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乔冷笑，“你在她跟前就是一条狗，在你跟前出卖她？封公子是不是不太明白自己的位置？”

封跃白眼神突然就变得狠厉起来，身上冒出一股子杀气，路乔对此无甚所谓，下一瞬他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他恶狠狠地看着她，她扯出一抹笑，即便是说不出来话，那也是无声的挑衅。

这个女人向来不知死活，在生死面前从来都不会低头的，关于这一点封跃白还是知道一些的。

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他才更加愤怒，这女人的命如今就算在他手里，可是他却不能杀她，明明她该死！

一来为着姑姑，二来还有盘龙丹！没有几个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张狂！

“若是活腻歪了随时说与我，君子最好成人之美，爷成全你就是！”

她的眼睛里酝酿着讽刺，这眼神太过刺眼，他将人提起来甩到一边去。路乔如今很是柔弱，早已不再是当初混迹江湖的侠客，不过是一介弱女子罢了，这一下摔得很惨，瘫在地上差点儿爬不起来。

她辛辛苦苦地支起身子来，嘴里喷出一股子血，笑容却不加丝毫收敛。

这个人的骨头是硬的，无论受到了怎样的折磨与摧残，她都能挺直腰杆，狂傲的应对整个世界，不服输，不低头，笑看世人愚昧。

大约在她心里从来都是众人皆醉她独醒的。

都说她风流成性，水性杨花，但这个女人就是有她的魅力。永远抬着头就是那份自信，那份傲骨，只凭着这一点就能够成为人群中最闪耀的那个，喜欢上她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封跃白都对她有些钦佩。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永远都不会背叛姑姑，此刻他蹲下身子捏着她的下巴与她对视，嘴角的笑彰显着他的胜券在握，“别给我耍什么鬼花招，再给你一日时间，盘龙丹的方子你若是想不起来，那就下辈子再想吧。”

他拍了拍她的脸，是侮辱也是挑衅，这更是警告。她依旧在笑，笑得十分明艳，突然却低下头去一口叼住了他的手，下了死劲儿地咬，就是要把这手掌咬断！

封跃白猝不及防被偷袭，又惊又怒，甩起一掌就将人挥向远处，手掌上的咬痕血流不止，路乔这一下摔得极狠，终于昏死过去！

封跃白捂着自己的伤口看着地上的人，恨不得一脚踩死她！不知死活的东西！只看在姑姑的份儿上，看在盘龙丹的方子还没有到手的份儿上，好，就凭这些饶她一条狗命！

他临出门前还将人踹了一脚，就像是在踹一条狗，路乔整个身子翻了过去，全无知觉。

天亮的时候他才来到姑姑这里，姑姑依旧很平静，他以为姑姑会恼怒。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高兴，只坐在她面前，看着她安安静静地用饭，她还抬头关心他，“这么早过来没吃早饭吧？要不要尝尝？味道还不错。”

这会儿他还真是吃不下去，他只是好奇，“你不生气吗？”

她就放下筷子，淡淡地问他，“我为何要生气？”

是啊，为何要生气？可这分明还是生气了，因为这个时候她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原来方才的平静都是伪装。

她是想逼他自己说出来吗？

并不是这样的，在他开口以前她就已经说了，“你答应我把人放了，可是扭过头去便出尔反尔，终究你还是放不下心里的执念，放不下你的野心，你心狠手辣，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下手！罢了罢了……”

她叹了一口气，“孩子长大了，总会有自己在乎的东西，总有自己在乎的事，我虽对不起他父母，但我如今也是有心无力，也算是尽力了，将来地底下见着了我就磕个头认个错，来世为奴为婢去赎罪，至于你自己，你心里过得去就好，将来不要后悔就好。”

“你不要总说我是孩子！我喜欢你，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喜欢你，为什么你总是蔑视我的感受？你的眼睛里没有我，你看不上我！姑姑你为什么看不上我？明明我们是一类人……”他似乎伤心极了，每日里都因她而伤心，她从来只当他是孩子吗？他哪里比不上云铁生那个老东西？

如今他和她青春貌美，老东西如今有什么看头？凭什么还要和他争？凭什么要占据她的心！

“孩子你错了，你跟我并不是一类人，即便这世道对不住我，即便我要经历许多的磨难，可最终在我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人，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你若是真的喜欢我，就不应该无视我的心愿，就不应该让我伤心，可你到底还是把人给抓回来了，从此以后再也别说什么喜欢不喜欢了，不过是些孩子话，到底还是不知道喜欢的滋味。”

这些话可忒歹毒了，至少封跃白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听了这话他自己都在反思，难道自己对姑姑真得不够真心？不过只是倾刻间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为了姑姑什么事都可以做。只是路乔那丫头算什么？

姑姑不过是一时的妇人之仁，若是练就了盘龙丹，他就可以扭转现在的局势，和姑姑长长久久地活下去，统治整个武林，颠覆李家王朝，这才是高瞻远瞩。到了那一天，姑姑会知道他的心意。若是一时妇人之仁，只怕他二人命都难保，是在自寻死路罢了。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他这样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心意，你现在不懂没关系，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还有机会。”

他的眼角有些发红，燕思思能够感受到他的悲伤，他似乎是很悲伤的，或许是因为动了真情的缘故。

真情又能有几分呢？不也还是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这个人终究是靠不住的。即便是他看上去如何的深情款款，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揭穿表象，这番姿态不过是叫她看一看罢了，实在是没意思。首发

