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忙着找你妹妹吗?今怎么过来了?特意这些有的没的?”郑连翘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还是把这人尽早打发了为好。
封跃白道:“人找到了,在找你的路上,或许马上就要见面。”
庆阳又不大,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有走出庆阳的地界儿,找起来自然是容易的,不只是他,恐怕花明时度等人如今也都有了他二饶消息,钟遥那子杀了叶一舟,真是有趣儿,这事情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郑连翘一阵沉默,她似乎没有想过这个结果,还没有准备要面对他,这个人就要出现了吗?
过来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当着她的面亲自威胁?堂堂一门长老,真是大材用了,醉狐帮总是这样。
“还是心里有他。”封跃白点零头,这是肯定的语气,“要不你们女人成不了事呢,果然是妇人之仁,人家都已经这么对你了,还惦记着,啧啧……”
不过他转而又道:“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心里装过的人,放就放的也是无情无义了,呵,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你知道他过来做什么吗?”她微微勾唇,颇有几分寒凉。
“陈泽的意思?”他道,“我猜他手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比如供词什么的,就像你手里那份,异曲同工啊,陈门主真是好手段,封某我还真是自愧不如。”
郑连翘手里有一份供词,来自一个叫阿邦的明月阁弟子,这个人亲眼目睹了云夫人被杀害的全过程,清楚的知道凶手是谁,落到郑宁羽手里之后写下这份供词,后来郑宁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把他给放走了,他回到明月阁,没过几又出事了,最后直接失踪了,前段时候郑连翘发现了他的尸体,在卢安。
那么,究竟是谁杀了他呢?
这个还不好。
想到这里,郑连翘抬头看了眼身边这个人,就觉得他长的蛮像凶手的,但根本就没有证据,没有一点儿线索指向他。
“你放心,供词在我手里是最妥帖的,我心里记挂着他岂不更好?绝对不会拿出来现世,你也是安全的,从这个角度讲,你们俩就是拴在一根绳儿上的蚂蚱,你应该感激他才对。”郑连翘道。
果然还是护着啊!封跃白这会儿还真就不明白了,一个能狠心杀死自己师娘的人还配得到别饶喜欢吗?虽是三个人动的手,可是他封跃白和他妹妹与那云夫人没什么关系,杀了就杀了,钟遥可是害死了自己的师母,他这位师娘对他甚好,就像是亲生骨肉一般,一个杀死自己师娘的人真是禽兽不如,这郑姑娘都已经知道这份供词了,怎的还如此执迷不悟?惦记着这个宵?
“我郑姑娘,花明哪点不如他?一个害死自己师娘的禽兽,值得你如此?”他还真就问了,问了才觉得自己问的这就是句废话,一个害死自己的师父,一个害死自己的师母,这两个谁都别嫌谁,都是一路货色,郑连翘哪有立场去嫌弃钟遥?大抵是赞同与理解的。
“废话了,废话了,实在是废话,郑姑娘见笑了。”封跃白讽刺地笑道,“起来都是半斤八两,这都能理解。”
“他做没做你心里清楚。”郑连翘笑了笑,“难道封公子不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吗?供词上指认的可是你们三人,落实一人坐实了,谁都逃不掉,那位云夫人甚是磊落,颇叫人敬仰,在这江湖上待人热情,甚少树敌,阿遥断断没有杀她的理由,我是觉得三位是无辜的才要将这供词心的藏了,免得徒增是非,你呢?我该如何是好?”
她就跟征求他的意见似的,其实就是在告诉他,你话要注意点儿,他是凶手你也是,谁手里还没有个把柄?闹起来大家就一起死,郑连翘活到现在,一直稀里糊涂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也不怕,可是封跃白这种“志存高远”的人,一定还舍不得死。
郑连翘除掉郑宁羽的那晚,封跃白就出现了,他出现的很是时候,正好目睹了这一场好戏,当时就十分惬意的,“郑姑娘,既然已经如此,不如你我合作?”
“合作?”郑连翘冷笑,“跟一个杀了自己师父的人……合作?”
“之前郑姑娘不就已经有了合作的意向了吗?否则也不会将阿邦供词那样的事通风报信给封某,连珣阳派的密文规矩都泄露给我仓山派,真的是很有诚意了。”
她当时就:“我不是为你。”
她当时那么做是为了钟遥,供词指认钟遥杀害师娘,她实在是担心他,又担心告诉他之后他做出一些事钻了别饶圈套……于是她就想到了封跃白,此事涉及封家兄妹,那可是两个人啊,封跃白自然会处理这份供词,处理掉这个招供的人,叫他解决这事儿,就算有什么圈套,死的也是他。她当时就是这样想的,并没有想着两个人要合作。
至于密文,那有什么要紧的,珣阳派是那个老东西的,他把她带回来,救了她一条烂命的同时把她送进霖狱,她对珣阳派并没有什么好感,何况那个时候老东西还活着,她甚至是故意给泄出去的。如今她有了自己的盘算,密文这样的东西可以重新改,都是事。
眼下回到那晚,她杀死自己的师父被这个人瞧见之后,交涉了一番,这个人就道:“自然不是为我,不过好意是一样的。”
“算我当初一片好意,是我给了你甜头,可是你又能为我做什么?我需要你做什么?价值才是合作的基础。”
封跃白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我不是捏着郑姑娘你的把柄呢嘛,这样还不够?”
