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捋一捋,想明白这些事情其实不难,何况如今的燕思思对李玏的品性已经很是了解,他这个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怎么可能上回特意找过去就是被她骂一顿,最后还只是只身离去?
他一定是有目的的,否则他根本就不会跑那一趟,他也一定不是想把她带走,否则他一肚子坏水那天一定会有所行动,事实上他的确什么也没做,那就只能证明他有别的目的,再联想一下最近来的人的确是少了,这少的又是些什么人,其实也不难想明白的。
这个人啊,其实也不过是这些心思,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李玏并没有否认,“不得不肯定你说的对,基本上是这个意思,思思,我知道他们都是来找你报仇的,也知道他们其实都打不过你,不过是以卵击石,他们想要要你的命,在这件事上他们总是那么执着,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毫不畏惧,多么可歌可泣,可是我想不明白,你怕不是被他们感动了吧?你总是不肯对他们下杀手,不过是折磨一番,为什么呢?”他微微皱眉,这是他无法理解的地方,敌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一点儿都不客气的,她又为何这样退让?她从来都不是心软的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对他。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那些日子江湖上的传言,女魔头心狠手辣,落在他手里的人都不会死,只是跟死了也差不多,得交代半条命,幸得一位阿涅姑娘仙女下凡,医术高明,心地善良,对这些人屡屡搭救。
什么仙女不仙女的,线人找到了燕思思以后就一直盯着,第一时间就向她禀告,没有什么阿涅姑娘,不过是燕思思身边的一位路姑娘,就是当年的路乔。
这姐儿俩向来就是穿一条裤子的,路乔一次又一次的救人难道会没有燕思思的意思?没有才是见了鬼了。
燕思思对待伤害自己的人都能放他们一马?这不太合适。
他这样做也是一举两得,她做不到的事他可以帮一帮她,正好他也不希望那些人活着,只是如此而已,一举两得。
“这有什么关系,不是有你吗?”燕思思冷笑,“咱们俩也就这样儿了,最好以后不要有任何纠葛,你有你后宫三千佳丽,她们进了宫一辈子能指望的也只有你,就盼着你能给她们多些眷顾,李玏,这个世上不缺爱你的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至于那段荒唐的往事你我以后都不要提了,只当做没有发生过,如此可好?”
没有发生过?
李玏脸色一变,冰冷的像是万年的寒冰,眼神竟有些闪烁,他向来是稳重的,极少如此,冷笑道:“可发生的就是发生了,如今你抛下我还要去跟他在一起,你们两个之间还能做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何况你别忘了你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你真的有脸待在他身边?燕思思,醒醒吧,你们不可能了,就算是你自己心里过得去,那云夫人死了也就死了,你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他有一天若是知道了真相要怎么面对你?就算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一切,他也清清楚楚地知道你陪了我三年,他怎么能忍?”
“闭嘴吧李玏。”燕思思怒斥,“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肮脏龌龊自以为是,你永远高高在上,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尊重,什么是平等,你也不懂得什么是爱,你不过是个自私下流的小人,如今你毫无底线的说出这些话,足以叫人看出你狭隘变态,会叫我在心里更加肯定离开你是最好的选择。”
“燕思思!”李玏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快要裂开的那种!他向她走近一步,靠近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她却没有低头的必要,昂首挺胸与她对视,气势不落半分,李玏道,“你总有一天会后悔!朕等着你后悔!”
“到那一天再说吧。”燕思思道,“陛下还是冷静冷静,咱们还是心平气和的安排一下以后的事,陛下以为如何?”
“好啊,要朕放过你?你求朕啊!”
“求多见外,公平交易啊。”燕思思道,“都说叫您冷静冷静了,怎么净说些傻话,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可以继续利用我的,相比这样我能够带来的价值远比要我留在你身边要有趣得多,你想杀的那些人,我把他们给你引出来,你除掉他们,除此以外你我之间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像今日的事最好不要再次发生,李玏你要知道你欠我的,就算是别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你我之间还有一条人命,为了香云,我其实应该杀了你!”
为君王者不能喜形于色,李玏从来都有很强的自制力,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便方才还是怒火中烧,如今也是可以冷静下来的,谈交易嘛,必须要冷静一些。
燕思思提出的条件其实不错,洛经说的那番话也已经叫他彻底清醒,有些人或许根本就是不值得,拼尽全力都得不到的爱那就是没有意义的,想要得到爱其实是想要得到快乐,如果不再快乐了,还要这爱做什么?
燕思思如今看着他的眼神,如今冰冷的话语,这些足以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这场荒唐是该结束了。
可他就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恨,他恨他们,恨燕思思!
他道:“如你所愿,为了保证我们的合作顺利进行,日后不管你去到哪里,你都得飞鸽传书告诉朕你的下落,朕好安排后续事宜。”
“一言为定。”燕思思道。
这一次不算是不欢而散,但是细细想想还是算的,有些事情早就已经注定了,再也无法回头。
燕思思是这样,李玏又何尝不是这样?他们都伤害了自己喜欢的人,只不过李玏的所作所为她都已经知道了,而她的所作所为阿遥还不知道呢。
她与钟遥一路南下,也是在这路上燕思思才知道了钟遥获救的详细经过,同时她也生出了疑惑,洛经既然救了他,还曾经帮着他寻找真相,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难道不知道云夫人是死在了谁手里?