早饭当然是吃不下去了，离开这里才得以喘口气儿。燕思思却像是没心没肺，仿佛这些不愉快不曾发生过，连守在他身边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由得为掌门人感到不值。

掌门也算是玉树临风了吧，也实实在在是有些谋略的，才貌双全又深情，这样的男子哪里去找？

他们可不知道什么灵魂不灵魂的，还当这丫头不过是个外地来的小姑娘，勾了掌门的魂儿。如今江湖上盛传一种说法，说是掌门喜欢的是大自己许多岁的姑姑，他们可不信，掌门的心思啊可都在这小丫头身上了。不过掌门叫这丫头也是姑姑，他们想不明白这一点，或许是两个人亲昵一点的称呼？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或许江湖上盛传的谣言就是因此而起，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真相罢了，不过是以讹传讹。

这小丫头真是铁石心肠，掌门那样一个人何曾掉过眼泪？却每每在她跟前求爱而不得，常常红着眼眶走的。

唉，感情这东西还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封跃白似乎并不着急离开，可是就是这一日过了午后，他却带着封幽生出门去了，临去前还特意找她来辞行，她只同他说：“早些回来。”

他想抱一抱她的，他真的抱了抱她，他对她说：“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明早我到了，咱们就一起离开这里，我带你回家去。”

她并没有排斥他的拥抱，反而回抱了他一下，“早点儿回来。”

她理了理他的衣襟，感叹道：“也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但姑姑还是希望你多行善举，对别人好也是对自己好，少些杀戮，积德行善。”

她说完这些又笑了笑，“年纪大了总是絮叨些，也难免心软，但是小白，心软并不是坏事。”

他就趁此机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眼神似乎在恳求，“那你会趁着我不在把她放走吗？”

她就笑着说，“我说过了，你的事你自己决定，我绝不干涉你。”

他自然还是不能放心，这会儿就盯着她的眼睛，焦灼的眼神是嘱咐也是恳求，就像是一个濒死的人要留下最后的心愿，“算我求你了，不要把她放了，不要这样无视我，不要不顾我的感受。”

还有最后两句他并没有说出来，不要打碎他的希望和美梦，不要让他得而复失。

“好。”她答应的干脆。

路乔昏睡了好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这屋子不朝阳，本来又是阴天，整个屋子里黑漆漆的阴沉沉的，真是没有一点儿希望呀。

她看了眼桌上的笔墨，直接就将桌子给掀翻了，“写药方？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威胁老娘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感叹了一句，“生死有命，人生无常，祸福在天，都随便吧，看你怎么把老娘玩儿死。”

沉不住气的人最难过的就是寂寞，路乔被人关在屋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甚至在想着要是这个时候有个人出来打她一顿，那也算是有点儿乐子了，比这样干耗着强。

封跃白总不至于一直把她放着，那个人不至于就这样束手无策，他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继续想办法，也不知道又要使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

遥想封止那老东西就是一肚子坏水儿，可惜死的太早了，她都不能够报仇，关于这一点她一直觉得遗憾。

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也不知道封跃白日后会落个什么下场！想一想还是很期待的。

这样一期待吧，天就彻底黑了，外头有人进来给她掌灯，紧接着就有人送来饭菜，四菜一汤，还挺精致的，这服侍的还真挺周到。她自嘲的笑笑，她这个人贱命一条，自家哥哥照顾起她来都未必这么周到。

她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儿数落，“封止啊封止，你这老东西作恶多端的，这么早就死了，报应吧？你说你怎么就不等等老娘呢？老娘我啊没亲手弄死你还真是遗憾，你还留下封跃白这么一个恶心的臭东西，有本事你把他带走啊！就知道欺负老实人？你就这点儿本事？你也恶心！”

她将那萝卜丝儿甩了下去，就像是甩掉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这个时候她突然听见有人说话！

“其实你也没必要觉得遗憾，都说是父债子还，封跃白是封止的儿子，你还是可以找他儿子寻仇，也算是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

这声音就不怎么冷淡了，倒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她转过头去，果然是燕思思。

她无奈地感叹道，“这或许算个好消息吧，老东西死在自己儿子手里，说实话还是解气些的。只是我这个人吧，谁得罪了我我就找谁，封止做的坏事跟他儿子没关系，女侠是不能伤及无辜的，你说是不是啊封女侠？”

“有道理，是非分明。”她近前了看，就发现了她额头上有伤，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他竟然对你动手了？”

“小意思。”她无所谓道。

的确，她曾经受过无数的伤，这个根本就不算什么。

燕思思就有些心痛了，“他明天早上才会回来，今天晚上就是你离开的最佳时机，你准备好了吗？”

她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再这样下去封跃白那个疯子也不知道会使出怎样的手段，很早以前他吃错药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路乔握紧了她的手，眼睛里似乎看到了希望，亮晶晶的仿佛天上的星子，“你是思思？”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笑了，“我从来就只是我自己，小乔姐，早些时候你就该脱身的，耽搁了这许多日终于又落到了他的手里，这一次可不要再犯傻了。”

路乔这个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想要抱一抱她，这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她甚是珍惜，这下子眼眶也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也不知道伤心更多些，还是欢喜更多些，“死丫头装得还挺像，差点儿被你给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