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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心里再无半点思恋怎么可能做到心如止水？袁清风看着这样的路乔就知道什么都结束了，她毕竟还是那个潇洒的人，万事不记挂于心，像这样一个女子，她可会为了一个男子牵肠挂肚？可会有那个永远都放不下的人？

他忍不住问：“你心里有他吗？”

路乔就觉得莫名其妙，首先这关他袁大人什么事，他们俩之间都已经没有关系了好吗？其次，这他不他的又是谁？

她皱了皱眉，他就补充道：“陈泽。”

路乔只觉得好笑，她当真是笑了，依旧如从前那般妩媚动人，又像是在讽刺着什么，她的眼神总是迷蒙的，慵懒的，却总是叫人看一眼都觉得惊心动魄。

她并没有说什么，他却可以猜到些，看起来就算是陈泽也没有这样的本事，毕竟这么多年她也没有回去找一找他，倒是找到了这里。

陈泽这些年也在派人找她，她可能还不知道呢。他并不想告诉她，大约是打心里他就觉得就算是自己对不起她有负于她，她厌恶他，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个人也不应该是伤她更深的陈泽，他只是不甘心而已，如果自己不可以，他就更不可以，否则他怎么甘心！

袁清风爱过路乔吗？答案毋庸置疑，他怎么会看不透自己的心呢？他曾经也想过和他在一起放下一切，只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做到罢了，如今想一想，情深时他也曾有过一瞬间的堕落，也曾沉湎于儿女情长忘了家国大义，君子应当匡扶社稷心怀天下，怎可由一段感情所摆布？怎可因一己之私情不顾天下黎民？他这么多年读的书，他的梦想，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差点为了这个女子而坍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觉得后怕，差一点，他就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路乔啊路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所有人都在变，就算是皇后也再不是当年的模样，怎么只有你还是那么的潇洒自在？

令人向往。

燕思思并未听见打斗声，只发现小乔姐没待一会儿就自己出来了，她立时就凑上去，“姐姐不是要揍他一顿出气吗？这若是只为着聊两句可有些不值，不过姐姐若是心里还有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到了这个地步，燕思思已经大体能猜出些了，小乔姐跑这一趟要教训教训这个混账东西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其实就是想要带着她出来走一走，如今这样一问其实也是因为心里不懂。

小乔姐总是这样，热情又冷漠，尤其是对待男人的时候，燕思思一直都知道这样是不爱的表现，爱一个人当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都会发光，而不是没眼见虽然笑着，可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可是这个人都这么骗她了，她怎么还是放过了他？有什么好聊的呢？竟然聊了这么久！那么小乔姐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呢？

她不太懂。

即便是她自己已经混成了这个样子，她还是希望小乔姐能够找到一个自己心爱的人，能够过正常一点的生活，白头偕老。即便是袁清风欺骗了她，她若是想要原谅他的话，燕思思还是会支持。

成洵哥哥就是个不开窍的老木头，如今还开了个道观，只怕是今后做起了道士，一心求仙，或者是求着他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向往，追求他所谓的真理，他怎么会爱上一个人？

爱上成洵哥哥，注定就是一件痛苦的事。

路乔有些惊讶，“你倒是调侃起我来了，若是我真的与他在一起，你怕是要气的烧掉人家的房子。”

燕思思自然是要否认的，“姐姐这可就误会我了，你若是真和他在一起了，他的房子也是你的房子，若是伤到了姐姐那我可真就成了没良心的白眼狼了，姐姐可是救过我的呀。”

路乔讽刺的笑了笑，“思思，你会爱上一个欺骗过你的人吗？”

“如果我心里喜欢他，说什么也放不下他，他成了我心里的魔，即便他欺骗了我，伤害了我，我也还是会喜欢他，或许人有的时候是会犯贱的。”燕思思苦笑，“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若是一直都在计较，那怕是没法过了，如果他未来可以给我快乐，那我为何不能考虑他？”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路乔笑出声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原来你知道啊。”

燕思思这才意识到她什么意思，立马就变了话，“我和姐姐不一样，他们还是会来找我的，他们也不会给我快乐，不过只有噩梦而已，我这一生，沾染上的已经是无止境的纷争，我没有那个本事结束这一切，当然我也不想结束，没有那个必要。”

她已经在噩梦里了，这是永远醒不来的噩梦，小乔姐的是美梦，只要她愿意。上天对小乔姐还是友好的，虽然她前半生不幸，可是往后她将会是快乐的。

路乔却提议，“思思，放下这一切回家去吧，你回家了就没有人能够找到你，你曾经说过你父亲很疼爱你，他一定很想你了，也不会硬生生地逼着你……”

好久没有人提起父亲了，燕思思心中空荡荡的却是酸痛的，来到卫朝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人在难过的时候心是真的会痛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把它挖出来。

父皇可是会想起她？

燕思思想了想，小的时候父亲曾经养过一条狗，那条狗小小的毛茸茸的很是可爱，父亲很喜欢抱着它，抱着那条狗的时间，至少要比抱着哥哥们的时间要长。后来那条狗死了，父亲一个大男人，一国之君，竟然为了那条狗哭了大半日。

他对一条狗都这样重情，对她这个女儿呢？即便是从前捧在手心里宠着，踢出家门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有句话叫做君心似铁，君王的心可不就是铁打的吗？

