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这一天，京城热热闹闹的，人们走街串巷，外地的商客趁着这一天来京城走亲戚，见识易国京都的繁华。

自打上次的初雪会之后，卫小浓对吕平墨念念不忘，会趁着上街买菜的机会偷偷在吕府门口驻足好久。但是吕平墨一般不在吕府居住，而是住在羽州南方玦城的半山书塾，与广事府景大人的小儿子景珍以及谈府小公子谈庆川交好。不过过年的这几天都从书塾回来了。

林月和林熙早上跟着林肇去城北老先生那里拜年，回来路上看到了卫小浓在吕府门口徘徊，手里拿着一本书。

“爹爹，前面是小浓姐姐，我和小熙下车去打个招呼吧，小浓姐姐好不容易从老家回来呢。”林月对林肇说。

“嗯，去吧，一会儿早点回家吃午饭，老先生的鱼不可辜负。”林肇看了看盆里那几条游来游去的几尾鲫鱼说道。

“放心吧，爹爹，我肯定不会忘记的。”林月开心地拉着林熙下了车。

“小浓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林月跑到卫小浓身边问道。

“诶，是你们啊，你们从哪里回来的，打扮得这么漂亮。”卫小浓转移话题反问林月。

“我们去拜访城北的老爷爷了，这是过年的日子，我们当然穿得漂亮啊。”林熙回答。

“嘻嘻，小浓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在这儿干嘛呢？”林月追问道。

“没什么，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卫小浓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躲避林月好奇的目光。

“哈哈，我知道，怕是睹物思人吧，小浓姐姐。”林熙猜到了卫小浓的心思笑嘻嘻地说道。

“心思，什么心思？我没有。”卫小浓有些着急，不想让林熙继续说下去。

“小浓姐姐，你知道京城最盛大的节日是什么吗？”林月眨巴着眼睛问卫小浓。

“最盛大的节日，”卫小浓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正月十五的元宵灯会！”

“对啦，这个节日男女皆可出游，小浓姐姐也会来吧。”林月狡黠地说道。

“小浓姐姐非来不可了呢，我和姐姐会去找你的。”林熙说完就拽着林月跑回林府了。卫小浓看着她们的身影羞不可遏，但又很开心。

林月回到月院后，打开那个装满了回忆的大箱子，找到了当年吕平墨给自己的书。这本书，其实还有一本，在卫小浓那里。当年林月去吕府读书，卫小浓不便跟着他们读书认字，于是吕平墨便借林月之手将书和每日的知识带去给卫小浓，书看完后再给林月，这样每个人都有认字的机会。

林月看着手里的书，想来那时自己还小，不懂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但是现在懂还不算太晚。

很快就是元宵灯会这一天了，白天人们张灯结彩，到了晚上，京城各个街道都挂满了灯笼，就连皇宫也灯火辉煌。

“小浓姐姐，你在家吗，我和小熙来找你一起去逛灯会啊。”林月敲着卫府的门，大声喊道。

“来了，你们总是催我。”卫小浓打开门，佯怒道。

林月看到卫小浓身着粉裙，头上一朵月季簪子，淡雅中透露着精致，精致中又有几分清新。

“哇，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啊，小浓姐姐，你可真是太美了！”林月赞叹道。

“哼，月儿的嘴，骗人的鬼，你这么夸，我才不信呢。”卫小浓笑着说。

“小鱼呢，小鱼不一起吗？”林熙在一旁问。

“小鱼已经和娘出去寺庙上香了，今晚不能和我们一起喽。”卫小浓把门关上，拉着林月和林熙就去灯会了。

讶鼓通宵，花灯竟起，五夜齐开。街上好一派热闹的场面。吕平墨和景珍还有谈庆川一起从怀香楼出来。这怀香楼是有名的欣赏舞曲的地方，这里有羽州赫赫有名的第一舞姬芙蓉，还有易国曲艺数一数二的歌姬醉乡，这两个人平时极不容易露面，只有在这样盛大的节日里才会出来表演一二。

吕平墨等人从里面欣赏完芙蓉和醉乡的表演出来，已经有些微醺，只是不知是为人还是为酒了。

“唉，你怎么也不看着点，撞人了都。”谈庆川被一个推着小车卖小灯笼的妇人撞到，斥责道。

“对不起公子，实在是人太多，一时没看清，公子见谅啊。”妇人停下车对谈庆川道歉。

吕平墨在二人争吵的当儿，从灯车后看到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卫小浓。卫小浓被发现后低下头，转身去找林月了。

