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花厅之中,张文宇躺在地,右肩伤口之处血液已经不再流淌,但是看去依然狰狞无比。
张亮站在他的身旁,面沉似水,额角青筋不断跳动,明显是怒意已达到了一个极点。
若非这里是英国公府,哪怕是程咬金、尉迟恭的府邸,他都早已大闹起来,哪里还会顾忌其他?!
只是李绩终究与他人不同,在大唐军方之中,李靖与李绩这两位“军神”的威望始终是要比程咬金、尉迟恭、张亮等一众大将高一筹的。
纵便是脾性暴躁如他,也得在李绩面前收敛几分。
所幸今日之事他张亮难得的占着道理,亲子断臂,纵然是李绩,也必须给他一个说法!
片刻之后,李绩带着李猛和李威进了花厅,与张亮对视一眼,淡淡道,
“坐下再说……”
张亮眉头一皱,却也没有立即发火,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客座之。
李绩在主位之坐下,一双鹰眸扫了一眼张文宇的伤口,吩咐道,
“李威,去药房取溶血散来给他敷……”
李威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了药房。
张亮右拳紧攥,冷声道,
“将军是想用一副药就把犬子的右臂给交代了?”
昔年他曾在李绩账下为副将,故而二人之间关系不比旁人,这也是张亮一再按捺心中怒火的第二重原因所在。
李绩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讲起了一桩旧事,
“八年前,子义尚在扬州老家,有一次出城游玩,只带了两名家仆,不料在山野之中迷了路,被盗匪掳掠而去……
他当时年仅十一岁,但是模样已经生的妖孽非常,恰巧那伙山匪的大当家喜好男色,便对他起了歪心思……”
张亮眉头一皱,冷声问道,
“将军此言与今日之事何关?!”
李绩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讲述道,
“那处山岭道路交错,树高林深,虽然家中派出全部家仆,配合扬州官府衙役进行搜山,也足足搜了两天才探寻到那处匪穴所在……
只是等他们畅通无阻的进入到匪穴之中的时候,整伙盗匪五十四人已经全部被麻绳捆缚,手脚筋尽数挑断,悬吊于大厅梁……
而且,子义正在用一柄匕首,缓缓地切割着那名匪首的皮肉……”
张亮纵然是久经战阵、饱历生死的悍将,也不禁为李绩讲述的内容所惊骇,情不自禁的确认道,
“这是他一人所为?”
李绩颔首道,
“匪穴之中并无他人活动的痕迹……
虽然子义并没有详细述说他是如何做到的,但是这件事的确是他一人所为……”
张亮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地的张文宇,沉默片刻,忽然问道,
“那后来呢?”
李绩端起茶盏,淡淡的道,
“子义以金帛封住了所有人的口,驱散了其他人等,只留下两名家仆陪他在匪穴又住了十天,这才回府……”
张亮后颈突然莫名的窜起了一阵冷气,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看向李绩的目光却充满了惊骇和质疑之色。
李绩面色坦然,淡淡道,
“据那两名家仆回禀,子义每日在那五十三名盗匪的身以匕首割下五十片皮肉,再令家仆敷好的金疮药,喂食充足的米饭肉类,保其不死……
至于那匪首,则是每日切割百片,直至十日之后,方才因为心中倦怠而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张亮沉默。
他身后的十二名义子则是尽皆面色煞白,甚至有两人身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他们固然是军中猛士,但是此时凌迟之刑罚尚未出世,他们何曾听闻过如此残的刑罚?!顿时心神震颤,难以自抑。
张文宇死寂的面色也再度泛起了一丝惊骇之色,嘶哑着嗓子道,
“如此说来,我今日倒还占了一个巧了……”
李绩瞥了他一眼,又转头对张亮道,
“今日之事因何而起,你我尽知。
子义未曾当街杀人,并非顾忌大唐律法,而是看在你我的袍泽之情,否则以他的狠辣,令郎绝不只是断臂便能逃过一劫了……”
张亮目光闪烁,语气却忽然沉凝下来,
“将军的意思是让某忍下这口气?!”
李绩摇了摇头,淡淡道,
“虽然说出来有些悖于常理,但是我还是要跟你分说清楚……
子义所行之事,我无法干预,也不会因此负责……
你若是想要报仇,尽管对他动手,但是他的反击,你也只能独自承受,若是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再找老夫说情,却是毫无作用……”
张亮双眸之中精芒一闪,冷身道,
“那小子居然如此不孝?!”
李绩面涌起一丝似笑非笑的戏谑之色,
“念在你我袍泽之情的份,给你一句忠告,无论动用任何手段去和子义作对,也不要想着在声望对他进行打击,那样你绝对会败得更惨!”
说话之间,李威已经取来了一小包红色药粉,均匀的涂抹在了张文宇的伤口之,而后顺手将那三根银针拔出。
张文宇的断臂之处血液缓缓渗出,将红色药粉融散,然后就在张亮的注视之下极速结痂,封住了创口!
张亮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神药,若是用在军中,可以救下多少儿郎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