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诅咒,封跃白笑了笑,表示并没有把这话当做一回事。
“还是做笔交易吧。”他这样提议,“你的小乔姐对我而言的确没什么价值,但就是因为你,事情就变得很不一样了。若是真的关心她也不能只动动嘴皮子不是?”
封眠眯了眯眼,警惕地看着他,“你想要我做什么?”
“帮我……杀个人。”他目露寒光,是真得动了杀意。
“我从不伤害无辜。”封眠果断拒绝。
“不算无辜。”他却道,“是郑连翘。”
他顿了顿又说道:“想想之前在珣阳你们吃了那么大的亏,她不仁在先,也怨不得你不义,江湖嘛,讲的就是个道义,快意恩仇,你说是不是?”
山下一干人见着路乔还是挺意外的,尤其是钟遥,意外之余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别的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一件事,“你在这儿,那小眠呢?”
钟遥之前一直不肯死心,他们南下过来仓山之时曾经经过月狼镇,他还想着或许她还等在这里,可是最终他看到的只是空荡荡的屋子,据邻居说,那天之后这宅子就空了,连带着路姑娘也不见了。
那如今找到路乔了,是不是也就找到小眠了?
路乔早就知道要被问到这个问题,还好他现在也不知道小眠在哪儿,否则这家伙这么可怜,她真怕自己忍不住说出来。
她颇显为难,无奈地说道,“我是被封跃白那家伙给抓过来的,小眠在哪儿我是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钟遥不愿意相信,仍然追着她不放,“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为什么会不知道?封跃白,封跃白……她在仓山?对,她在仓山,我见过她,我那天明明见过她!”
“你见过她?在哪儿?仓山?”路乔挥了挥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封跃白他就算是再猖狂,抓我也就算了,怎么可能抓得了她?”
那丫头如今可没个怕的,谁敢动她那一定是在找死!
但是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万一小眠是过来救她?可是小眠怎么会知道她在仓山?
钟遥还不死心,正想要继续追问就叫时度给打断了,“路姑娘此番是如何下山的?如今这是去往何处?”
路乔这才赶紧说道,“找你们啊,主要是找……花庄主?”
花明道:“姑娘有何事?”
“连翘叫我转告你,你们要找的人她找到了,我逃出来的时候仓山派像是出了什么事,外头乱哄哄的,郑连翘趁乱就把我给带出来了,不过她只叫我一人离开,自己却留下来了,我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人,你们心里有数就好。”
这说话还说一半留一半的,路乔是真的挺无奈的,故弄玄虚。好在这些事儿都与她无关,她还是快些找一找小眠吧。她这突然就失踪了,小眠也不知作何反应,会不会真的找过来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觉得好生惊讶,说不上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也不算是不高兴。郑连翘吗?她也会帮他们?这女人究竟站哪边?当初在珣阳她的地盘儿上,钟遥被人构陷,难道会没她的事?
“郑连翘她靠得住吗?别是又和某些人串通一气!”柳小刈在一旁愤愤不平。
“先别说这些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路姑娘能够趁乱逃出来,仓山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封止已经死了,这种关头最乱的,平日里结了仇这会儿闹起来也不奇怪,郑连翘既然带出了这样的消息,咱们就得趁乱掺和掺和。”时度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这样吧,我上山递拜帖,反正封止死了,咱们总是要去吊唁的,顺便找个机会接近她。小刈你去准备一下。”
“是。”柳小刈赶紧应下去准备。
“我也去。”钟遥突然说道。
时度皱眉,“你就别去添乱了好吗?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此番不可以太过招摇!”
不能叫他去!这小子定然是为了封眠那丫头,到时候说不准又要搞出一些事来,何况说不准封跃白就等着他!他去了只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
钟遥却很坚持,别的事情也就算了,这事儿他坐不住!他曾经见到那个身影,如今想来不是幻觉,也不是诱饵!封跃白有什么理由带走路乔?不过是一个饵,为的是小眠这条鱼。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小眠知道路乔的下落,然后让她自己送上门来!
封跃白对小眠总是纠缠不休!
“我必须要去!”他道。
“让他去!”两人争执之际,云铁生竟然走了进来,他明明是什么都不想管的样子却好像什么都清楚,这会儿进来把这事儿定下来,“他想去你就让他去,阿度,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花明也道
几人正说着话,柳小刈的声音突然传来,“都不必去了,快来看看啊,诶呦,三师姐你……还挺沉,来人啊,来个人啊搭把手。”
时度眼睛一亮,众人茫然对视都觉得仿佛在梦中,难以置信。
慌慌张张的跑出门去,果然就见了柳小刈和手底下几个人扶着云芝往这屋子里头走,云芝浑身血淋淋的,也就那张脸还能看,可意识已经非常模糊,迷迷糊糊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路乔惊讶地看着众人涌过去,刚刚还商量着怎么去救人,如今人就自己回来了?都伤成这样儿了难不成还能是自己逃回来的?如今她已经回来了,他们还会上山吗?万一小眠还在山上这回是不是也没人救她了?
她都有些羡慕云芝了,有这么多人关心她。
可是小眠呢?还有她自己呢?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
封眠在房间里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封跃白还在原处坐着,见她醒了淡淡地笑一笑,“昨晚睡得好吗?”
她却只关心一件事,“我为什么会睡着?”
