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20章 第140章(1 / 1)齐迅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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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洛将大衣裹在胸前,书包放在腿上,她觉得有些疲倦,头靠着板壁,心思渐渐恍惚起来。恍惚中她看见有个人面目狰狞的向她走来,可是自己却一动也不能动,他走上来抓住她的手。

似乎要不顾一切的拖着她往前走,前面是一片浑浊的迷雾,那迷雾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伸出骇人的长舌,要将自己和他吞没,他终于停下来,他回过头面目模糊,露出诡异的笑容。

他伸出鲜血淋漓的右手,那右手的食指汩汩的冒着鲜血,腥甜的气味在空气里飘荡,他不顾一切的要抓着她和他一起走向灭亡,林静吓得一个机灵,从梦境跌入现实,她睁开惊恐的双眼,看见车厢里睡熟的各种陌生的脸,松了一口气。

桑洛开始坐在火车的座位上,写着故事。

那故事是自己,也是别人。

925日

我放弃别人给我铺好的既定轨道,只身来到一座座陌生的城市,走遍无数的乡村和角落,感受自由的落寞和快意。

文明人叫采风,在我看来也许只是一种放逐和流浪,为了写一个贫穷而励志的故事所以我来到了这里,一个叫光明的村子,但她的现实境况恰好与名字成反比。

那天因为感冒,和气候不适,回去写稿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我百无聊赖的走在雨后的泥泞小路上,天空是一片阴郁的蓝,上面浮着一层棉絮般灰黄的云,映衬着黎明湖也成了雾蒙蒙的灰色,湖面平静透明,不染纤尘,有一股原始的腥味,空气湿漉漉的,几乎打湿我的衣裳。

湖岸边的蒲苇草已经枯萎,但仍旧直挺挺的驻扎在水中,不肯低头。边上躺着几块长满苔藓的大石头,我回身坐在离水边最近的一块石头上,一股凉意袭来,我喜欢这样清冷的氛围。一个人在湖边踱着步,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再思索什么,天气渐渐的凉了起来,风像细小的沙粒吹打在我单薄的衣衫上,可是我就是不愿意在这样的夜晚回到破旧的住处,就着昏黄的灯光百无聊赖的躺在摇摇晃晃的床上,伴着小虫子的嗡嗡声入睡,所以我宁愿一个人在这里待一整夜。

“你好,这是你的画夹吧”。一阵清澈的声音传过来,我回过头,看见一个人抱着我的画夹向我走过来,倩影幽幽,我听着这声音,心里本就一阵激动,想着不知是怎样一幅美妙的邂逅。她渐渐走近,我幻想中的美妙的邂逅也渐渐破灭。她满脸写着笑意,她的笑容很温暖很真诚,是一种源于内心的真挚的善意。她是圆脸,眼睛很大,亮晶晶的眸子里有种奇异的光芒,鼻翼上有几颗雀斑,肤色是黝黑的,透着健康的红晕,我想大约是长久待在乡村的缘故。细致的皱纹在她的脸上盛放开来,清秀变成成熟,但并不显苍老,只不过岁月仍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她是细瘦高挑的,穿着一双半旧的白色运动鞋,鞋子已经泛黄,一套早就过时的运动装在她身上却很贴合,并不显土气和粗俗。我想她大概四十岁了。

“哦,是我的,真是谢谢您,我差点忘了它”我接过画夹低声说。

“嗯,没事,这么晚了,早点回去吧”她像一个慈爱的长辈的口气笑着说。说完便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这镇上唯一一所中学青羽学校的校长,叫林静,独自带着一个九岁的女儿,在这生活已有十年了。关于她的故事在我来到这之前早已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不过现在已经冷却,也许他们已经找到新的消耗时间的谈资,也许这故事已经被时间掩埋。

