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信上竟然写着让林津把林熙带回去!林月怀疑信被掉包了,可是这封信一直被林熙收藏得很好,更何况,没有多少人知道有这封信的,就算那晚李秋华来过月院,可也只是去了自己的房间,没有踏足林熙的房间啊!难不成父亲另有打算?林月把信看了不下十遍,还是猜不透林肇的心思。
“大嫂,你看大哥的信,上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此次来京,可带回熙’!”林津颇为有理地说道。
秦舒怀和林月一时说不出话来,林熙则是哭得险些晕厥过去,还好小艺给她涂了些清凉油。
林津始终坚持要带林熙走,无论林月开出什么样的条件,甚至给林津钱也无济于事。
李秋华经过那场官司明白了,不是真金白银的钱不要碰,特别是家产这样的,没由的就会有牢狱之灾,所以还是要一棵摇钱树比较稳妥些。所以前一晚终于说动了林津带着林熙一起走。
林津并不知晓李秋华的真实目的,只是不想把自己的女儿放在别人手里,特别是让自己遭受牢狱之灾的人手里。而且,既然李秋华肯接纳林熙,那林熙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
秦舒怀和林月最终争执不过,毕竟有林肇的信在那里,林月一点也想不明白林肇的意图,这样做不是害了林熙吗?
林熙最后也知道这件事无力回天,只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答应林津和李秋华一起回越州。
林熙在京城的最后一晚。秦舒怀和林月帮她一起收拾行李。
“小熙,你不要怕,你在那里受了欺负一定要告诉我,我把你带回来!”林月一边帮林熙叠衣服一边说道,眼里不断有眼泪流出来。
“姐姐,我知道,我知道......”林熙拿衣角偷偷擦眼泪。
秦舒怀看着两个孩子,心里酸楚,如今真是祸不单行,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想到这里秦舒怀就头疼欲裂。
很快,林月和秦舒怀帮林熙收拾好了行李,秦舒怀因为头痛的缘故就先回屋休息了,留下林月和林熙一起说说话。
“姐姐,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这次要带我走的是我亲生父亲,而且我都长这么大了,会保护自己的!”林熙开解林月道。
林月用手指轻轻地点点林熙的头,眼神里不免流露出哀戚之情,“我总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我也从没设想过没有你的日子,说真的,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所有家产做交换。”
林熙一时说不出话来,开始抽泣。
林月把林熙揽在怀里,轻轻地用手拍着她的肩膀,颇为感慨地说道,“以前我有很多朋友,小浓,平可,平墨,小鱼,还有你,没想到最后我竟然谁也留不住。如果可以的话,我以后都不要再认识朋友,永远都不要经历分别。”
林月说完看着天上的一弯弦月,想到自己的家庭朋友,现在就和那弯残月一样残缺不全。林月只觉得可笑,曾经有多么快乐,如今就有多么悲伤,如果早知是分别的结局,那自己又何必去认识那么多的人呢?
“小熙,你要常常给我写信,我把小艺派给你,还有刘婆婆一直陪着你,无论如何,你不要害怕李秋华他们,如果他们敢欺负你,我就是连夜赶到越州接你回来都行,你记住,一切事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任何时候都不要害怕!”林月这番话既是说给林熙的,也是说给自己的。
林熙乖巧地点点头,“嗯嗯,我记住了,姐姐会一直保护我的。”
林月笑了笑,“对,无论我们相距多远,我们都是一条心。”
“姐姐,那我想念你和伯母的时候,就看看天上的月亮,好不好?”林熙指着夜空中的月牙说道。
林月应声说“好”。
第二天林月和秦舒怀一直把林熙送出了羽州才回来,再次推开林府的大门,林月只觉得陌生,这个院子,只剩下母亲和自己了。
秦舒怀因为受不了相继失去林肇和林熙,身体支撑不住,病倒了。
林月派人去请周大夫,开了药,暂时养着。
时间一天天地过,很快就到了元宵佳节。林月看着外面热闹非凡的灯会,心境却无法恢复到从前。林月只觉得长大好像是一瞬间,又好像是一段时间。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沉默寡言的呢,又是从何时开始挑起家里重担的呢?或许是听到爹爹失踪的消息时母亲晕倒的时候吧,或许是去化州寻找爹爹的时候,又或许是林熙离开时......林月越想越烦,胸口好像憋着一口气,便来来回回地在院子里走。
