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郡到东北郡大概需要四天的车程。东北郡有着全化州最大的湖泊——丰湖,由丰河及各个支流汇聚而成。百姓视丰湖为母亲湖,依靠着湖水,种植各种农作物,土壤肥沃,收获颇丰。东北郡多是农田,郡下设有三县,丰县,裕县,繁县。林肇此次要去的就是繁县。
“哇,这里可真开阔啊!”林月乘坐的马车行驶在田间小路上,从车窗向外看去,千顷棉园与天际相接,如今正是收获的季节,白茫茫的棉花丛中不时有人影闪现,落日的余晖洒在朵朵白棉上,映衬出一幅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图。
马车依旧在向前行驶,林月撩起车帘,伸出头去嗅那丰收的味道。晚霞格外的美,美到了林月的眸子里。
“月儿,我们今天就在这里歇脚吧。”林肇下了马,告诉在马车里的林月。
林月在小艺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顺着林肇的方向看到了一处小院子,没有墙,三面用篱笆围起来。
“爹爹,这是一处人家吧。”林月追上林肇过去问。
“不错,这是一户姓薛的人家,不过常常招待过路的行人,我曾经在这里留宿。”林肇解释说。朱四上前去喊里面的主人,“薛老伯,我们是京城林氏,想在这里借宿一晚,有劳您了!”
不一会,从里面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老伯,发丝灰黑相间,黑红的脸上饱经风霜,一看就是庄稼人,但是行为动作十分麻利,而且面容亲和,是个老实人。
“欸有,林老爷来了,快进快进。”薛老伯把门打开,热情地邀请林肇他们。
“老伯,今天多有打扰啊,实在是找不到歇脚的地方,就来投奔您了!”林肇迎上去,满是感激地说。
“行啦行啦,老规矩,赶快把马牵进来,这天可不早了。”薛老伯把门敞开,侧骨身去,给进来的人腾地方。
林肇把林月叫过来,对薛老伯说,“老伯,这是我女儿,林月,这次跟我一起来的,不知道还能不能腾出房间来?”林肇问道。
薛老伯打趣道,“呦,这是嫌我家小啦!”
林月给薛老伯行了个礼,然后笑着回答,“薛爷爷慷慨大度,肯定都给我们留了房间的。”
薛老伯看着林肇笑着说,“还是你闺女会说话!”
林肇哈哈笑道带着林月跟着薛老伯一起进去了。
林月发现薛老伯的家比在外面看着要小一些,正房大概五间,东西各有两间简单的茅草屋,茅草屋旁还有牛棚,里面喂着两头牛,院子里铺着一些麦子,想来是刚刚收割的。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六只鸭子,刚刚一直在叫,见到生人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呢。
林肇他们进了院子后,正房最中间的屋子里出来几个人,是薛老伯的老伴儿,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想来刚刚应该是在吃饭。
“老婆子,贵客来了,开坛酒,好好招待!”薛老伯对那妇人说。
“行啦,你少喝点!”薛婆婆又气又笑地说,但还是带着儿媳到旁边一间屋子里取酒去了。
“林大哥好久不来了,这次是不是又要去收棉花啊。”薛老伯的儿子走下来,寒暄几句。
“你快帮人家搬搬东西,别在这儿闲着。”薛老伯对着儿子抱怨一句。
“不麻烦,有小厮做呢,咱们进去唠。”林肇阻止要去帮忙的薛老伯的儿子,一同到屋里去了。
林月走到门口停了下来,看着那两个和自己年级差不多大小的薛老伯的孙子孙女,说道,“我叫林月,今年十岁,你们呢?”