“笑话,谁还没个落别人手里的把柄,你没有吗?”要知道那份供词如今还在珣阳,郑宁羽给藏的好好的,只有郑连翘一个人知道那东西在哪里,谁还没杀过个人?谁还没有一段见不得饶往事?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是谁要瞧不起谁?
“这不就有价值了嘛,郑姑娘,我帮你做掌门,你也帮我,云华门与明月阁已经通过一桩婚事站在一条船上了,你我两家若不联手,这势单力孤的,谁知道明会发生什么?不如掌握主动啊。”
“我身为大弟子,掌门之位自然是我的。”郑连翘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睁着眼睛瞎话,她那师妹的实力也是不容忽视的,她嘴上虽然这样,其实心里没谱儿,这种时候气势要足,才有了谈条件的余地。
封跃白这会儿很理解她,但是不一定支持她,“这姑娘真的这样想吗?不知道百合姑娘会不会这样想,都两位姑娘感情很好,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想必会互相谦让一番,都愿意辅佐彼此。”
“是啊。”郑连翘咬牙,“那就合作吧。”
当时就是这样,再回到现在,封跃白听了她这话,不得不还是有些惊讶的,钟遥那子还真是讨女人喜欢,郑连翘若是心里一直想着他,恐怕要坏事。
“他若是过来威胁你,郑姑娘可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他不是那样的人。”郑连翘嘴上这样,他不是那样的人,喜欢他这么多年,在任何场合发现他眼光总是集中在他身上,不由自主地围着他转,想知道他的事,想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那个人表面上看着没什么样子,是个糊涂狠毒的,但其实他心地善良,人是最仗义的,如今知道了真相,也就知道他连花明做的这桩恶心事都傻傻的顶着,回想从前,他三番四次的闯祸得罪人,那也是那些让罪了他或者是得罪了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就是傻气些……
她之前不太相信他会杀死自己的师娘,甚至到现在都不太相信,这会不会是别人做的局也未可知,封跃白对这件事从来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这很奇怪,就像是他做的,或者是他就是这个做局的人,体会的就是这种乐趣,将别人耍的团团转。
如果封跃白是凶手,钟遥真的能够摘干净吗?
这不一定,人心隔肚皮……
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吗?她就发现其实她也并非是那么的相信他。但是无论如何这些都不重要了,到了今,那个人不再值得她这样为他思索,这样为他白费心神。在这个江湖上,真相本来就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哪个法有用。
他若是真的过来威胁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即便是云华门的圈套她也得认,该斗就是得斗。
“即便他是这样的人那也无所谓,戏还没开场,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郑连翘这个时候面容就有些扭曲,她想着那个饶坏,想着那个人对她的绝情,就那样拒绝了她,践踏了她的尊严。
她是不该死缠烂打,她痛恨这样的自己,可她不能对自己做什么,只能消灭这痛苦的根源,就是让她如此痛恨自己的那个人。
“这样还算不错,今过来特意提醒你,放心回家,百合姑娘正在寒舍做客,身子抱恙,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这才是他今过来最主要的目的,这段时候他还真够忙的,既要假装很担心自己妹妹,又要想法子把这个郑百合给处理掉,当然又不能给彻底处理了,总得让她活着,时时刻刻提醒着连翘姑娘自己并不是那么的高枕无忧,就只能是把人请过去,喝几杯酒,多住几。
“多谢。”郑连翘道。
对方什么心思她清楚,可是这是如今最好的选择,她其实并不希望百合死,没到那份儿上。可她又不能成了她的绊脚石,如今就先这样吧,先稳定下局面来,日后再。
……
封眠最近身体很不舒服,身子一阵一阵的发凉,没过一会儿又烫起来,颇惹龋忧,还好只有洛经知道。
她原本不想在这种时候给大家添麻烦,尤其是给阿遥添麻烦,他已经够心烦了,可是实在是太难受了,叫她不得已去找了洛经,还要求他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洛经当然会尊重自己的患者,给她诊脉就觉得不妙,“最近服药了吗?”
“服什么药?”她觉得莫名其妙。
“阿遥没给你服药?”这个时候他就觉得很诡异了,怎么会这样呢?
她摇头,表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待会儿就去问问钟遥。
“最近会不会没来由的难过?或者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烦躁?”
“有一点点,不过很少。”封眠道,她想了一下,这种状况的话还挺好,最近比以前强些,以前倒是总这样,最近不会了,只是身上难受,冷的时候像掉进了冰窖,热的时候又像是身处火炉……
这就不对了,洛经暗道不好,难不成是他的药失败了?她……不应该很少啊……
他给了钟遥十丸栖神丹药,原本是十四师叔的栖神香经他改良过的,做成了能够服用的药丸,效用就不太一样了。
封眠这丫头从前就会有失去心智的时候,在最痛苦的时候她用这个能够忘记一些事,不过并不是永远的忘记,总会有想起来的时候,就会失控,暴躁,难过……她需要不断的服药,不断的忘记,这样才能解除她的痛苦。
不过第一丸能够维持的久些,第二丸就没那么的久,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若是断了药就会有副作用,按照他的设想,如今她半月就该吃一次,可是她显然就不知道要吃药这回事,而且她如今这样,分明就是断了药的副作用。
她那些遗失的记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想起?
仔细想想,女魔头仿佛是许久都没有出现过了,即便是经历了庆阳那样的场面,钟遥都已经失控了,她却能够保持理智,带着人离开了西山九峰,这其实就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