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45章 还情(1 / 1)楚小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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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洵却告诉他,“阿遥,想开些吧,真情难得,可早晚也有消失的一天,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如今的执念不过是为着短暂的快乐,根本不值当呢。”

不值当吗?那也是以后的事了,他只知道眼下自己最想要的不过如此,至少眼下,他希望能够长久。

三月里的一天,成洵割开了燕思思结了疤的腕子,将长成的东兰草练成浓汁,涂在伤口周围,钟遥将真气注入她体内,给她稳固血流,只因在腕子上割一口子,失血过多的话命就保不住了,东兰草汁也会被血流冲走一滴不剩,那东兰草本是盘龙蛊虫最喜欢的食物,必得如此才能将之引出。

十二个时辰之内真气不能断,燕思思初时还好,一个时辰约摸的光景便觉出抽筋剥皮之痛,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蜷缩,成洵只道并无差错,不过是蛊虫在体内游走,窜得人觉出疼了。

十二个时辰,燕思思昏了又醒醒了又昏,钟遥一刻也不敢分神,这一场战役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的,虽无言,眼神却能表达一切,燕思思看着眼前模糊的脸,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眼神里的光,那么的耀眼,充满希望。

她想抬一抬手,却没有力气了,拼尽全力不过也只是动了动指头,现如今她只觉得五脏六腑绞在一处,骨头也要碎了,身上没一处不疼,钻心的痛!

终于,她没了意识。

待到第二日她醒来之时,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得很是精致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她一个,屋子里已经很是昏暗,当她起身迈出了那道门槛,正好看见远处,雾色朦胧间笼罩的夕阳,原来近黄昏。

成洵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慢悠悠地打量她,“看着气色还不错,原以为你还要躺几天。”

“他人呢?”她却只有这一个问题。

不必指名道姓,只一个“他”便足以叫人知她所指。

看着她这般眼神,那般锐利与急促,成洵不由得替钟遥感到惋惜,“可惜了,若是他还在,知道你这样为他着急一定会很高兴。”

他走了?

就这样不告而别?

燕思思不知道自己是存了一种怎样的心态,明明之前一直盼着他不要再纠缠自己,明明知道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能了,为什么当她醒来听说他已然离去她会难过?

这颗心啊终于是空荡荡的了,连呼吸都是疼痛的。

其实早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果,明明就是他们当初约好的,她的身子好了,他二人之间就要各自各的路,他如今也算是言而有信。

一时间心里流转过这许多,然而嘴上却只留下薄情的几个字,“走了也好。”

她慢悠悠地转身回房,点起灯火查看自己的伤。

成洵从后头跟进来,看着她恍若无事的坐在灯火下,仿佛他的离去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要知道那小子他离开之前可是万分不舍,只恨自己不能将她一并带走,无奈不得不离去。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忍不住问她,“你就不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果然不动风云,“他去哪里实在与我无关,也不必告知于我。”

成洵摇了摇头,他也就是少见这般嘴硬之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有些事情她必须要知道。

“你不想知道我也得告诉你,否则你恐怕要恨我一辈子。”

会有这么严重?燕思思心中不安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成洵哥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成洵道:“前几日就得了信儿,江湖各门派预备齐聚云华门召开除魔大会,如今四方势力都赶着去庆阳。”

“除魔大会。”燕思思冷笑,“倒不如说是除我大会。”

“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成洵道,“他前几日就已经坐不住,只是担心你有个好歹,如今你过了鬼门关,他这才放心离去的。”

提起离别总是难免沉重,不管以怎样的形式,燕思思闻言沉默良久,只是盯着自己手上的绷带,看着绷带上已然干涸的血迹似乎能看出什么花儿来,仿佛再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她能这样也算不错,最好一辈子都不再过问那个人的事,可是成洵心里都明白,她做不到,此刻的沉默不过是粉饰。

或许是这染了血的布条子看过来看过去也看不出个什么,在成洵欲离开此间之际她就突然抬头,平淡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各门派齐聚云华门,名义上是杀我,但事实上将会是他们死,这是李玏的安排,他不想再等了,要彻底收网。他明知如此也要去这一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醉狐帮,他终究还是他们的人。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却不可以不在乎时度和云芝,那是即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也要守护的。”

是啊,事实的确如此,这个鲜为人知的秘密一旦被人掌握,把握所有人的动机所有人的命运是那么的轻而易举,成洵也直接点出她心中想到的,最关心的,同时也是最不愿意说明的那个事实,“他这一去凶多吉少,跟朝廷作对他会死,万一醉狐帮弟子不信他,他就是里外不是人,处境会很尴尬。”

此间再度陷入沉默,终究是成洵放心不下,不得不提醒她,“你如今真气逆流,此事一旦在人前暴露,世人皆容不下你,那些人也没有可能放过你,前些日子我同你说近日你有血光之灾并非是同你玩笑,做什么决定之前一定要思量再三,不可冲动不顾后果,做哥哥的言尽于此,若有什么,你就自己看着办一办便罢了。”

说得已经够含蓄了,其实就是想提醒她,不要出去趟这趟浑水,担心小命儿不保。

“我知道了。”她真诚地看着他,眼神中似乎有光芒流转,但细细一看却又发现没什么,那一夜,灯火下的美人似乎有些矛盾,忧郁。

成洵的感觉并不太好,总觉得这丫头不会安分。

事实也证明他的直觉是正确的,第二天一早,空荡荡的屋子里只留了一封信,“后会有期。”