李玏知道的事难道他会不知道?
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的牢靠了。也是,李玏这样的人怎么会与人交心?性格决定命运,他注定孤独终老,做一个孤家寡人。
这一日,两个人途经边阳,正在镇子上吃早饭,突然听得不远处正说些闲话。
“这也不知道怎么了,阿涅姑娘已经消失很久了,这她一消失啊,那些个找女魔头寻仇的江湖义士那可真叫一个惨啊,都死了,她可真够狠的。”
“不是说那位姑娘是仙女下凡吗?应该是回去那九重天宫了吧?仙女毕竟是仙女,总不能一直在人间逗留,那不是话本儿啊,戏文啊,里边儿都说了嘛,这天界有天条,都有规矩的。”
“是啊,是这个理儿,要说这最苦的还是人,你说这女魔头她是什么东西做的?当初掉进了凌虚渡,那全身上下给烂的,根本就没个活头了,怎么好端端的又活了她就,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可不是个祸害嘛,我瞧着八成她就不是人,就是这狐狸精,当初把咱们青长老也是给迷的五迷三道的,可惜了,英雄少年,差点儿被个妖精毁了去,还好青长老迷途知返,总算是没有犯下大错。”
“不说当初了,就说现在,兄弟们以后可得躲着点儿那妖女,见过的自然是好的,没见过的就认她那对儿招子,跟咱们不一样。”
“哥哥你放心,这点儿弟兄们早有耳闻,妖女紫眸,会勾魂儿,这一见面儿就勾的男人无法动弹,任她摆布,就听说前些时候有几个从她手里捡了条小命儿出来的,那也是江湖义士,最早的那个好像叫什么陆仁贾?那是陪着她一夜春宵,伺候好了才给放喽。”
然后就是一阵无耻的哄笑。
燕思思慢悠悠地舀着碗里的粥,钟遥却是拍案而起,“我去撕了他们的嘴。”
燕思思赶紧阻拦,“别啊青长老,你好不容易才迷途知返,可不能再次误入歧途,回头英雄变狗熊了,你又要过回从前的日子,没有一刻安稳,别人想怎么陷害你就怎么陷害你,你就成了别人案板上的一块肉。何况你从来都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他们不过是些愚昧无知的小人,你何必自降身价和他们去计较?”
“你在关心我?”钟遥眸中有些喜色,不过也只是一瞬,那股子火气还是压不住,“说我可以,说你就不行!”
燕思思本还想拦他,可是他这反应太大了,动作也好生明显,早就已经引起那帮人的注意,要知道人们总是能够敏锐地捕捉到别人对自己的恶意。
好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好拦了,钟遥可以去逞英雄了。
然而事实总是不能如他们所想,那伙儿人往这边儿一看,两边的人来了一个对视,燕思思没有钟遥引人注目,他们到底是先发现了钟遥,其中一个还傻呵呵地叫了声,“青长老,您也在啊……”
话语间就显得很心虚嘛,毕竟刚刚背后议论的人如今就出现在他们面前,略显尴尬也是应该的,人之常情。
不过另一个人随后就发现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整个人就跟着打哆嗦,摔在了桌子底下,“大哥大哥大哥,紫……紫紫……紫眸!”
此时众人看向她,燕思思眼神中平静无波,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些人却像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有一人喊了句“跑啊……”,一帮人于是踉踉跄跄的一轰而散,掌柜的出来直跺脚,“钱呢!还没给钱呢!”
钟遥吆喝一声,“钱这边儿给,掌柜的你过来。”
给钱当然是好事了,有钱都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人。
掌柜的乐乐呵呵就过去,看上去真是充满善意呢,“这位爷,算在您这一桌?咱回头一道儿结喽?”
“现在结。”钟遥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来,往桌子上那么一放,“掌柜的,看清楚了,爷给这金子可还够?”
“够的,够的够的。”掌柜的连连点头,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吃相不能太难看,或许应该说些虚伪的话,“这都多了您看,小店这也找不开,小的这一辈子也没攒下什么家业,您看您这……”
钟遥爽朗道:“不用找了,不过掌柜的可知道方才那些人什么来历?”
那些人虽然提到了他,也能够一眼认出他,他对他们可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其实也不能理解,当初他可是被整个江湖通缉过的人,总得画张画像传播一下吧,被人认识也挺正常。他如今就是想知道究竟是哪家的狗没看好又给放出来了,说起来这些人这些年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这个江湖啊,也就这样儿了,恶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掌柜的说道:“没什么来历,附近有个开武馆的,张家武馆,方才那些人都是里头的学徒,这有的时候啊,就过来吃点儿早饭,小的跟他们也不是很熟。”
原来是个无名小辈,白长了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
听见钟遥打听这些,燕思思就知道他是存了报复的心思,于是提醒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悠着点儿。”
钟遥自然答应地爽快,“放心,有你这话放在这里,我纵使是动了什么打上门去的心思,那也得收敛收敛啊。”
他从怀里又掏出一包药来,转头又对掌柜的说,“烦请掌柜的做件小事吧,这药啊名唤痒痒粉,中招儿之后要过十二个时辰才会发作,下回他们再来你给他碗里添点儿,神不知鬼不觉,也不至于要命,就是难受几天,如此可好啊?”
下药啊?掌柜的冒出一脸冷汗来,“不会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