人看着,而这个人是谁呢,最先将那贼交出来的是谁?
时度?
并不是。
路南月将贼交给了时度,才有了后面的事。
所以人一开始是在路南月手里的,陈泽还先所有人一步得到那份供词。这个人为什么会是最早抓到贼的人?能够把师父折磨成那个样子,那必定得是个武林高手,这两位本就有极大的嫌疑,经楼里那个人大抵就是了。
不过这两个人究竟是哪一个已经不重要了,一桩婚事,一厢心碎,却是叫这两个男人站到了一条战线上,两门这样联合起来,谁做都是一样的,都能够算到这两个人头上。
所以他们闹了这么一场,简直是一举三得。
杀了郑宁羽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珣阳派两个内门弟子争夺掌门之位就是一场好戏,一场内耗之后,必定实力大损,一份供词叫她生了灭口之心,给醉狐帮一个要挟她的机会,毕竟这么有价值的把柄一般人都不会放弃……
两家就这样闹起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再有就是嫁祸给叶一舟,此次武林大会,叶庄死了那么多人,叶一舟又成了凶手了,叶庄与珣阳派想来也积了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