明明还在说着话,怎么就睡着了呢?还有昨天也是,说没有问题鬼都不信。封跃白不知羞耻,无耻的坦坦荡荡,“昨晚你喝的茶里,我给你下了药,如果你是问昨天,是,昨天梳妆台上第二个抽屉里的确是有些东西,还记得那种味道吗?闻着还行。”
他终于有了离开的打算了,站起身来总算要推门而去,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番,“你别多想,只是想要你好好睡上一觉,养精蓄锐今日才可成大事,你好好准备一下。”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答应你?”
“你没有别的选择。”
就算是武功卓绝又如何?这个世道从来都不是一介武夫说了算的,行走于世靠的是智慧,再厉害的莽夫都可以被权谋玩弄于股掌间。封眠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可人有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无可奈何?
封跃白为什么想让郑连翘死?若是珣阳之事他二人都有份参与,那这两个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这是怎么了?内讧了?若是如此,至少可以确定郑连翘是他的敌人了。有句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自己杀不了他不代表别人也杀不了!
转眼到了夜间,封眠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便跟着仓山派弟子潜入到了郑连翘处,郑连翘处是一处独居的院子,院子里竟是没有旁人的,连她自家弟子都没有,看样子从一开始封跃白就想着要了她的命了。
都是聪明人,郑连翘难道意识不到吗?
仓山派弟子悄悄的退下了,只她一人摸进屋去,耳边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屋子里还有股子淡淡的香气,烛光幽暗,素白的屏障后头是一抹妖娆的倩影,出水芙蓉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她方才应当是在沐浴,这会儿裹了外裳便轻飘飘地出来了,还透着一股子仙气儿。也是奇了,这仓山被姓封的一家子弄的神神叨叨的,难不成来个人就成仙儿了?
郑连翘这样的也如是?
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嘛。
郑连翘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明明她一身黑衣是刺客的装扮,遇刺之人倒是没什么反应的,就跟没见着她似的,缓步从她眼前走过,去到衣柜前选衣裳。
封眠不禁有些疑惑,这人怕是脑子有问题吧?这场面她就也能接受?她难道就不害怕?
“你为何没有反应?”
那人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该有如何反应?”
封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看不出来吗?你看我这一身儿,还有手里这家伙,我是来杀你的!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姑娘请便。”她依旧波澜不惊,“只怕姑娘不忍心,紫眸女子大抵是心善些,曼妙如仙,怎的开口闭口杀不杀的?姑娘倒不像是这样一个人。”
紫眸?
封眠无奈,这大晚上的她眼神儿倒是好,什么紫眸黑眸的这都能看得出来!这戴个面巾也没用啊,易容也没用,她可真是太难了。话说卫地还能有几个紫眸的,除了姑姑就是她了,郑连翘又不可能认得姑姑,原来人家早就已经把她给认出来了。
后知后觉,她干脆扯下了自己的面巾扬了扬头,“你我之间有仇,既然出了我,就应当知道我是过来寻仇的,那你更应该害怕才对。”
她这才缓缓回头,“小眠姑娘,若是真寻仇就不该说这许多了,姑娘到底是心地善良些。珣阳之事我的确很可疑,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不过说起来你可能不太相信,那天的事当真与我无关,姑娘今日若是有此一问,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与你无关?那与谁有关?”
“封跃白啊。”她道,“这还不够明显吗?好容易寻到此处,倒不如一剑杀了他报个仇什么的,也算是快意恩仇了。”
这两个人啊,都说是叫她给自己报个仇,都说对方才是自己的仇人,郑连翘有没有问题还真是说不清,不过这两个人有仇,这就够了。封眠对此很是满意,她本来还想着挑拨一番,原来两个人背地里都有这样的心思,她也不必杀人了,叫这两个斗着,死了一个算一个,都是他们的命。谁叫他们都想着拿她做刀!推荐阅读//
人总是要为了自己的残忍和欲望付出代价。
封眠收起了手里的剑,“我从不滥杀无辜,今日过来也是想问一问清楚,封跃白叫我过来杀了你,以换得我小乔姐的命,你今日若是承认了也就罢了,你是怎样一个人若是不能确定,我也不能杀了你,也罢,我不杀你了,人我自己去找。”
说罢就要出门去,郑连翘就告诉她,“你也不必去找了,人已经下山了,也就是昨儿晚上的事儿,你若是想走就走得远些,这个地方不适合你这样的人,倒不如回你来的地方。”
人已经脱困了?下山了?封眠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郑连翘淡淡一笑,“我为何不能告诉你这些?小乔命苦,偏偏她又敢于去挣脱自己的命运,即便是伤痕累累也毫不退缩,她这股子劲儿我很是喜欢,也很是羡慕,你为救她而来,我就应该帮你。”
“只是因为这样?”封眠挑眉。
郑连翘笑意更浓,“好姑娘,别这样,其实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师父是怎么死的我心里比谁都清楚,至于那个男人,我从来喜欢的都不是他,他也未曾对我有过半分真心,我如今不要他了,并非是你抢去的,而是从始至终我所爱的都不是他,你我之间既没有杀父之仇,又没有夺夫之恨,我没有必要处处针对你的,你说是也不是?”
郑连翘也能说出这种话?封眠可是觉得意外极了。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这个人吧,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前的时候那叫一个冷若冰霜,简直又是一个女魔头,如今怎么通情达理了?
“那你自己小心些吧,封跃白要杀你,偏偏这儿是他的地盘儿,若是可以,不如明日里就带人下山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