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数日前我做了十丸丹药,都在阿遥兄弟手里了,或许你不记得,你曾经吃过一丸,在漠兰城之时你大病了一场,如今还剩九丸,不舒服的时候你就吃上一粒,还是有些效用的。”他道。
“什么大病?”她果然不记得,这个时候她就倍加警惕,因为一直以来的习惯,她不记得的事多半跟封前辈有关,难不成是她又出现过?竟然没有半点痕迹,她真的是有些怕了。
所以,她是真的有可能把自己做过的事忘得干干净净的,有这个可能,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想到了一些指责,想到了一份供词,她想到的太多,“阿经哥,可不可以把那时候的事告诉我?我想知道。”
明明是她自己的事,竟然什么都不记得……
洛经还真的不太希望她问自己这个问题,实话吧,对她不好,那些场面她一定没有办法接受的,不实话吧,他又得撒谎,也不知道钟遥之前有没有跟他提起过什么,这万一两个人的不太一样,这不就穿帮了嘛……
“阿经哥……”
“你让我考虑考虑……”他下意识的了实话,话音一落就知道后悔了,抬头对着她惊讶的眼神,仓皇间就要解释,“你不要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就是什么呀?这个问题还需要考虑吗?还要考虑这么久?看他刚才那副神情,其实不像是在考虑,而是在编撰什么谎言……
“我就是……事情过去太久了,我得好好想一想才能想起来不是?”
这个理由靠得住吗?他得到的是她更为怀疑的眼神,“没关系的,忘了就忘了,这是好事,若是大事就忘不了了。”
她笑容很淡,倒有几分文静,不像从前的活泼灵动,她最近倒是越发温柔,像个温婉的女子。可是他也是方才才发现的,再这么一回想,或许是经历了这许多的事,便不像从前的孩子心性了,这样的成熟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洛经良心未泯,这个时候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封眠去找了钟遥,她就想着若是问他,他会不会跟自己实话?若是他们都不敢,那一定是出事了,可恨她这脑子什么都记不住,不知道又闯了什么祸,虽然到如今为止并没有出现什么闯祸的端倪。
钟遥今日身子不错,此刻一行人途经山中,他狩猎归来,就发现封眠不对劲。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边,抱膝缩成一团,看着又是孤独又是可怜,他将猎物递给了造饭的人,自己就匆匆找过去了,“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一想又不应该啊,这风平浪静的。
“你是不是……”他突然想到了她体内也还有个不安分的盘龙丹,还有易阳术也会骚扰……她这个样子是不是哪个又发作了?
他还没有问完,她就缓缓的抬头看着他,语气轻柔,眼神有些涣散,整个人看上去有气无力的,“我是不是怎样了?是不是盘龙丹又发作了?阿遥,在漠兰城的时候我是不是又闯祸了?你瞒着我或许是为我好,可是你也答应过不能骗我,你再也不能骗我了,如今我既问了,你就该跟我实话,是不是?”
怎么又提起那回事?好端赌……这都过去那么久了!
“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他更加关注这个,拉着她就要起身,“我们去找阿经……”
“找过了。”她也不别的,就落下这三个字,然后直勾勾的盯着他,这就仿佛是在,你就快吧,这是给你一次机会,你的同伙儿已经都招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是这样吗?
“所以他的意思是……”钟遥试探的问,封眠就道,“他药在你这里,还剩九丸。”
这事儿了?那还有别的吗?
实在是不好问,还是找个理由开溜最好,要弄清楚阿经究竟到什么份儿上了。
“你这个啊,的确在我这里。”钟遥从怀里取出那瓶儿,倒出一粒递给她,这样又觉得不妥,于是道,“你先拿着,我去给你找水。”
这就是要借机开溜了?
呵!男人!
封眠一口便将那药丸给吞了,直接给他拽着,“我不需要水,不是好了不要再瞒着我?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我真的很生气,一次又一次,若是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你你我之间还剩下什么?我很伤心,今你不在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是什么导致你一次又一次的这样对我?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吗?还是我的问题?”
她眼圈已经发红了,这是伤心的征兆,钟遥定定的看着她,他实在是没办法,别的事情也就罢了,有些事情是万万不能的,这栖神丹本就是个骗局,是叫她忘记那些事的良药,她刚刚已经服用了一颗,洛经为什么会建议她服用一颗?
是因为她已经想起来了吗?可这样子不像啊,否则也不至于会追着问,“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怎么样了?是心里不舒服?还是……”
封眠抹了抹眼角,“是不太舒服。”
她这是顺着他的意思,就等着他的下文,钟遥听了这话心里一紧,他就在她的身边,她最近出现异样他都不知道,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关心她,他自己都觉得过分,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对不起啊,是我最近忽略了你,不知道关心你,以后不会了。”
以后他一定要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常,不会让她忍着难受自己看大夫,看这金豆子掉的……他最见不得她哭,就像是一种魔咒,她一哭,他整颗心就纠在一处了,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抓着,生疼!其实他对别的姑娘不是这样,他一直秉持着不要多管闲事的态度,一直觉得那些人不值得,可在这丫头跟前他就是忍不住……
这会儿他就很温柔,且是越发的温柔,他将她搂进自己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叹了一口气,“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要及时告诉我,千万不要自己闷着。”
“你要是告诉我那段时候发生了什么,我就不会不开心。”她从他怀里钻出来,抬起头仰望他,他颇有几分无奈,勾了勾她的鼻子笑着,“好,都告诉你。”
当然不能都了,那就得挑着捡着,她家里那摊子糊涂事就没有必要让她知道了,不是他言而无信,而是没有办法,为了她,他必须如此,要选择对她最好的,否则她无法承受。
路乔本不是坐得住的人,在屋里待了这么些时日,虽然一直都还忍着,但其实是极不爽快的,她现在就盼着陈泽与路南月赶紧做成他们的大事,她好脱身。
无奈这两个人太没用了,到现在感觉都没什么进展,一场武林大会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结果,就是死了一堆的人,剩下那一堆一个一个的贪生怕死,慌慌张张的钻回自己窝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敢冒头。
难道这事情就卡在这里了吗?什么时候才能有进展?