她没有说自己要去哪里,但其实他都知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总是难过情这一关,并非是因为心软,她只是思慕那一人,放不下罢了。

成洵对这种事情素来不感兴趣,何况钟遥与他不过相识这几日,他却总是忍不住为他们思量些,操一些心。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没有任何缘由,却总是放不下,大抵那小子就是有这样的魅力,看把他们家傻丫头哄的,命都不要了,也要去救他。

成洵这样解释。

燕思思并没有耽搁时间去别处,而是直直地去到了庆阳,如今去哪里都恐怕是一场空,唯有去庆阳才是百发百中,去到庆阳之时已是三月末。

除魔大会召开在即,此时的雁南镇分外热闹,来往的各大门派弟子全都入住了云华门大宅,但也难免出来走动,镇子上的生意也比寻常好些。

燕思思戴了个斗笠每日里都去茶馆喝茶,只希望能够打听到醉狐帮的消息,据她多年的经验,这种茶馆上最好打听消息的,人们总是喜欢在茶余饭后聊起一些不关自己的事。

就比如说今天,燕思思等待了三日后的一个黄昏,她坐在隔间里,听着边儿上那几人叙话,“话说这个醉狐帮怎么还不来?都说是路上耽搁了,怕不是死在路上了吧?这老帮主死都死了,时度还是年轻,成不了事,管不住人。”

“他是管不住啊,嘿嘿,老兄你这话说的不错,别的咱就不说了,就说他那个二师弟吧,前段时间不是还听人说起嘛,又跟那女魔头搞一块儿啦。”

“你可说呢!都说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女魔头长得还是不错的,咱们那位青长老少年风流,本也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当年是做了些给他醉狐帮长脸的事,不过从前做的那些混账事也不少,你们说人们怎么就忘了呢?怎么这种货色突然间就成了英雄了?他要能是,我也能啊。”

“可不是嘛,我可听说了,时度这会儿还过不来就是这家伙在捣乱,给人堵半道上了,听说是给那一家子都下了药,时度那小子爬都爬不起来了,还除什么魔?”

“哈哈,说不定人家就是在作戏,那女魔头可就是他们醉狐帮的媳妇儿了,过来这一趟再闹个自家人打自家人,那多不好看,以后还要不要过了。”

燕思思死死地抠住了桌面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她其实想把那几张脏嘴用臭袜子塞起来!

他们怎样说她,她都无所谓,可凭什么这么说阿遥!英雄,混账?他们有何资格为他冠上这些个无聊的名声!

他们自己又是什么货色!

正在此时,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竟然正是那番对话所提及的男主角钟遥!

“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地看着他,“怎么神出鬼没的?”

他径直走到对面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竟然细细地品味,最后那是一脸不满,将那茶水泼在地上,“这什么东西啊?糊弄人的玩意儿!走走走,咱别在这儿喝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拉着她就要走,她自然不肯的,非得要问清楚才好,“你先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们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你给时度他们下药?”

“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们不听我的呀,非说是我叫你这个小魔头蛊惑。”他戳了戳她的脑袋又将她抱在怀里,“至于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为什么呢?思思,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她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我出来散心。”

“撒谎。”他点着她的脑袋笑了笑,看上去很幸福,“我知道你担心我,在意我,可你找不着我就一定会来庆阳,我心里盼着你不来,因为这里很危险,但是我又怕你不来,你来了,你担心我,我真的很高兴。”

“我是你丫鬟,或者是护卫,我欠你一条命,你前些时候又救过我,我来还你。”

“随你怎么说。”他已经看惯了她的口是心非,无论她所说出的有多绝情他都能当做甜言蜜语,因为行动证明一切,她终究不能够彻彻底底的骗人。

“接下来你计划怎么办?”燕思思还是比较关心正经事。

钟遥早已有所打算,“我在这庆阳只是在等你,反正现在我人已经等到了,我想着他们想死就叫他们死去,省得老有人想着害你,你我就此离去可好?”

“甚好!”她并没有意见。

李玏所作所为有些地方虽然太过无耻,但总体上却也实在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这些个江湖侠义之士打着侠义的旗号为非作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百姓受其盘剥也是常有之,说白了这些家伙就是土皇帝,何况江湖争斗向来视人命如草芥,这些年来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李玏想要消灭江湖势力,燕思思对此并无意见,钟遥也并没有什么想法,反正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来他们手上谁还没有个血案。

两个人想护住的只有自己最在意的,但醉狐帮其实并不无辜,钟遥从不自诩侠客,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只不过心中不忍。

时度师兄成为掌门之后,醉狐帮风气已然有所改善,从来没有伤害过一个无辜的老百姓。

这就是希望。

其他人死就死了,钟遥心里一点儿都不会不安,只除了自家人。

“你把他们安置在何处?”燕思思道。

“十里外的镇子上。”

……

说远其实也不远,使着轻功去到时实在是没有花费太久,只是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钟遥有些说不出话。

燕思思抱胸而立,看着他,他垂头丧气地蹲下身子,手里捏着时度留给他的信,“为兄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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