我决定一探究竟。

在一个机缘巧合下,我们成了朋友,非典型意义上的忘年交,她大了我差不多十多岁,她称我为小友,常说我把我们这一代人的典型的优缺点集于一身。

在某天的某个黄昏时刻,太阳正努力散尽她的热量,将余晖铺满大地,绿油油的麦田惬意的沐浴着阳光,鸟儿也回了巢,摇摇晃晃的油菜花散发出香味,几只白色的小蝴蝶和金黄的蜜蜂在花丛中乱舞。而我正在给她画一张肖像,她安静的坐着。

微风轻袭,大片的色彩斑斓的虞美人摇晃着细软的腰肢,阳光透过几近透明的花瓣普照在大地上,青草的味道和花朵的香气混合在一起飘向幽深的丛林,金色的麦穗俏皮的摇动毛茸茸的尾巴,有年纪的垂柳像个老人一样伛偻着身躯。

细长而柔软的柳条几乎垂到地上。麻雀在树枝上懒洋洋的打着盹,在这万物蓬勃的仲夏。

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太阳笼罩着万物,像一个慈爱的母亲亲吻着每一寸的土地,那热情无比真诚,像火热的恋人别离后的相见。

我甚至感受不到她的呼吸,我抑制住心中的不安和好奇,尽量将她的轮廓画的分明,可是她的神态和气质我却怎么都画不出来,为此我心中感到很懊恼。画终于完成了。她走到画架旁边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若有所思的说“不错,只不过画里的我更真实一些,我很喜欢,谢谢你。我愕然的看着她。忘了说“不客气”

那天,她跟我聊起了她的过往。

我在自己平淡的生活中讲述着别人的人生。把别人的梦和经历融入自己的思想,在晦涩的语言和平凡的故事里寻找人生价值,那就是我,思想上的另一个我,他经历着我也许永远不会经历的生活。此刻请允许我点燃一支烟,用来装作深沉,也许我的这只烟燃尽了,故事不过刚刚开始。

别人的故事永远都是故事,因为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些漫长的悲哀和喜悦写在几页纸上,作为看客,如果您能够在我讲述的故事里,得到一点点对于生命的启示,将使我得到莫大的荣慰,如果您只是在百无聊赖的生活中寻找一些逃避时间的媒介,那我将不会觉得荣幸。

。。。。。。。。。。。。

我讲述着平凡的故事,但寻求的是有心人。

桑洛写着,写着,便累了,倚在窗口睡着了。

她像是已忘记了一切,其实却也没有忘记。

寂静的办公室里传出一阵笑声,一个二十岁的男孩看着漫画,不过笑声很快被一个人的到来打断。

“你来啦”。枫泽瑞难掩喜悦。

“我过来看看你啊,看看你工作认不认真”。枫泽夜看着这个大男孩,言语中透露着关切,随身坐在办公桌上。

“哥,你知道,我根本不是这块料啊,她还非得让我来这,我还没毕业呢”。枫泽瑞金委屈的向枫泽夜申诉。

“呦,她是谁啊,是丛姨啊”。枫泽夜瞥了他一眼,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阅着,像是随意的问。

“是妈妈,别人哪有时间管我呢”。。枫泽瑞嘻嘻一笑。

“梅姨是为你好,可不要辜负了她的苦心,好好工作吧”。枫泽夜若有所思的笑着说。

“哥,我还是宁愿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枫泽瑞定定的看着枫泽夜。。

“嗯,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监督你”。枫泽夜听着安少廷认真的语气转而说。

枫泽站了起来。

枫泽夜刚走到门口。

“哥,等等,有时间回家吧”。他用异常温和的声音轻声说。

枫泽夜停下脚步,似乎想要说什么,所以微微的转过一下头,却不足以使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并没有再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对于枫泽夜来说家这个字眼是陌生的。祖父已经死了。

而桑洛也离开了。

梅姨的家怎么可能是他的家呢。

。。。。。。。。。。。。。

枫泽夜驾车来到西山寰宇,手中拎着一堆东西。

“先生回来啦”。。开门的是保姆林姨,也是枫家的远房亲属。

“是的,林姨,叔叔呢呢”

“表哥在书房呢,你回来他一定很高兴,我这就去告诉表哥”林姨说着便要上楼去。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吧”。枫泽夜放下东西,走上去,他看着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味道,一股深深的厌恶之情袭上心头。

