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药效过了还是什么,疼痛再次朝楚晓袭来,她痛苦的睁开眼睛,心想着早知道这么疼,她就不去见义勇为了。
“你醒了?!”
一直守在一旁的少年看到女孩睁开眼睛,赶紧满脸紧张的凑过去问道。
她没有回答的他问题,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个凑过来的少年满带关心的脸,她觉得她有些明白为什么会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了。一时间竟然觉得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被匕首扎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虽然说这句话是针对男子写的,但是美色面前,男女平等!
想到这里她不由笑了起来。
看到女孩因为疼痛而纠缠的脸莫名一变冒出奇怪的笑容,少年心中竟然冒出了一股好似小姑娘被猥琐大叔调戏的惊慌失措感。
他赶忙坐直身子,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伤口还……还疼吗?”
听到问话,女孩一愣,收起自己有些猥琐的笑容皱起眉毛一脸认真的道:
“疼。”
听到这个字少年脸上浮现出可能他也没有发现的怜惜的表情,情不自禁的伸出因为长期习武以及这段时间奔波而显得有些粗糙的手,想要触碰她肩膀上那个已经被包扎起来的触目惊心的伤口。到快要触碰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似乎是怕自己下手太重了,弄疼她。
看着停在半空中的手,看着少年脸上心疼的表情,楚晓脸“咯噔”一下红了,眼神慌乱的看着凑过来的他。少年似乎也反应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的脸,一下愣在那里。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注视着,彼此的眼中都只有对方,楚晓可以清楚的看着他黑色瞳仁中自己的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数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她脸上的红晕也越来越深,都快要漫延到脖颈上。
“少主!”
就在此时,一名项家士兵人未到声先至。
楚晓急忙将头扭到一边,少羽也赶紧站了起来,只是两人脸上的红晕将对方都出卖了。
士兵虽看到自家少主脸上的神情,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他在少羽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隐隐约约有“兵符”二字传来。少羽听完士兵的话后脸上神情大变,脸上十分严肃。
“范师傅呢?”
他问道,语气不自觉的严厉起来。
“范先生他们都在墨家机关控制室。”
楚晓看到少年表情突然变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想来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事,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他和士兵,并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听完正准备出去,回头看向躺在床上正一脸担忧看向自己的女孩说道:“可以走吗?”
这个可以走,自然是问她的伤势能不能够活动,而不是问你现在方便吗?有时间出去散散步之类的。
她试着动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被牵扯到,她痛的立马龇牙咧嘴起来。
“倘若碰到伤口你便说。”
少羽看着她的表情,没有多想也没有时间考虑,避开她的伤口,交待了一句一把将她抱起朝墨核赶去。
只余下女孩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他,躺在他怀中一动不敢动的细不可闻的嘟囔道:“我只是伤了肩,不是腿……”
……
……
“范师傅,可有头绪?”
在门外将楚晓放下后,少羽神情严肃的看着眼前的白发老者问道。
老者有些苍老的手捋着白色的胡须摇摇头,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一边一名彪悍的中年男子愤怒的一拍桌子:“等抓住了那厮,劳资非剥了他的皮!”
就在这时,一名项家兵冲进来恭敬的看着老者说道:“报!人数清点完毕,确实少了一人。”
“那便没错了。”白发老者睁开眼睛道。
“少了谁?!”中年男子瞪着士兵急吼吼的问道。
“是项抉。”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沉默了片刻,中年男子首先爆炸,一旁的石桌被他一拳头锤下去似要炸裂。
“现如今墨家机关城陷入危机,众人自顾难暇,城内更是隐藏了入侵者,鱼龙混杂。”
少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倘若他已离开墨家机关城,那兵符岂不是……”
老者听到这里摇了摇头。
“范师傅以为他会在哪?”少羽见范增摇头追问道。
范增道:“一般人都会选择远离是非之地,况且现如今秦国的人就在城外,怕只怕里应外合,若兵符流落秦国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啊!”
“范师傅你的意思是?”
