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军方大将，张亮见到任何有益于军旅的事物，都会不自觉的第一时间往军备之联想，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然而他都能想到，李绩又如何想不到？

他轻叹一声，

“溶血散虽有奇效，但是成本太过高昂，制作过程太过繁杂，而且成药之后药性流逝极快，完全不具备应用于军中的条件……”

张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同样叹道，

“物以稀为贵，如此神效自然有诸多限制，可惜，可惜……”

李绩稍稍沉默，忽然轻声道，

“关于子义的事情我已经交代清楚，不过除此之外，某还有一言相告……”

张亮缓缓道，

“愿闻其详……”

李绩看向地的张文宇，缓缓道，

“据我所知，今日贤侄能够在东市之内碰到子义，似乎不纯粹是巧合吧……”

张亮又是一愣，今日事起仓促，听到张文宇当街断臂，他便全速赶至，没有丝毫耽搁，却是没来得及去收集详细的情报。

现在听到李绩所言，当即转头看向张文宇。

张文宇深吸一口气，缓缓坐起身形，在张亮一名义子的搀扶下坐到了椅子之，恨声道，

“今日之事全是杜荷那个混蛋挑拨所致，吾必不与他干休！”

随即，他便把今日午后“偶遇”杜荷，听他谈及在东市之中碰到一名绝美男子，当即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前往东市寻访，这才有了后来之事……

张亮闻言，面容一阵扭曲。

说来说去，根本起因还是自己儿子喜好男风所致！

沉默良久，他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李绩，沉声道，

“既然今日将军已经分说至此，某自然不能与将军为难，只是过几日必然要请子义门，给个交代！

不然，以后某再无颜面在长安立足！”

李绩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淡淡道，

“既如此，勋国公请便……”

张亮起身，对李绩抱拳一礼，转身带着诸义子和张文宇离开了英国公府。

李威嘿嘿笑道，

“数遍朝野下，能够让以脾性暴躁著称的勋国公忍耐下爱子断臂之仇的，怕也只有老爷您一人了……”

李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斥道，

“还不都是那个臭小子惹的好事？！

等他回府之后，看老夫怎么收拾他！”

李威李猛对视一眼，相顾而笑，却极其有默契的没有开口。

……

太极宫，李世民正在自己的书房之中欣赏着一幅卷轴，一边观摩一边不住的颔首赞道，

“好字，好诗……”

一旁侍立的大内总管王德笑道，

“陛下如此喜爱这幅《正气歌》，不妨让老奴去跟孔学士讨个人情，将它留在宫中供陛下把玩，如何？”

李世民的视线没有离开那幅卷轴，口中却没好气的道，

“别说你开口，就算朕亲自开口，那老货也不会轻易松口……

这般好字，已经有资格争一争大唐第一的称号了，没有任何一个文人会愿意放弃这般绝品……

真不知道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郎是如何有如此功力的……”

话音未落，书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深沉的声音，

“陛下，末将李君羡有事禀报！”

李世民放下卷轴，淡淡道，

“进来吧……”

一身戎装的李君羡进了书房，朝李世民单膝跪下，沉声道，

“陛下，半个时辰前，勋国公之子张文宇在东市被英国公之子李临当街断去一臂，随行的九名勋国公义子尽数被废，无一幸免……”

“嗯？”

李世民虎眉一挑，奇道，

“事起何因？”

李君羡面山闪过一丝古怪之色，但还是如实禀报道，

“勋国公之子张文宇素来喜好男色，今日在东市偶遇李临，被其绝世容颜所吸引，扬言要将他带回府中……”

李世民：“……”

喜好男色？！

这等事情在私下里做做也就罢了，那个张文宇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

既然有今日之事，想必以前类似的事情也没有少干！

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他老子张亮难道都不管的么？！

如此下去，朕的长安城会变成何等模样？！

心中怒意一起，李世民冷声道，

“打得好！

这等废物，断去一臂也是活该！”

稍一沉默，李世民又问道，

“张亮素来疼爱这个幼子，今日被当街断去一臂，又被废了九名义子，以他的暴躁脾性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他不敢进宫来见朕，想必是直接去了英国公府了吧？”

李君羡颔首沉声道，

“是！不过勋国公一行只在英国公府呆了不到盏茶功夫，且并没有爆发冲突，只是阴沉着脸，带着张文宇径自离开……”

李世民摆了摆手，轻笑道，

“整座大唐，没有几个人能在懋公手讨到便宜……

不过此事虽然错不在子义，当街断臂的行为终究是有些过了……

君羡，去英国公府传旨，让李临进宫觐见，朕要好好申饬一顿！”

“末将遵命！”

……

就在李世民下旨的时候，英国公府门口施施然走来一名鹤发童颜、白眉似雪的老道，灰白色的道袍随风飘摇，颇有些仙风道骨之姿。

他对门口的两名侍卫打了个稽首，温和的笑道，

“烦请两位通禀一声，老道孙思邈，特来拜访英国公府三公子李子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