此刻月光正好,皎洁明亮,照射到的地方仿佛铺上了一层白沙。林月踩着月光,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走了一会儿,林月心里舒缓些,于是坐在亭子里,此刻身边没有人,因为不久要搬到尊城去住,府里的下人该遣散的都遣散了。林月独自做着,想出门排解一下孤独,可是一出门就会想起去年元宵节和林熙一起撮合卫小浓吕平墨,而如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巨大的落差让林月更加孤独,所以不如一个人仰头看月。
“月亮啊月亮,你现在可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林月对着月亮自言自语道,而后用手捂捂脸,是凉的。虽然已经打了春,可是春寒料峭,天气依然寒冷,今年一场雪也没下,让这个冬天更加漫长。
“月亮啊,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我爹爹失踪了,娘亲生病了,妹妹走了,朋友也离开了,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林月望着望着,只觉悲从中来,自己也就像那天上的月亮似的,无人作伴,但是又看到旁边闪亮的金星,不觉苦笑。
“你看你,你再清冷至少还有星星作伴,只要你出现,星星就会出现,真好!”林月感慨道。
巨大的孤独包裹着林月,不过林月并不害怕,害怕是因为会有东西失去,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自然也不怕了。夜风袭来,林月打了个寒颤,驱走了刚刚包围着自己的胡思乱想,顿时清醒了不少。
再看看那轮圆月,比刚刚的树梢高了一些,林月突然有了想法,既然身边的一切都是要是去的,那自己也不挽留了。自己就像那月亮一样,有团圆的时候,也会有分散的时候,不过自己要走到高处,只有在高处,才能让思念自己的人看到。爹爹失踪之前嘱咐自己帮着娘做事,是一语成谶还是早有预料,林月不解,不过真的到了遭受灾难的时候,所有的可怜都变成了坚强。
越是在这种时候,林月对自己看得越清。林月想要的是什么呢?钱!或许这就是商人的宿命,对金钱的喜爱异于常人,但并不是喜欢金钱带来的利益,而是享受获取金钱的过程!林月看着月亮,仿佛明白了为什么爹爹花那么多时间在做生意上,因为那里有征服和挑战带来的刺激感。从末端商人到三等商户,再到二等商户的身家,这里面的经营,一定花费了不少心血,可是带来的却是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谢谢你,月亮,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如果没有很多很多人的陪伴,那就要有很多很多的钱。生命不息,奋斗不止,人活一世,一定要为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拼一把!”林月开心地笑了笑,是啊,如果身边没有很多很多的人,那有很多很多的钱也是很不错的。
元宵节第二天,秦舒章带着秦俞梓和秦俞梅一起来接秦舒怀母女。
“舅舅,你看,这是我前些天核对的铺子账目,您看看是否有问题?”林月见到秦舒章就把几本账册放到他面前。
秦舒章开始翻阅检查账本,林月在一旁说自己的想法,“舅舅,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所有的铺子都卖掉,京城的房子也卖掉,变成实实在在的银钱。运城老宅我有一半,我想把房子租出去,按年收租。”
秦舒章正看着账本,听到林月说这些话被吓了一跳,“月儿,你不要开玩笑,变卖铺子房子可不是容易事,弄不好的话会拖很久的。”秦舒章提醒林月道。
“舅舅放心,我都做好打算了,我们先出手一些,剩下的慢慢来,我不着急。”林月说道。
“你要干嘛,你娘知道吗。即使是变卖一些,那也有不少钱呢,你还是个孩子,能管那么多钱吗?”秦舒章问道。
林月笑了笑,用肯定的眼神和肯定的语气告诉秦舒章,“我做得到,城南的铺子比较抢手,我们先从城南开始吧!”
秦舒章见林月这么坚决,大概能猜到她要干嘛,也只好答应,“月儿,舅舅要先和你说清楚,这些家产虽然是你的,可是你一定要好好经营,这可都是你父亲的心血啊!”
“嗯嗯,月儿明白,不过还要拜托舅舅在生意上能够多教教我,也好打理父亲的心血。”林月诚恳地看着秦舒章说道。
把京城的一切都处理好之后,林月和秦舒怀踏上了去往象州的路。林月出城的时候坐在船上,看着京城离自己越来越远,终于,离开了这个吞噬了不少人命的地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是自己也变成了其中一员。林月心想,有一天,一定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