他想到之前范增曾跟自己说的一句话:黑暗往往都藏在脚下。
似是明白他要说什么,老者眼中露出赞许的光芒。
“你说说。”
“什么?我怎么没有听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正在气愤中的项梁根本没有心思考虑这么多,一头雾水的看着二人。
“现在秦兵在外,城内戒备森严,机关众多,我们虽不了解墨家机关城内的部署构造。而且之前的内奸事件还未解决,众人都是岌岌自危,入城难,出城也不易!加上现在秦军攻城,他更加不可能出城。”少羽看着二人道:“所以他必然还在城内!”
范增点点头,但是并未赞赏,反而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想想这些天发生的这些事,你如何知道兵符是这两日丢失的?”
“抱歉,是我疏忽了,范师傅。”少羽说道。
听到这句话可能大家觉得他指的是没有考虑到时间点的问题,但是事实上他却是为自己这些天放松戒心,日日与墨家弟子比武过招,疏于防范而道歉。
而范增没有明说,但是责备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兵符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何会被盗!?看样子已不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这如何不需要问责!
听到少羽请罪,项梁也才反应过来,既难受又难堪,他何尝没有责任呢?
“罢了,你先带人城内搜索,希望不是吧。”范增说完又坐会石桌前,只是看样子仿佛苍老了许多。
……
……
“回禀少主,这边没有。”
“这边也没有看到。”
“这边也是。”
“墨家的兄弟们也帮忙找了,还是毫无踪迹。”
听闻这些回话,即便他心中不想,但是似乎也不能不接受这个事实。
“怎么样?”
看到汇报情况的士兵离开,楚晓跑过去问道。
“没有一点头绪,现在几乎找遍了整个城内都没有消息。”
他摇了摇头,手紧紧握在栏杆上,他知道跟她说这些事情也没有任何作用。
栏杆外依旧山清水秀,只是此时此刻却少了许多鸟儿的鸣啼,许是大多数都中毒身亡。经过这么一折腾,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就像好几个昨天一般,悬挂在天空中,散发着夏日独有的暑气,刺目的光不说去抬头观看,就是站在阳光下面都觉得水深火热。
“从楚国被灭到现在,最开始逃亡的时候我们尚且有三千亲卫兵,一路从楚国境内到现在。”
楚晓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知道此时此刻他需要倾诉,虽然她不是很明白兵符对于他们项氏一族的意义,但是看了这么多小说,上了好几年的历史课,兵符对于兵家而言的意义应该不亚于,她想了想,手遮在头顶瞟了一眼那颗毒辣毒辣的日头,不亚于空调对于酷热的夏天,春雨对于萌发的种子,锋利的镰刀对于丰收的水稻,温暖的被窝对于寒冷的冬季的重要性。
总而言之,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
“三千亲卫兵,到如今只剩下这百余号人。”
“每次发生危险或者遭到秦兵的追击,他们都会护着我,不是因为我是项少羽,也不是因为我是楚国项氏一族的少主,是项家将门之后。”
“他们护着我,宁肯牺牲自己,是因为他们相信我有一天会带着千军万马踏平秦国,重振楚国,替他们替楚国亡魂讨回一个公道!”
“可是现在……我又怎样去替他们报仇,替项氏一族报仇……”
他说到这里,原本斗志昂扬的气势一泻千里。
“你会的!”
简单的三个字,仿佛他刚刚说的一切都已经实现。
“相信我,这些你都能做到,踏平秦国,报仇雪恨。”
她没有说老套的:
我相信你呀!你是将来的西楚霸王!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实现的!
也没有安慰这个此时此刻意志消沉的少年,而是仿佛说一个事实一般的告诉他:
你相信我,相信我说的话。
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剧情不会改变,那么历史还依旧是历史,这一切就是十几年后的事实,所以她才会言语如此笃定。
她的豪言壮语刚说完,正唬的那个少年一愣一愣,满眼都是感激的时候,她猛然看向他身后,看向聚在一起的那百余名项家士兵。
是自己看错了么?
似乎。
看到人群中。
有人看着自己露出了名侦探柯南中小黑人般阴险邪魅的笑容?!
重点是看着自己!
看着楚晓一脸惶恐的看向人群中,少年收起脸上的感动,问道:“你在看什么?”
