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路乔瞪着眼前这个人就跟看这一个傻子似的,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他是不是觉得屋子里那个毛病还不够大,非得再给她雪上加个霜什么的?
相处这么久了,成洵对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不必多说什么,他就知道她心里转的什么心思,此刻也是不太介意的样子,“她不一样,她需要的,这叫做以毒攻毒,你放心吧,她的情况不会更坏了。”
“以毒攻毒?”
成洵抿了抿唇,“你为何每次都要重复我说过的话?好了好了,不要再担心了,她虽病得厉害,但也没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但是也不一定,你呢就好好照顾她,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为什么被他这么一说很容易的样子?洛经当初都没有办法的呀,说起来他与洛经也是师出同门,但看着他的本事好像比洛经更大一些哦。
可信吗?路乔依旧表示怀疑。
成洵感叹道:“她的身子里被人下了蛊,原本是死的,今日不知为何竟然活了。”
“是盘龙蛊。”这个她知道。
他却摆了摆手,“非也非也,除了这个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子怎么受得了两条蛊虫?何况她的身子如此虚弱,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就是因为两条蛊虫一同复苏,她身子承受不住才会是今天这般模样。”
竟然还有另外一条?
路乔懵了,盘龙丹的事儿她是知道的,可是这另外一条又是怎么一回事?难怪啊,当年她就觉得燕思思身上的某些症状并非是盘龙丹的缘故,如今倒是想明白了,原来如此。
“这又是什么人干的?难道是封跃白?”
“封跃白?”成洵蹙眉,“就是那个把她推下点经楼的人?”
“是啊。”路乔道,“除了他还能有谁?这混蛋还真是阴魂不散,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燕思思还是要因他而受苦!真是死得忒晚了!”
成洵却摇头道,“不会是他,时间对不上。”
“什么时间?”除了他还能有谁?路乔想不到其他人了。
“这条蛊虫应当是才种下不久,如今还为人所操控,据我所知封跃白已经离世多年,除非他的死也是假的,他在这世上活了下来,否则恐怕另有其人。”
封跃白还活着吗?
若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难不成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那个人若是没死,怎么可能安分这许多年?当初仓山派弟子都四散在各地,即便是路上出了点儿意外,也都分开了,她在四处游历的时候还曾见过几个老熟人,仓山派旧人,竟然做起了小生意,在不同的地方,彼此之间都没有往来的,都不知道彼此还活着。
像封跃白那种人野心勃勃的,他怎么会容忍这样的局面?如果活着却没有了报仇的机会,没有了颠覆的能力,对他而言这样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他应该是死了,路乔有这种感觉。
不过她看人向来不准,所以也不一定。
“可如果另有其人,那这个人会是谁呢?燕思思失踪的这些年会一直和这个人在一起?他控制着她?”
成洵摇头,“不知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帮着她把那两条蛊虫给取了,尤其是那条小的,我瞧着倒是条追踪蛊,若是不给她取出来恐怕我们很快就能够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是啊,都快打上门来了。
追踪蛊吗?还有这么稀罕的玩意儿?她都有些好奇了,甭管背后这个人是谁,他一定得是个高手,不管是谋略还是这些机巧之术。
“她会有生命危险吗?”
“恐怕会的。”成洵道。
好吧,若是如此那就算了,路乔原本还想着若是能把那个人引过来也挺好的,省得他们费尽心思去猜,但若是会伤害到思思那就有点儿得不偿失了,还是算了吧。
燕思思右手手腕真的是吃了不少的苦,此次成洵开刀取蛊又是割了那处,路乔实在是不忍心,背过身去,“你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何苦挖人家的旧伤疤?”
成洵无奈道:“所以说嘛,这旧伤疤长在此处是有道理的,我看这丫头真是倒霉,他日就算是身子全好了,恐怕这只手也就废了。”
“如今就已经废了。”路乔垂着头,“你这几天没看到,她有的时候端着碗手都会哆嗦,死丫头,失控的时候总是举着剑喊打喊杀的,那个时候她手上就有力气了,她明明就不能再举剑费力,如此勉强可不得废了嘛。”
“没事儿,还有救。”成洵永远都这样胸有成竹,路乔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夫,就算是洛经也不敢夸下海口,她就有些好奇了,“哎我说,这个世上真的就没有你治不好的病?”
