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林炳还在急救室治疗，王开石搓着手在门外踱来踱去，紧张得额头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来。

“石头你能不能别走了，我眼睛都快被你晃瞎了。”季墨神情有些烦躁。

王开石拿出领导的风范，指着季墨的鼻子骂：“你还意思说！陆时让是你的学生，林炳要真出事，你和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又转头指向陆时让，铁青着脸，气得手都抖了，“特别是你！不好好学习，不是谈恋爱就是打打打，以为自己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吧？啊？学校管不了你了是吧？！

“头一回见着你这么恶劣的学生，要是不想读，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你你给……”

正说着，王开石的声音就被一个女人的哭泣声淹没，还伴随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

“呜呜呜……我的炳啊，怎么就进了急救室，呜呜呜……”

林父搀扶着哭得东倒西歪的林母，匆匆赶来。

王开石赶紧上前安慰，姿态放得很低，道：“林妈妈别激动，现在还没出结果，不要太悲观自己吓自己，没事的。”

“没事？我儿子都被人打进急救室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说没事！”林母朝左边看看，眼睛更红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向陆时让，双手一阵乱挥，跟条疯狗似的。

“就是你打我儿子！呜呜……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陆时让没说话，用手挡在额前，往后退了几步，她没怎么打到。

季墨上来拉人：“林妈妈你冷静点，这件事还没弄清楚，请你不要随便打我的学生！”

林父一把将林母拉开，虎着脸说：“你闹够了没？这里是医院，能不能安静点！”

又横眼看着陆时让，“你给我等着，我儿子要真出事，我不会放过你！”

就在此时，禾婧婧脚踩高跟，哒哒哒地走来，谁也没看，直接一屁股坐在候诊椅上，还翘起了二郎腿，双手环胸，看着像个局外人。

头一次，禾婧婧因为陆时让的事亲自走一趟。

陆时让心头跳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来，浅浅的暖意在心间流淌。

“你是陆时让的妈妈吧，头一回见，我叫季墨，是他的班主任。”季墨走过去，朝他浅浅一笑。

禾婧婧抬头扫了他一眼，嫌弃道：“这事能不能快点处理？别浪费我时间。”

果然，她还是只顾自己……

陆时让眼神暗下来，面无表情，淡淡道：“忙就走。”

禾婧婧还是双手环胸，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抬头冷了他一眼，鼻子出了口气：“和那死鬼一个样，成天给我找不痛快！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季墨的脸立刻黑了，气不打一处来，他想要个孩子还没有呢，可她竟然这么说自己的孩子，真的是妄为人母！

但身为老师，他还是压下了火气：“好歹是亲生骨肉，说话还是客气点好。如果你——”

护士忽然从急救室推门而出：“林炳家属。”

“在在在，医生啊，我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林母第一个跑过去。

“你放心，没有生命危险，但他失血过多，脸上的伤又重，还处在昏迷状态。不过没事，会醒的。”

林母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呜呜起来：“我可怜的炳啊，你怎么就叫人打成了这样……呜呜呜……我可怜的炳啊……”

林父皱着眉：“这里是医院，你瞎嚷嚷什么？慈母多败儿，孩子就是被你惯出来的。”

又转头面向护士，态度谦和，“护士小姐，那我儿子什么时候醒，还有他的脸有多严重，会毁容吗？”

“估计明天就能醒，至于脸，不好说，可能会留疤。不过具体还得看他个人的身体素质，现在说不准的。”

禾婧婧臭着脸递给陆时让一张银行卡：“诺，给你。这是麻烦，竟给我添堵！”就走了。

哒哒哒的高跟鞋回响在医院的长廊，一声一声的，就像一个重重的铁垂，一下一下地击打着陆时让的心。

他手指捻着银行卡，硬在半空中，垂头盯着卡沉默了许久。

倘若没有这张卡，他拿什么赔偿？

倘若林炳真的出事，他该怎么办？

倘若他因林炳出了事，小杞又该怎么办？

曾经的他，连自己都不爱，对一切事物都觉得无所谓。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很怕，怕自己真的出事，没办法再守护小杞，更怕自己没出息，给不了小杞什么，就更别说保护小杞了……

陆时让将卡揣进兜里，掉头去交医药费。

这钱是禾婧婧的，总有一天，他会还。

陆时让好想快点长大，然后变得强大起来，用只属于自己的力量，守护只属于他的小杞。

————

这件事，陆时让主动承担医药费、态度不算太冷，林炳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林父很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所以就没打算和陆时让计较下去。

可是半个月后，恢复到一半的林炳却嚷嚷着要陆时让当着全校的面给他鞠躬道歉。

“爸，你得替我做主啊，我在学校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件事要就这么算了，你让我面子往哪儿搁？”林炳坐在床上，赌气不肯吃东西。

“哼，你还好意思说，怎么，嘴巴能说话了又想开始惹事了？”

林炳竖起三根手指：“爸，我发誓这次真不是我惹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被打了。这陆时让从初中开始就是校霸，名声又臭又大，你不信可以随便打听打听。”

“哎哟我说你老板着张脸干嘛，炳仔话都说到这份上，你怎么就不信呢？再说了，炳仔这学期很乖，压根没惹事，成绩也好了些，前阵子还被老师表扬了呢，这回肯定是那姓陆的先挑事！”

林炳连连点头，还投入了妈妈的怀抱：“还是我妈对我好！”

林父神情放松下来，舒了口气，半信半疑地看着林炳，扶了扶眼镜说：“真的？你小子别骗我。这事你要真是无辜的，我自然不会这么算了，但你要敢骗我，我就扒了你的皮！”

“真的真的，你随便问，我就是无辜的，半点错都没有！”林炳料定，陆时让不会说出照片的事。

算盘他早就打好了，以陆时让的性子，肯定会为了叶牧杞折腰，给他道歉。

到时候，顶着陆时让给他道过歉的头衔，谁他妈见了他不得敬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