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齐民风开放，也是四国中率先打破禁止女子入仕的国家。因此，这场文武宴也不分男女组，一视同仁共同参赛，女子可以选择骑射，男子也可选择女子更为擅长的论诗写文，只是虽有打破常规者，可大多武举场上还是男子居多，期间虽不乏各有千秋的女性选手，但从力量和天赋上，往年优胜者也多是男子。

一大早，将军府里便忙开了锅，茯苓贴心的为郑绥换上了轻便的银白色骑装，一头黑发轻巧的用羊脂玉的簪子高高挽起，为了方便行动，再未加任何配饰。

与郑绥英气的五官相衬，今日的装扮也偏男性些，面上稍稍敷粉，剑眉高挑，看上去颇为英姿飒爽。

“姑娘今天威武极了”茯苓将郑绥的佩剑贴身放上，满脸笑道。

“是嘛”郑绥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可惜自己是个女儿身，不然哪还有陆宜白什么事儿嘛。

他今天看见自己这身打扮，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郑绥越发期待起来。

“恭祝姑娘今天旗开得胜，大杀四方”

茯苓佯装抱拳道。

还未等郑绥说话，一道高大身影火急火燎的踏入门槛，哈哈大笑道。

“老夫在门口等了许久，你个臭丫头梳洗打扮了这么久，我都快等的急死了”

郑远州从未见到女儿骑装打扮过，今日见这一身装扮，他也好奇的紧，如今终于见了，忍不住赞不绝口。

“囡囡，你一身这样的打扮，颇有老夫年轻的模样，这燕京的青年才俊里，哪个有我女儿的风度”

“得了吧老爹，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

郑绥撇撇嘴。

郑远州拍拍郑绥的肩膀，笑道“门口马车已经等着了，快走吧”

走到门口，便见门口停着两辆马车，今天是个重要的场合，若是骑马去，则显得有些轻浮。

“老爹，你要和我同去？”

“没错，我是放心不下你，我倒要看看有我坐镇，哪个浑小子敢欺负我女儿。”

郑绥率先踏上马车，噗嗤一笑“老爹，我从小到大，谁敢欺负我”

郑远州也紧接着登上另一辆马车，道“你这孩子，另一方面，我也去看看此次有没有值得揽入麾下的青年才俊”

今日官道上难得的热闹，大多是高官子弟也去文武宴展一展才华，为自己的仕途添上几分光彩，华丽的马车依次前行驶入宫中……

初试由于人数过多，而且需要摆放各类比赛用具，因此地点设在了面积宽阔，装饰却相对简陋的校场进行。

郑绥由于是一大早出发的，没来得及吃些早点，只能在马车上勉强应付。

今日的文武宴，不仅是陆锦纹，陆宜白和其他皇子也会在场，如今七个皇子，各有其阵营，其中最值得关注的，则是洵王陆宜白和陆锦纹一派，信王陆锦书一派和五皇子陆衡一派。由于陆锦纹和陆衡年纪尚小，且没什么作为，因此还未封王，只能以皇子自称。

宫门口停了络绎不绝的各式马车，此刻已经来了不少勋贵之家，郑绥一下车，就碰见迎面上来的陆锦纹。

“你这一身真漂亮”，陆锦纹惊喜道。

郑远州见了陆锦纹，两人面上带笑，彼此作揖。

“快走吧，文武宴马上开始了”

郑绥拍了下陆锦纹肩膀，小声道“陆宜白呢”

陆锦纹早就料到她会这样问，“三哥宫中还有些差事没忙完，过会他便来了”

郑绥嘴角微微一勾，眼角明媚。

她等不及见他了。

校场不远处设了宴会厅，尽管文武宴不看门第出身，可勋贵之家的子女们多数是旧相识，自然宴厅上聚在一起，就算有不熟的，年轻的少男少女们与父亲忙着互相认识，贵门之间拉关系相互扶持也是自然。况且这些人无论文武宴是能否取得名次多半都是燕齐以后权利的中心，现在多结交也是好的。

而寒门子弟自然也聚成一堆相互介绍，能来文武宴上的寒门子弟，哪个不是经过层层选拔的青年才俊，他们脸上未曾带着一丝露怯，也能彼此侃侃而谈。

郑远州刚进宫，便被皇帝叫了去，听说北方边境隐隐有了不安定的趋势…而陆锦纹也不知偷溜去哪了。

郑绥环视一圈，却在人群中发现一个异与他人的身影。

按照常理，能来文武宴的都是本国人士，可人群中分明站着一个身高比燕齐常人高出许多的男子，鼻子高挺，眼眸深邃，一双蓝色眸子格外吸引人，倒不是燕齐人的传统长相，莫非是少数民族？