“进来吧”。枫振邦不耐烦似的大声说,他早已习惯了对别人颐指气使,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用以宣示自己绝对的权威。

枫泽夜在门口整理一下衣服,吐了一口气,才打开门堆着笑容走进来,半身还立门外时便说:“您忙什么呢”一幅愉快的神态。

枫振邦急忙放下手中的文件说:“哦,泽夜,回来啦,怎么没提前打电话,该让你梅姨准备准备”

“有什么好准备的,回自己家嘛”。枫泽夜走过来笑着说。

“你回来快半年了,第一次回来啊”。。枫振邦边摘下眼镜看着他边说。

“回来一直忙着,就没回来”。枫泽夜说

“我知道,你不愿意回这个家,不过这到底是你家,还该多回来,这样你爸爸才能安心”。枫振邦说。

“最近挺忙的,就没回来。梅姨呢”

“她去接你妹妹了,今天住下来吧,我还有事跟你说”。枫振邦定定的看着安少华说道。

“好”

“走吧,下楼吧,该吃晚饭了”二人下了楼。

梅姨此时正带着枫泽夜十岁的妹妹枫沐宜刚回来。

“梅姨回来啦”。枫泽夜走到楼梯口打着招呼。

梅姨先是一怔,随即笑着说道:“泽夜回来啦”又拉着安沐宜:“快沐沐,这是大哥,叫大哥”

“沐沐长这么大啦,过来让大哥看看”。枫泽夜走到跟前和蔼的拉着沐沐的手“沐沐,过来。看大哥给你买什么了,一个美丽的小礼物”说着拿出一个礼物盒。

“谢谢哥哥”。孩子终究是个孩子,看见礼物就开心了起来。可是孩子的母亲看起来却并不开心。

“泽瑞怎么没回来”安少华随口问道。

“他去参加学校里组织的什么活动了,这孩子经常不回家,如果知道大哥回来了,肯定早飞回来了,他就崇拜你这个大哥呢,我是管不了了,泽夜啊,以后还得你替你爸爸看着他些”。梅姨笑着对枫泽夜说。

“说这些干什么,泽夜还没吃饭,去厨房看看,今天少华在家里住,准备一间客房”。枫振邦吩咐道。梅姨只好出去了。

一家人安静的吃了一顿晚餐。

枫振邦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老怀安慰。但他没有精力去深入了解,看似和谐的场景,背后暗藏的波涛汹涌。

晚饭过后枫振邦将枫泽夜叫书房。

“泽夜啊,坐”安振邦说。

“叔叔,什么事啊?”枫泽夜毕恭毕敬的坐到沙发上问。

“泽夜,你在美国这几年吃了很多苦,叔叔知道,对你父亲的事,知道你心里有怨言,”。说道。

“叔叔,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我现在能够理解您,上一代的事已经过去了”。枫泽夜低下头,用左手转动着右手的食指,眼珠打着转。

“泽夜啊,你现在能这么懂事,我心里很安慰,记得小时候你很倔,倔得撞南墙都不回头,谁的话都不听,你梅姨那么大的人了,被你骂的只是哭,也亏得你倒是只听你姑姑的话”。枫振邦笑着说。

“那个时候叛逆啊,小,不懂事”枫泽夜低着头笑了。

“这个周末你有什么事?”。枫振邦说。

“可能会去参加一个拍卖会”。枫泽夜抬起头。

“别去了,这个是小事”枫振邦又接着说。

“周末我约了副市长一家人吃饭,他的女儿也刚刚留学回来,你们正好会有共同话题”

“好,就听叔叔的吧”

枫振邦点点头。

枫泽夜回到客房躺在冰冷的床上,回想起母亲,回想起自己在国外的遭遇,不觉紧握拳头,这些年他总会在同一个噩梦中惊醒,看着母亲消失在火焰里的远去的背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的恨那么强烈,像一座千年的冰山,任凭全球变暖也化解不了这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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