她回过神,吞了吞口水,往他身后躲了躲:“我觉得刚刚有人在看我。”
少羽回头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着因为酷热而脸色有些红润的女孩说道:“你是不是又有些中了暑气?”
“还是伤口疼?”
没注意的时候觉得还好,此刻听到伤口两个字肩膀上火辣辣的疼痛立刻没有任何延迟的传入了大脑,应该达到了每秒几个G的速度。
她看了看人群,
希望是,
她想多了吧……
……
……
“项氏一族的兵符丢了?!”徐夫子有些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
“这玩意十分重要吗?”大铁锤有些不明就里,楚国已经灭亡,兵符也自然失去了它原本有的作用。
“项氏一族是楚国有名望的贵族,现如今不说其他各国尚有残余对于秦国虎视眈眈。楚国作为之前唯一能与秦国并肩的大国,即便现如今已经灭亡,但是残余的势力依旧不容小觑。现如今项氏一族被秦军穷追猛打,嬴政不是担心项氏一族的人有多大的威胁,而是担心这个曾经令其余五国都闻风丧胆的楚国第一将门未来一统楚国各势力之兵,集其余四国残余势力可能给秦国带来的威胁。”
“这也是为什么少羽被秦国通缉的原因,将门从来多虎子。”
徐夫子捋着胡须解释道。
“那兵符一失,楚国灭亡已久,楚国稍有势力的旧部也大多被秦军斩杀,届时哪里能号集众人!”
“这也正是老夫方才叹息的原因呐!”
……
……
“走吧,先去回禀范师傅。”少羽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孩说道。
“不派人去城外找找吗?”
“现在秦军临城,出去便是送死。”
正说着,远远听到打杀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楚晓心中一咯噔,她可没有做好千军万马来相见的准备啊,而且来的又不是自己人。
打斗声越来越近,她已经可以听到墨家弟子的临死前的惨叫回荡在群山之间,刀戈划过血肉的声音也向那天被扎入肩膀的匕首一般令她恐惧。
因为走动而摩擦发出声音的盔甲让人觉得冷酷无比,秦军在装备和人数以及体力上的优势,使得他们即便因为机关损失了些许兵力,却依旧能无关痛痒的长驱直入,终于闯入了墨家机关城!
少羽手握着那把之前从墨家弟子尸体边捡起的长剑,带领着项家士兵以及周围一众墨家弟子冲了过去。
“少羽!”
这个阵势她如何见过,比起这些秦兵,苍狼王的那群狼简直不值一提,根本就是哈奇士面前的小泰迪。
不对,贵宾犬!
“你躲在后面!”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提剑而上,一剑刺入了最先交手的一名秦国士兵。说交手其实也不全对,毕竟那名秦国士兵只来得及举起手中的兵戈,却再也没有挥下去的可能了。
楚晓就这么躲在众人身后,出于自保,她也捡了一把不知道谁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她努力的将长剑举起,然后她放弃了,实在是太重了。
那不能叫长剑,应该叫重剑。
很重的重!
由于回廊狭窄,秦兵堵在后面,不能展开阵势,加上少羽和项家士兵历经多战,身手勇猛,干脆利落的解决了许多秦兵,但是奈何后面的秦兵太多,加之秦兵向来纪律严明,绝不后退,丝毫没有惧怕之意。他们也渐渐的有些抵挡不住。
“少主!怎么办?秦兵人多势众,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少羽将长剑从一名秦兵体内拔出,鲜血溅在他脸上,他没有犹豫的又砍倒一名趁机冲过来的秦兵,看了看脚边的尸体以及依旧看不到头的秦兵,咬咬牙道:“撤!”
