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容忧思之下，才不会观察师姐的种种少女情怀。

而萧思远，他虽长了张轻浮浪荡的脸，可惜于感情一事上，根本是个愣头青。

旁的男子，见一个美貌少女盯着自己看，多半要自作多情；而他，就算真的有个姑娘表现得很喜欢他，他也看不出来。

至于洛风华，她自觉这位邱师妹每次见她，似乎都透着说不出的尴尬，自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萧思远觉得此时情况很诡异，不知这位邱姑娘为什么突然呆住了。既然前面两个不说什么，他只能替两人道了个别，打断了这诡异的僵持。

把徐玉容送到了自己房内，往回走的路上，萧思远想起这位诡异的邱姑娘。

“这位邱姑娘怎么那么怪啊，不说话，盯着咱们看，看她她还躲。”萧思远问道。

“大概她不好意思见我。”

洛风华细细同他解释原委。

邱聆月之所以能拜入云柔门下，还得益于她堂哥邱墨宇那个小人自掘坟墓。

一个是受害者，一个是间接受益者，邱聆月和堂哥没什么交流，更不至于恨上这位沐师兄；可自家的堂哥因为暗害沐师兄，半死不活，虽然是堂哥咎由自取，但邱聆月也不能握着沐师兄的手，多谢师兄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大概对于邱聆月来说，不能讨好，不然显得对亲人冷血无情；不能疏远，不然显得不辨是非。多亏这位沐师兄生性拒人千里之外，不然她还真不知怎么办。

“原来她是你那个王八蛋师兄的堂妹！啧，她也不容易。换我家里出了这么个玩意儿，我也觉得丢人。”萧思远感叹。

两人回到了饭堂。

“沐风，现下没别人，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刚才是不是蒙你师妹？”萧思远直切主题，笑得不怀好意。

“让她宽心而已，不算蒙她。我也没说谎，只是话术。”洛风华曲起指关节，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门外冷风呼啸，洛风华却偏偏开着门，仿佛冷风能让她头脑更加清醒。

解决一个妖种而已，本该无事。

偏偏发生了变故，不得不警惕。她不会盲目乐观，事情已经滑出了正常的轨道很多，她可不会幻想糟糕还能有个限度。

徐叔叔不会真的……

“对，但是他们逾期未归，你肯定也觉得事情不对。”然而某个人的语气轻松的可怕。

“你能别幸灾乐祸吗？”洛风华烦躁地瞪他。

萧思远按住了她敲击桌面的手，将她五指一点一点展开，按在桌子上。

他一改方才的不正经，话说得很稳重，甚至不太像他：“我这不是幸灾乐祸，是有信心。建议你把和师妹说过的话和自己说一遍，问问自己，如果你是赤心，你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给这么多高手造成麻烦？悲观也该有个限度。”

萧思远盯着她的眼睛：“这也不过就是赤心的极限了。”

他确实感染了洛风华。

她嘴角逐渐有了笑意。

看来，还真是她杞人忧天了。

“萧思远，可以放手了吧。手麻了。”

萧思远见心上人回归平静，此刻突然生出了些心猿意马。

他突然加了点力，不会把人弄疼，却让对方的手被紧紧禁锢在桌面与自己的手之间，动弹不得。

“麻了？我都没用力，蒙鬼呢你。原来你这碰不得的毛病还没好。”萧思远道。

“你放不放？”洛风华抬眼看他。

心上人语带威胁，却没生气，萧思远更是心痒难耐，指尖不规矩，脸也凑近了，表情带着十足的轻浮，笑意盈了满脸，忍不住说了句很流氓的话：“不放。手挺嫩，跟个姑娘家似的，让我多摸会儿。”

这句话确实让人臊得慌，不过洛风华显然是了解这位朋友爱乱说话的秉性，打算反击。

她语气淡然：“男人的手你也摸得起劲？萧兄你难不成有断袖之癖，一直肖想我不成？这可有点恶心人了。”

据她观察，萧思远应该是很抗拒这种事，上次开玩笑说了句“雌伏人下”，他反应很大，拿这个恶心他，十拿九稳。

但没想到，这一句无心的调笑击中了对方死穴。

萧思远心里嗡的一声，似乎被一座山震住了，方才有些加快的心跳被突然攫住，压抑不堪。

恶心……

对啊，沐风又不喜欢男人，要是知道一个男人肖想自己，不觉得恶心觉得什么？

他那些有意无意的触碰，只有他自己自得其乐，而沐风之所以默许他，不是因为多少也喜欢他，是因为把他当朋友而不计较。

如果沐风知道他的心情，会怎么看他？

萧思远隐约知道答案。还能怎么看？觉得他恶心。

他从心动起，尝过单相思的既酸且甜，第一次明白了情之一字的苦。

他的心动只有在他这里才是晴空万里，在对方眼里很可能是污浊的深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徐玉容、恒之、母亲都对他喜欢沐风这件事情反应这么大，他还以为是别人大惊小怪，原来是他自己把这件事看得太轻了。

世人如何看他从不在意，但他突然觉得自己曾经势在必得的自信很可笑。

他不可能不在意沐风的看法。

“萧思远？”洛风华狐疑看他。

这人听完这句话，居然手立刻拿开，背过身去，走到门口吹冷风。

她还以为萧思远会继续和她斗法，直到接不下去，败下阵来。

这么听不得断袖之癖有关的事？

“你有病？谁会肖想你？自作多情。”萧思远恶狠狠地说。

他从来是个有话就说的人，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要对着恋慕之人全盘否定自己的心意。

如果没想到这一层，或许他今日会借着玩笑，半真半假地试探起沐风的态度。

可有了这一遭……他怎么问！怎么问都是无用。

洛风华见他的背影似乎有那么种萧瑟的味道在，暗叫不好。

他是不是以前见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对断袖之癖有了些阴影。

说起来，世家大族，阴影里埋藏的脏污不会少，狎玩男宠之类的事，不新鲜，萧思远说不定就误打误撞见过。

她突然想到一个最糟糕的可能。萧思远长得不错，小时候应该也不差，会不会曾经差点被人拐去……

“抱歉，我方才开玩笑没轻重。我……我不知道你对断袖之癖的话题这么抗拒。”洛风华轻声开口，怕加重了萧思远此刻的糟糕心情。

洛风华多少也体会到了那种把小姑娘惹哭的不知所措。

她以前还嫌弃地觉得那些同窗在这种事上愚不可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把人惹哭，活该他们在原地急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