“他可能会想起我，毕竟养条狗都会有些感情，可是他应该不会想要见到我的。”燕思思说道，“或许在他心里我还真不如一条狗，也可能是那条狗命太短，还没有机会考验一下父亲对它的感情，但我就很幸运了，他很宠爱我，或许是因为他杀死了我母亲心里很愧疚，但或许他对我好的原因也不重要，他当初铁了心要送我和亲，他的想法跟那帮大臣的想法是一样的，用一个女儿免去刀兵之争，实乃天下之幸，百姓之幸，他想要做一代明主，所以并不想见着我回去，坏了他的大计。”

路乔却是没想到的，以前的时候燕思思总是跟她说起很多事，可她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她的父母之间……

夫妻相杀……

难怪燕思思总是不肯回去，不只是为了逃婚吧，可能更多的只是不想面对。

至于什么天下，什么百姓，路乔觉得这些东西离自己就很遥远，她可能并不能够切身体会思思心里的苦，即便是心中有些好奇，她也不愿意继续追问，只是提议道：“辇碑山如何？没有人能够找到道观，只要你愿意，这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燕思思却不肯说话了，沉默有时并不意味着默认，而是拒绝。

路乔心里都明白，这一切都需要慢慢来。

今晚她想明白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她之前一直在纠结的那个问题，珣阳山上燕思思真的杀了那么多人吗？这背后会不会还有什么幕后操控者还没有浮出水面？

如今想一想倒也不一定就是这么一回事，封跃白当初本就是为了陷害她，把场面闹得更加难看对他的确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哪里有什么幕后操控者？不过还是当年那个封跃白的杰作。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她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帮助思思解开心结，叫她变回以前的自己。

即便是此次进京的目的已经达成，姐妹两个还是回去了庄子，这天气越来越冷，路乔身子虚弱，不一定能够撑得了这归去的漫漫长路。

这样也好，燕思思每日进城给她带些药回去，正好去的是医馆。

张颂与陆海尘那两个也实在是命大，前些日子好了，都已经走出了医馆，甚至已经走出了京城，可是没过多久还是倒在了郊外的荒野里，要不是那家医馆的大夫正好出远门，只怕是这两个就要死在外头。

如今就算是给拖回来了也大约是没救了，大夫也觉得甚是惊奇，明明前段时间已经好了，怎么如今又像是中了毒，那毒素蔓延也不快，但就是要命……

燕思思正好赶上这件事，她便每日里都用真气给他二人驱毒，整整过了五天，这两个人才算是保住了小命儿。

大夫说道：“这两位公子中的本是要命的毒，姑娘前些时候已然给他二人驱毒，原本是好了的，此番怎地如此反复？”

燕思思也不太懂这些，“不管怎样都要拜托老伯好生看护，这两位公子都是小女很在意的人，老伯大恩，小女感激不尽。”

还两个很在意的人？

那哪个更在意？

老大夫自然没问，这姑娘瞧着也不像是乱来的那种，倒是冷冰冰的，像是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或许都是误会吧，年纪大了又如何，这世上有些事是一辈子都琢磨不透的，甚好的一个姑娘，他可别想歪了。

姑娘给的银两很是丰厚，救这两条命够了。

老大夫说道：“姑娘放心，老朽一定尽力。”

第六天的时候那两个人就醒了，正好赶上燕思思再给他们度气，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醒来俱是一惊，燕思思连忙提醒，“专心！”

两人身子因为分神已经很是不适，这个时候自然也顾不得其他了，他们也知道，不管女魔头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是在救他们，运功的时候他们昏睡过去，醒来之时人已经不见了。

两人问大夫，大夫也说不出个什么来，两兄弟一合计便只好先行离去。

他二人前脚刚走，后脚燕思思就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她也不想别的，就是好奇他们两个这一去会不会做什么有趣的事。

老大夫欢欢喜喜地收着银子，燕姑娘出手阔绰，又心地善良，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不太像，但是心里一定是善良的，否则怎么会在路边捡着两个路人来救？

说起这个银子的事，燕思思从前打猎攒下的钱早就已经花完了，如今多亏了江协那小子接济，花他的钱，燕思思还真是没有一点儿压力。

如今不必日日再来医馆，燕思思一下子开了好几天的药，回去庄子也就不出门了，果然第二天就下了一场雪。

路乔身子虚弱，可是终究还是不安分，裹着被子还要站在门口赏雪，缓缓地伸出纤纤玉手，雪花落在指尖，远远望去，好一幅美人赏雪图。

燕思思倒是坐在火炉烤火，一点儿都不想动弹的样子，路乔大约是终于知道冷了，窜到火炉前烤一烤手又搓一搓耳朵，“京城的冬天可真冷，以前在边阳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冻死人了。”

是吗？她刚刚的样子可不像。

燕思思浅笑不语。

路乔就不由得感叹了，“你说说你，如今这话也是越来越少了，可是我总觉得你肚子里装了不少东西，最近心情好像不错，憋着什么坏呢？”

“哪有？”燕思思笑道，“姐姐还是保重自己吧，你看看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因为担心你怕冷，所以才要在此处耽搁，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出来做什么？”

这算什么？以攻为守？

路乔当然知道她其实是在转移话题，她越是如此就说明越有事儿。

不过既然她不想说，她也就不问了，转而说起别的事来，“不过你可真是有先见之明呢，就知道今天会下雪，买了好几天的药安置在家中，倒省得你冒着风雪跑来跑去，说起这件事，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刚来到卫朝的时候得有多矫情？这下雪了，路上有点儿泥你就不肯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