那两个孩子互相看了看,然后年纪大一些的哥哥说,“我叫薛力,九岁了,这是我妹妹薛雨,七岁。”薛雨在薛力说完后向林月露出了笑容,想要伸手打招呼,但是又怕失礼被嘲笑,一双小手就尴尬的停在了空中。
林月看见后笑呵呵地拉住了薛雨的手,然后说,“那这样看来,你们都比我小呢,姐姐送你们一份礼物吧。”
林月示意小艺把盒子装的糕点拿出来,然后给薛家兄妹一人分了一块。
“这是我从中郡买的,只有这三块了,刚好我们一起吃。”林月先咬了一口,看着薛家兄妹大口大口地吃了。
这时薛婆婆和儿媳妇取酒出来了,看到林月她们,薛婆婆说,“你们俩怎么不带林小姐进去啊,”然后对林月说,“林小姐,不好意思啊,小孩子还不懂礼数。”
林月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之后对薛婆婆说,“薛奶奶,我给小力和小雨分享一些吃的,不要紧的。”
“大宝二丫,有没有给姐姐道谢啊!”薛力和薛雨的母亲说道。
“谢谢姐姐。”两个人一起说道,然后看向自己的母亲,乖乖地进屋去了。
晚饭后,林月、小艺还有李婆婆睡一间房,薛家婆媳还有薛雨一间,林肇跟薛老伯父子一间,薛力去和朱四他们一间。
林月躺在床上睡不着,感觉很兴奋,一路上所见所感不同于自己之前生活的环境,难怪大家都说化州地大物博,民风淳朴,这次亲眼见到,亲身感受到,确实名副其实。远离京城的尔虞我诈,能够独享自然风光,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充满了麦子的味道,林月心里想着,等自己老了就住在这里。
第二天一早林肇就开始收拾准备启程继续赶路,天黑之前就能到最后的目的地。
“知道你赶路紧,我不多留你了,路上小心。”薛老伯一边送林肇他们出去一边叮嘱。
“薛老伯放心,我身边有几个得力的会武功的小厮,不会有事的。”林肇指了指正在马车后面几个人说。
“行,你回京城的时候借宿的话还记得来我这儿,咱们再喝一次。”薛老伯拍拍林肇的肩膀说。
“那一定!”林肇说完起身上马,继续赶路。
中午的时候,人困马乏,附近也没什么人家,林肇他们只好就地拿出干粮一边吃一边休息。
“爹爹,这一路上我看到好多棉花,之前不是听说这里种粮食的比较多吗?”林月突然抬起头问道。
“对,不过我们一直在繁县境内,繁县是种棉花最多的一个县,这两年已经扩充到几千户了呢!”林肇不紧不慢地回答。
“那我们最后要去哪里呢?”林月继续问。
“就快到了,再过一个村,就是我们要去的周村,那里能直接看到丰湖,棉花质量最好,有几户可以和西南郡比肩。”林肇的目光延伸到很远的地方,仿佛直接看到了最后的目的地呢。
林月看着一望无际的田地,内心逐渐升起一种澎湃之感,或许有一天,自己会征服这片土地。
林肇他们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周村,周村常有人来往,所以有几间客栈,林肇一行人入住了“来客”客栈。
次日清晨林肇带着林月就去棉户那里开始商量采购棉花了。
“爹爹,我看有好多棉花还没摘下来,我们这次怕是不能带走吧!”林月担心地问道。
“当然是带不走的,我只是去看看棉花的质量,然后确定最后要的数量,至于怎么运给我,那是你孟伯伯要想的事。”林肇回答。
“那每次收割之前我们都要来看看质量的吗?”林月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是,因为我们算是第一次从这里进货,你看西南郡,我这次就没去。不过做商人万事宁可多跑一趟,也不要出任何差错,信誉最重要。”林肇语重心长地对林月说。
林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她心里明白,爹爹一切都以事业为重,而且在勤奋这一块不输任何人,无论春夏秋冬,自家的铺子那是每日都要巡检的,而且操控的各个环节都要再而三的检查,凭着这份敬业执着的精神,在京城人心里给林记挣了个好名声,质量信誉都是上乘。林月虽然对父亲给自己和母亲的陪伴有怨言,但是在做事这一方面,那是很佩服自家爹爹的。
“一会儿我和棉户说话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好好揣摩双方的心理,把自己代入不同的身份中,如果是你,如何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这个你好好想想。”林肇到了一户农家门口时对林月说道。
“明白,爹爹。”林月狡黠地笑了笑。
林肇进门后一个农汉迎了出来,他认得林肇。
“欸?林老爷亲自来了,上次跟您说的交货时间还没到呐!”农汉问道。
“我就是来看看,不着急,你们按照时令来,质量最重要。”林肇面带笑容地回答。
“行,现在有一部分棉花已经在收了,我带你到地里去看看。”农汉说着就往外走。
很快他们到了农田里,这里离丰湖非常近。站在高处可以直接看到丰湖。
“林老爷,这里都是我家的,像这一块熟的比较早,所以都摘了大半了,那边可能到下个月,也能采摘完......”农汉一边指着一边解释说。
林肇做了多年布料的生意,鉴别棉花质量的本领也不在话下,一眼就看出了这块地的棉花质量乃为上乘,做成的布料可以和一些低廉的丝绸比肩。
林肇带着林月走了好几户农家,这一路上林月又看又听又学,而且丝毫不感觉累,反而越来越精神,一直到傍晚,父女二人沿着丰湖往回走。
林月看着水天相接地方,那里也是太阳落山的地方,化州这片土地所有的一切都与众不同,没有羽州富贵滔天的华美,没有象州小桥流水的闲适,而是充满了自然万物的神秘和慷慨,这地,这水,这人,就同自然一样,大气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