虽说是撤退,可是机关城内又能撤到何处呢?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划过,紧接着几个项家士兵倒在血泊之中。
后面的秦兵也趁势冲了过来,一时间之前相对稳定的局面瞬间混乱不堪。
一名秦兵冲到楚晓面前,举起手中的兵器就朝她挥去,她赶紧举起手中那个重的不能再重的剑挡过去,却被震的掉到一边,但是好歹算是挡住了一击,至少他又接着挥来的一剑,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眼看就要面临大结局了,少羽从身后一剑刺穿那个秦兵,她看着这个之前还能走能动能砍人的秦兵瞬间没了声息,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去感慨什么生命之轻,也没有产生什么天道好轮回的得意之感,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死亡挥之不去的恐惧。
此时此刻那个划过的人影,也就是那个带着一群哈士奇……额,一群贵宾犬偷袭项家的苍狼王,他犹如镰刀收割麦子般的又击杀了几名墨家弟子,然后将目标转向了他心头的刺、喉中的骨。
这边少羽护着楚晓抵挡着秦兵的进攻,项家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其余的大多也都被分散。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苍狼王的出现,所以一边抵挡着秦军的进攻,一边还要注意苍狼王的动向,更要一边保护楚晓,使得他一心三用,好不吃力。
就在他再次砍倒一名秦兵的时候,苍狼王动手了。
他冲过来,转瞬就至眼前,至此楚晓才发现苍狼王的存在,她心中一惊,看样子,上次交战因盖聂而受的重伤已是大好了。看着这直逼眼前的利爪,想来必是借他们报上次之仇。
他盯着眼前的女孩,眸中闪着阴冷的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次他倒要看还有谁能救你们!
其实他上次的主要目标是击杀盖聂,跟眼前的这两个小孩没有任何关系,现在之所以非杀他们不可,一是因为他本无同情之心,自然想杀谁杀谁。二是因为杀不了盖聂,杀他身边的两个小孩也算解了自己一些仇恨。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他来说,杀他们的原因并不重要。
何谓杀手,就是杀是本能,杀一个人并不需要理由。
更重要的是他想杀谁,谁就得死!
想着,手上的利爪就要挥下,一直注意着苍狼王行动的少羽,自然早已感受到了他利爪上传来的杀意,回首看向他的眼中闪过一股狠劲。
这股杀意和狠劲比之前看到秦军的时候更加浓烈。
楚晓怔怔的看着他,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即使刚刚与秦兵交战,他的眼神也没有这么狠,此时此刻竟然有一些吓到她了。
这对于她而言,算是她经历的第二场鲜血淋漓的打斗,但是对于他而言,这已经是他记不得第几场生与死的交锋了。
就像他之前告诉她的,那些项家士兵护着他一路至此,但是不管是现在还活着或者已经死去尸骨化为路边尘土的士兵里,也有许多是他拼死救下的。
好男儿从不亏欠,不论是欠的恩。
还是仇!
他双手紧握剑柄,挡在楚晓面前,精准无误的接下了这一爪。
见到利爪被挡住苍狼王也不生气,抬起脚就朝他踢去,少羽急忙抬起右腿挡在腹部,手中也不停歇,剑身翻转,剑间和剑柄调了一个个,翻转的剑身在空中迅速划过,犹如一朵开在墓前的银白色的剑花,从苍狼王的利爪中顺利脱出。接着他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掌根抵到剑柄根部,朝他全力刺去,看样子似乎想要将他刺穿。
楚晓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惊险无比的打斗,无奈自己却帮不上任何忙,她看了看自己完好的左肩,此情此景,她总不能再换个肩膀挡出去吧!
再说了,苍狼王手中是爪子,不是匕首。
他那是粉碎榴莲,不是开榴莲的!
此时此刻她只能心里干着急,希望眼前的那个紫衣少年能够突发神威,三下五除二的将那个绿眸黑衣的男子击倒。
不知是见二人打斗过于激烈,那些秦兵居然也没有过来偷袭或者砍向站在一旁的楚晓。
与少羽过了几招之后,苍狼王将目标转向了在一边观战的楚晓。
这突然的转变两次都让她和他猝不及防,前者自然是当事人楚晓,后者也自然是两次打架打一半就被突然丢在一边的少羽。
有的人脑回路很新奇你跟不上也就算了,咱们可以不跟他聊,但是如果一个人的脑回路跟他手上的爪子连在一块后,不管他是新奇还是跳脱……
都不是她说了算。
看着突然转变攻击对象的楚晓,她条件发射的伸出手挡出去……
想象中的痛觉没有传来,远处却传来了重物落体的声音伴随着苍狼王的惨叫。
楚晓睁开眼睛,短瞬的一愣,她看向自己的双手,脸上带着中了五百万的欣喜。
金手指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