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尽染蹲在老房子背后一堵破了洞的土墙边上,拿了一根树枝逗蚂蚁。
傅层林注视着堂屋的方向略微出神。
他能够猜到奶奶会同父亲引出一个什么样的话题,也能猜到父亲会以何种平淡的模样一如既往地拒绝。
这么多年,如同一场母子的拉锯战。
沈尽染站起身,看着毫无察觉站在不远处的男孩,“老弟,快下雨了,我们不要去采花了,进屋吧。”
你是不是想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找个借口你去听听吧。
傅层林察觉出她的关心,静默着一会儿才答:“姐姐,我想先去看我妈妈。”
沈尽染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想去就去吧。呃……如果怕山里有野兽的话,我可以陪你。”
“很多很多年前是有老虎的,爷爷他们去上学,落在最后的那个小孩如果不见了,几乎都是被老虎咬走了。后来修了铁路,才算是被火车全吓跑了。”
傅层林讲得一本正经,辨不清真假。
沈尽染:“走吧,反正我不怕。”
一路摘的五彩缤纷的野花扎成一束放在了堆起的黄土前。黄土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杂草,显然是被人认真的清理过。
没站上五分钟,傅层林说:“姐姐,我们走吧。”
沈尽染奇怪地问他:“着急什么?”
傅层林望着她,想说的话说不出口。
很想念很想念妈妈,所以近乡情怯。
傅层林:“她看到我好好的就行了。而且,待会儿陪爸爸来的时候,会待很久。”
父亲每次都会有说不完的话,脑袋里像是记录了无数影像,一桩桩一件件,连母亲给他买的旧衬衫破了一个洞也要提一下。
他知道,堂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傅青山取了柜子上的蒲扇轻轻给老母亲扇着风,提到林薇,男人的心又软又痛。要不是每一年母亲都在提醒,要不是每一年都来坟前拜祭,他甚至从不曾觉得林薇已经离开了他们父子。
南臣街的家里,墙上仍然挂着全家福,书柜里摆放的仍然是林薇最喜欢看的书和学生给她折了满满一罐的星星,台灯下仍然压着她没有备完的教案,门边,仍然是有一双粉色的拖鞋……
一切没变,一切又都变了。
傅奶奶看着儿子陷入了回忆中,知道这次苦劝再次失败了,他的儿子还是像她啊,一生只偏执地守着一个人。
傅青山带了傅层林前往拜祭妻子,沈尽染在灶房帮着傅奶奶生火做饭。
傅奶奶:“跳跳,你认识有个叫沈尽染的小姑娘不?”
沈尽染被烟气呛到咳嗽几声才点头。
傅奶奶:“大林不爱说话,也不主动和小朋友玩儿,这么几年,我唯一就听他提过沈尽染这个名字。”
“奶奶,他都说沈尽染什么啦?”
“具体的没讲,只说这个小姐姐很好。”傅奶奶把面团切成细细的小条条,拇指顺着头尾一一捏过,扔进沸腾的水中,“你回去后,帮奶奶给那小姑娘道个谢啊!”
沈尽染很是爽快地答应了。
傅奶奶:“对了跳跳,你姓什么啊?”
沈尽染笑眯眯的:“姓沈呐。”
傅奶奶惊奇了:“呀,你也姓沈?那你和那个沈尽染小姑娘……”
是姐妹?
“奶奶,我就是沈尽染啊——”沈尽染得意地指了指自己沾了灰花猫一样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