成洵知道骄傲不好,他一贯喜欢实话实说,实事求是,“并没有,心病我可就治不了了。”
“还好还好,我当你是华佗转世,不过就算是华佗也不可能包治百病啊,我觉得你可能比他强些,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那些把戏可都落伍了。他会的你都会,你会的他可不一定会。”路乔抱着胳膊感叹,“这算什么呢?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不过他的确已经死了好久了。”
成洵已经习惯了她的刻薄,路乔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能说会道的人他也见过不少,但是什么都敢说的就是少见了,这个女人啊,这个世上仿佛没什么能入得了她的眼,天生就有那股子狂气,那股子傲气。走到哪里她都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那个,叫人移不开眼球。
燕思思的手腕上缠了一圈儿又一圈儿,路乔看着这足足大了一倍的手心中很是酸涩啊,“思思这辈子还要受多少苦呢?我想着她经历过这许多磨难也算差不多了吧?最爱的人永远都得不到了,心都碎了,孤身一人在这世间漂泊,偏偏还有人一次又一次的暗算于她,还对她穷追不舍。可惜我如今武功全失,否则一定要把那个人吊在树上打一顿,替思思出这一口恶气。”
“盘龙丹得暂时在她体内存着,一来方才才动过刀,她这身子也需要恢复元气,二来我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不过给我一点时间,会解决的。”
好吧,原来我们这神医治不了的不只是心病啊,路乔道,“我有办法,只不过得去一趟漠兰城,摘一株那里的冬兰草做药引。”
那可真是千里之遥啊,燕思思如今这身子可是受不起颠簸,也不知道出去外头会遇着什么事儿,万一要是被什么人瞧见了会不会惹来麻烦?一来是什么人对她穷追不舍他们还不知道,万一她若是一不小心就送上门去,那可真是地狱无门闯进去啊,二来她当年在这江湖上也是结仇无数,那些个人见了妖女哪个不得喊打喊杀?何况如今她可算得上是仓山派余孽的头头了,万一被人瞧见了,还叫人认出来了,那可就是数不尽的麻烦。
“漠兰城?冬兰草可是他们的命根子,我听说前些年有人动过,差点儿把命都丢在那儿,后来漠兰城就着了一场大火,不幸中的万幸是终究没有灭城,还是有许多人逃了出来,最后回去再建城邦,朝廷也划拨了不少款项,派去了不少人。”
成洵这些也都是听说的,他常在外头走,有些事儿还是能听到一些的,漠兰城本就玄乎,多年前发生了那场祸事关于原由可谓是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市面上多了许多话本子,戏院儿里也多了不少曲儿,讲得都是什么仙侠方面的说什么神仙降罚,还有伦理方面的城主的几个儿子争夺城主之位殃及城中百姓,还有什么城中庙里的老鼠成了精祸害百姓还有什么大师除妖的……
各种版本,应有尽有,但是也有一种说法,就是最原本的那种说法,那天有人动了漠兰城圣草冬兰草,城中百姓捉到了那人找那人清算,但是那个人有同伙儿,那同伙儿不仅把人救走了,竟然还放火烧城,简直就是毫无人性。
路乔捂脸,这事儿她知道啊,她也知道最真实的版本是哪个,其实说的也差不多,但有一点挺关键的不太一样,烧成的那个人跟偷冬兰草的那个人真不是一伙儿的,路乔与封跃白怎么可能是一伙儿的?
她当初也是为了救人,那也是犯了些错的,不过那之后没多久她就差点儿被人杀了,也算是报应了吧。
但其实也不算,她毕竟还活着,城中的百姓可都死了。
冬兰草可以救思思的命,留在那些百姓手里也是他们的信仰,他们守着一株草置人命于不顾,但究竟是自己的信仰重要还是别人的命重要呢?
这个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大多数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自然是要保护自己的信仰,别人的命救不救的也就无所谓了。
城中百姓应该就是这样想的吧。路乔这样一想心中就没有那么愧疚了,说起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她觉得命更重要,那就凭本事去抢。
那些老百姓中了她的算计是他们技不如人,那就接受自己失败的命运好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她心里是真不是滋味儿。
她道:“我知道,那个人是我,我叫思思去摘了冬兰草,他们发现了思思要杀她,我就想了点儿法子把思思给救走了,不过放火屠城的可不是我的,是封跃白。”
她把自己从这事儿里摘出来,本来嘛,她也没想让那些人死,终究可能也就算个过失吧,可能也算正当防卫?最多防卫过当?
成洵还真是没想到啊,这俩姑娘以前的经历还真挺丰富的,他比她们年长几岁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我知道,思思不是那样的人。”他这样说,说完又补充道,“你也不是那样的人。”首发
路乔脸色稍好些,还好还好,还算这家伙会说话,这说话别大喘气儿行不?要是没有后面那一句,她就……
她好像也不能怎么样啊。
“思思她暂时没有大碍了吗?”路乔还是不太放心,“那个人也不会追来?”
“不会追来的,此地隐秘,整座山上就住着咱们几个,没有人会想到此处。”他道,“她暂时也会没事,至少身子无大碍了。”
但是心智他就不能保证了,这话他没说,路乔似乎已经很担心了,可她担心有什么用?担心是最没用的事儿,倒还不如放宽心……
不过话虽这么说,他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蛊虫血淋林的躺在盘子里,但其实还活着,一条活着的虫子不用起来岂不浪费?
他心里想着这些便嘱咐道:“你好好照顾她,我下山去一趟,可能会出门好几日。”
这个时候要出门?路乔不太放心,万一思思这边又出什么状况?
“你去哪里?”
如果不是必要的话那就别去了。
他道:“我去看看那位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人歹毒至此,不修福报,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他拿着那蛊虫出门去,路乔看了看床上的燕思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叫燕思思开口,她一定知道全部,她也一定很受伤吧。
她也想看看那个人是什么模样,是不是长了一幅怪物的嘴脸?
他究竟对燕思思做了什么啊?她身子上的伤病尚且还算小事,主要是心病难医,她就像是被什么困住了一样。
一个人为何会这样伤心?被最亲的人伤害?或者还有什么?
那个时候,她离开钟遥的时候都未曾如此,难不成在她心里还有什么人是比钟遥还重的?
不会的,定然不会。
他二人如此相爱,即便是隔了漫长的岁月也不可能有任何改变,这一点就算是路乔都能坚信。
可是除此以外还能是谁呢?
还能是什么事呢?
路乔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想来想去她还是只能想到一个人,钟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