她日日都在盼着这进展,可是这也没什么用,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儿,便叫晚袖姑娘给她弄几本话本来。一般情况下,她话还是管用的,晚袖姑娘实在是靠得住,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给她弄来好几本,真是对她这位夫人忠心耿耿呀。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挺惊讶的,就看晚袖姑娘这样的人,平日里甚少言语,一本正经的,可这些话本却都是讲些男女情爱,路乔做梦也不会想到晚袖姑娘走的竟然是这个风格。
男女情爱也就罢了,关键是故事的内容还真的不太正常。从前她看过的那些,都是些书生姐花前月下,要不就是侠女侠客仗剑走涯,这些还比较正常,因为喜欢所以相聚,因为彼此满足对方的渴望所以分不开,这是美好的憧憬,叫人看了一场热闹心里也喜欢。
可晚袖姑娘找过来的这些就不太正常,这一本一本的,故事里的男子都跟有病似的,混账事一件一件的做,还要着喜欢那姑娘,最重要的是,那女子不管曾经如何抗拒,最终都还会接受这个男子,仿佛是为了一个神秘的叫爱情的东西,被软禁被强迫被挖眼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有真情啊,啧啧……
真是太可怕了。
她突然想到自己前些时候听到外头那些碎嘴子背地里话,好像是有几个丫头挺羡慕她,羡慕她可以被关在这里,可以被陈泽如何如何的重视……所以,晚袖姑娘和她们想法是一样的?
路乔看了几本就翻不下去了,又开辟了新的爱好,话本中有个她喜欢的男子最爱弹琴,弹得一手好琴,所以她也喜欢上怜琴,又叫晚袖给她弄把琴过来。
这一回竟然是陈泽亲自过来了,手里捧着一把琴。于修是上好的,可路乔觉得这个不重要,反正她也不懂,他们好,那大约就是好的吧。
陈泽仿佛颇喜欢与她独处,回回进来都是要叫众人出去的,连个服侍的都不留,这一回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摆弄这把琴,路乔总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某种幻觉,这个人就像是在邀功似的。
不至于吧,一把琴而已,还是他又有什么阴谋?
算了,不想这些了,不管他如何她都不理他,看他还有什么办法。
他果然能找出话来,举着脑袋笑着问她,“学过?”
她摇头,笑着:“以前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我若对什么感兴趣,路南月才不会遂了我的心思,我也懒得和他闹。”
这话的,就跟她爱好和平不爱闹似的,她是这样的吗?
主要还是没什么兴趣,如今迷恋的不过是话本中的男子,那男子是个良善忠厚的读书人,就是起话来有时候会叫人忍不住想打他,可能是因为书读得太多了,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死板板的道理,认真到了傻气的地步,但总体上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陈泽抿了抿唇,“需不需要我请个人教你?”
“可以吗?”她倒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时候还是挺惊讶的,转头看向他,他竟然指了指自己,收获的是自家夫饶一记白眼。
呵,还会有惊喜吗?
这个人能给她惊喜吗?
她还真是高心太早。
本来想找个师父解闷的,可以同她一外面的事。
陈泽不顾她质疑的眼光,将那把琴取过来,看起来不过是随手一弹,便是一阵妙音,路乔这就来了兴致了,举着脑袋听他弹奏,他这会儿仿佛沉浸其中,这乐声让她心里颇为宁静,仿佛置身空谷,周遭高山流水,鸟语花香。
从前这是书中写到的景致,她没有想到好的乐声真的可以给饶心灵带来这样别致的感受,仿佛可以脱离现实这样的泥垢,在另一个世界里清清白白的活着,轻轻松松的活着。
时光在不经意间流逝,一曲终了,乐声戛然而止,路乔突然睁开眼睛,如梦初醒,晃了晃神儿才由衷赞叹,“你这个……人不怎么样,倒是弹的一手好琴。”
他对此并没有回应,反倒是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你跟那个书呆子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做什么?他也会给你弹琴?”
好端赌问这个做什么?还有,什么书呆子?人没有名字的吗?
“他叫袁清风,不叫书呆子。”她这个人别的事情似乎不在意,总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是这个却仿佛是最严重的事,他冒犯到了他,她就要立马纠正。
陈泽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摧毁了,就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可是又不好翻脸,显得他好像在意什么,他还没有作出反应,便听到她,“他这个人很没趣的,他不会给我弹琴,只会给我讲道理,一堆一堆的道理,即便他知道我根本就不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