吕平墨回过神看到景珍和谈庆川正在和那个妇人争执，便撇下他们二人独自离开了。

吕平墨向着刚刚卫小浓在的地方走去，想对这个姑娘一探究竟，虽然很多年前就认识了，但是自从在初见雪会再次见面后，便对这个对自己情有独钟的女孩充满好奇。

“小浓姐姐，你走那么快干嘛。我糖人还没做好呢！”林月看到卫小浓从自己身边走过，但是又不等着自己，只能撇下糖人追上去。

“姐姐，你们怎么都走了，糖人不要了，妹妹也不要了啊！”林熙看到那两个人走开了，着急地喊道，然后也跟了上去。

卫小浓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一看到那个人，心绪就会混乱。这么多年，卫小浓试过很多办法忘记那个人，忘记那段情愫，因为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吕平琪，吕家争斗的牺牲品，自己的父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自己嫁过去的，更何况，吕平墨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自己，他的心里，只有家族罢了。

“小浓姐姐，你不要再往前走了，不是每一天都可以像今晚这样有机会说清楚的。”林月停下来对卫小浓喊道。

卫小浓听到林月的话后，怔在原地，是啊，不是每天都可以有今晚这样的机会的。

吕平墨差点跟丢，好在林熙跑得慢，引着他跟了过去。

林月和林熙自觉地躲到了一棵树后面，不能打扰人家。

“吕，吕公子，”卫小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感觉像做梦，心里既是喜悦又是紧张。

“你，是卫小浓吧。”吕平墨问道。

“是，初雪会上我们见过的。”卫小浓尽量平复心情回答。

“我知道，但是我一直觉得你的目光怪怪的，特别是对我。”吕平墨脸颊微红，不知是刚刚的酒，还是眼前的人。

“我，”卫小浓的眼光变得炽热，她多想告诉他，自己这些年的期盼，只是说了又如何，会被拒绝吧，会被嘲笑吧。卫小浓只是看着吕平墨，但是眼睛里却有泪水溢出。

“你不要哭，我没做什么，你不要哭，”吕平墨看到卫小浓的样子，有些紧张地上前去安慰。

卫小浓强看到吕平墨一步步走上前，压抑的心情再也抑制不住，快步过去一把抱住吕平墨。

吕平墨愣在原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触动，内心有些躁动，但是也有些感慨，甚至开始伤心起来。自己唯一的亲妹妹死于父亲的小妾之手，这么多年他已经不会爱了，不会关心身边的人了，所以装出一副处处留情的风流公子的样子，但是内心是十分拒绝的。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父亲的事业被抢，自己承担起整个家族的荣辱使命，整个吕家都不会允许自己动情的，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应该交付在用功读书上，用在光耀门楣上，真情，自己不配给，也不配有。

林月和林熙都被吓住了，这次可能闯祸了，但是互相看看，还是相信彼此，算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卫小浓意识到自己有悖礼数，渐渐地抽回手，但是自己的背后却被另一双手紧紧环住，脸颊旁有了温热的气息。

林月和林熙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了，吓得嘴巴和眼睛一般大，想要蹑手蹑脚的离开现场，回去看看糖人做的怎么样了。可好奇心作祟，二人还是留了下来。

“你，你明白......”卫小浓脸颊通红，热泪盈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

“我以前不明白，但是，现在懂了。”吕平墨把头埋在卫小浓的肩上缓缓地说道。

“那，那就好。”卫小浓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也从来没有如此幸福过，梦终于变成了现实。

二人没再说话，只是紧紧相拥，好在这是一条很是僻静的巷子，没有旁人的喧嚣，连对方的心跳声都能听到。林月和林熙不敢说话，怕被打。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灯会越来越热闹，巷子却越来越安静。卫小浓和吕平墨缓缓松开手，注视着彼此，很多事情无法预料开头，更无法预料结果。

林月和林熙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哆哆嗦嗦地把卫小浓拽走了，飞快地离开现场。

而景珍和谈庆川找到了这里，本来想兴师问罪，为什么丢下别人自己离开。但是看着卫小浓三人慌张失措的表情，感觉不妙，赶紧跑到吕平墨身边看看出了什么事。

元宵灯会十分精彩，足足举办了三日，三日之后，京城又开始了正常的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