他不处于两方人群中，自己一人站在角落里，眼神淡漠的看着众人。

郑绥挠了挠头，灵敏的第六感告诉她，这男子绝不是普通人，正待走上前去打个招呼，却被一道明黄色俏丽身影拦下。

“阿绥，看什么呢”

年轻女子抬起手来在郑绥面前晃了晃，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郑绥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打乱了思绪，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的来源，昭和公主。

昭和与郑绥同岁，皇帝膝下七子却无女儿，谢安侯去世的早，只留下昭和这一支血脉，皇帝便将她接入宫中由郡主破例封为公主，加上长相出众，琴棋书画出自名师，从小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因此性格上单纯娇纵了些，可本质确是不坏。

这宫中只有她一个皇女，也没有年龄相仿的玩伴，可昭和又素来不喜簪缨世家那些贵女们一向的做派，因此常常和郑绥走的近些。

“没什么，只是堂堂公主殿下怎么也对这种赛事感兴趣”

郑绥收回思绪，罢了，那人比赛上自然会遇到，现在贸然去问，倒会显得有些唐突。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昭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父皇老说我每日无所事事和陆锦纹那小子一样，我今日也是报名了文举的，为的就是想父皇证明证明我才和那混世魔头不一样呢”

郑绥一看昭和今日的打扮，一向为了方便出行的短襦换成了金丝牡丹绣成的明黄色抹胸长裙，头发挽成了双仙髻，耳上挂着夺目的珍珠，成色极好，的确文雅淑女了许多。

“那你呢，你这一身骑装莫非是来参加武举的？”

郑绥看了看自己和昭和截然不同的服饰，佯装叹了口气摇着脑袋，“唉，我可没有公主出口成诗的水平，只能干些舞刀弄棍的事”

昭和明丽的脸上笑的花枝招展，“你可别打趣我了，这场上谁敢欺负你，尽管告诉我便是”

“好好好，多谢公主”

陆锦纹不知从哪提了罐酒，原本一个郑绥已经够他好受了的脸了，如今身边又站着更难搞的昭和，阖宫上下，碍于年龄，从小到大昭和能欺负的只有他，若是被她撞见，不管什么缘由免不了又是一顿训斥。

陆锦纹也不敢再靠近，连忙找了个空档溜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众人纷纷到了校练场，文试武试是在不同场地进行的。百年来虽无明文规定女子不得练武，可人们观念向来如此，因此此时武举比赛聚在一堆的，几乎全是男子。武类则需考骑射、步射、马枪、负重等。因此练兵操演需要具体的擂台。

而女子们大多数都考校文类中的诗词歌赋四项，这都是默认的传统。

因此场上出现了两派不同的景象，男子多数身披铠甲或是轻便骑装，无一点多余的坠饰，以方便行动为主。

而女子则各个花枝招展，争奇斗艳，身上挂满了金饰彩珠，三步一作响，莲花步走的摇曳生姿。

今日她们来，一方面是为了在文举上有个好的表现，更主要的，这些贵女们正值青春年少，得了父母叮嘱，也想借此在文武宴上择其佳婿，贵族之间强强联合，他们的父亲也能在官场上走的更平步青云，因此少女们在打扮上也格外费心繁琐些。

郑绥自然也同昭和分开来，由于宫中懂武的只有男子，因此只设了男眷席，除了陆宜白，其他几位皇子都到齐了。

由于文试时间比武试晚上一个时辰，因此少女们纷纷聚集在武试场地周围，正待看擂台上的少年们大展风采。

“今日洵王殿下怎么还没来，比赛都要开始了”

江可吟脸上露出羞怯，对等会开始的文武宴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就是，要是洵王殿下不来，那我参加这文武宴又有什么意义”徐思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的父亲在朝中仅仅任五品侍奉，尽管父亲一心想把她培养成大家闺秀，可碍于身份，父亲请来教授她琴棋书画的师父也只能是差强人意，而她自己在文学上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若是今日文武宴是能吸引陆宜白的注意，攀上这一高枝，她又何愁自己的下半生没有依靠。

“从来只听得洵王殿下的名声，可我也只得在殿下回京那日匆匆远远的见上一眼，王爷立与马上，面上是冷冷的，可又好像是在对着人笑，那是何等的风姿啊”徐思韵身旁的女子回忆着笑着说道。

一旁的柳玥听见，她冷嗤一声，拨弄着手里的团扇，她本身是不屑于同这些人说话的，可听了几句，心中的怒气直冲冲的上了来，柳眉竖起道。

……“就凭你们也妄想得到洵王的青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