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捡了个小跟班(1 / 1)洛亦lyco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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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界东域。天青宗。

几十块牌子挂在密室的墙上,每一块牌子的气息都有些隐约的不同,但都围绕着一层莹莹的绿光。

“啪嗒”一声,一块牌子拦腰折断,气息泯灭,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中年男子一怔,挥手,将牌子牵引到了自己的手上。

牌子上先前写着“青木”两字,但如今却裂成了两半,生气全无。

“青木,陨落了啊。”伴随着微微的叹息,男子用手拂过那破碎的木牌,他陨落前最后的景象显现在了男子的面前。

那是一张温婉的脸,实力大约也就是入道中期的样子。

接着便是爆炸,白光充斥了整个影像。

男子叹息。

五百年来,一直都没有青木真人的消息,而命牌的气息在突然微弱,又稍微恢复些之后,便一直没有进展过一步,可见青木真人并没有突破到定心。只是当时他已经岁数将近,大家心里都有些猜测,只是不说破。

如今被一个小辈拖着自爆身亡,恐怕也是因果报应吧。

只是不知道那一根筋的青玄会不会发疯。好在对方也自爆身陨,况且看服饰应该是在西域,青玄再怎么发疯,过两天应该也就没事了。

男子又叹息了一声,把影像再看了一遍,抹去了影像边缘那两个不怎么重要的小角色,免得青玄咋咋呼呼地又给自己惹上仇家。

拢了拢袖子,男子将木牌收起,离开了密室。

艾明和布尔文到达禁地附近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白光已然消失,尸山血海却依旧存在,满溢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或白或红的尸块刺激着眼睛,艾明“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布尔文比艾明好一些,但也脸色苍白。

血海中,只有一位女子站在其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呆呆地愣神。

“云,云千颜!”缓过来一些的艾明认出了那女子,她本来素净的白色衣服变得破烂,几乎被染成血衣。

“这些人都是你,你杀的?!”艾明抽出短剑,颤抖着把剑尖对向她。

云千颜没说话。

布尔文按住了他的手腕,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解释:“不是她杀的,至少大多数都不是。”

没等艾明问为什么,布尔文自顾自地接下去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喜欢米菲那么?我三年前,曾经因为自己寻找炼器材料,不小心来到了禁地附近,然后我看到了一个小孩,浑身是血,捧着不知什么东西在吃。”

布尔文皱着眉,咬了咬嘴唇,似是极不愿意回想当时的场景:“他一半在阵法里,一半在阵法外,他没发现我,我用隐身符躲了起来,看到他转身回到阵法里的那一刹那。”

布尔文顿了顿:“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我当时去图书馆查了很多资料,隐隐约约有了些大逆不道的猜测,而米菲那居然一直把学生送到圣殿,我就不得不怀疑她了。”布尔文的语调冷漠。

“你,你是说……”艾明的身体依旧颤抖,“你是说,这些都是被圣殿招去的魔法师、武者?他们不回来是因为……他们早就死了?”

布尔文的目光微微有些怜悯,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随即转向一直站在那里的云千颜:“前辈,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云千颜没有答话,只是将手中,米菲那之前偷偷塞给她的晶石捏碎。

无数忽明忽暗的光点升到了半空中,逐渐勾勒出米菲那的模样。

“我是米菲那,就不过多地自我介绍了。”

“很抱歉得打扰大家一小段时间,希望大家都能听我说几句。”

“城主他,四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他曾救了一个人,自称是什么青木,是那个人一直在假冒城主。”

“四百多年前就已经出生的,大多都已经不在了吧。”

“圣殿从四百多年前开始,就不再是什么神圣的地方了,若是不信,大可来所谓的禁地一观。”

“圣城之外,从来都不是都什么破碎的虚空,是广阔无垠的天地。”

“很抱歉欺骗了大家这么多年,但当时的我能力不足,除了蛰伏,别无选择。如果不是有外界之人的帮助,恐怕我也只能继续蛰伏下去。”

断断续续地米菲那说了很多,将她蛰伏的经历也一一道来,云千颜没有多听,因为大多她都已经猜到。

她手上还有另一块小一点的晶石,是米菲那特地留给她的。

大概是说明了破阵之法,也提到就算她把事实放在众人面前,估计也是难以接受的居多,只是她没时间再潜移默化地引导大家了。故此,她没有说到云千颜的名字,也是不希望她招惹到麻烦。同时,她还在某处给她提前备下了一艘小船,等阵法破除,便可直接离开。圣殿里虽然不剩什么东西了,但她若愿意,全部拿走也没有关系,只当是对她的谢礼。让他界人来破界,其实也只是加大了她获胜的概率而已,就算她不出现,她也决定在最近动手了。能够胜利,其实也纯属侥幸。

最后,她提到,若是方便,便帮她照看一下那个被卷进来的孩子吧。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下,便只能在怀孕的时候悄悄对自己的孩子动手。在怀孕期间,她以各种毒物滋养,使得那孩子几乎百毒不侵。还在孩子体内辟出了毒囊,储存了元婴也为之胆寒的毒物。也在他体内布下了禁制,使得她可以自由控制他的身体,一定条件下甚至能和孩子的视野贯通。这也是她能从内部破阵的原因。

她这谋划中,只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对计划一无所知的,被城主杀死的孩子的父亲,一个是生来就被改造的孩子。

至于对云千颜,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云千颜走到那团黑影旁边,取出颗丹药给她吃了下去。

说起来,战斗的时候是不是其实也是可以嗑丹药的啊?她之前还真的没有想起来。

布尔文和艾明都已经听完了米菲那的自述,向着云千颜走来。

“所以我的父母……就在这一堆尸块里?”艾明垂着眼,握紧了拳——这么多尸体,根本没法分清谁是谁。

答案显而易见,没有人回答他。

布尔文向着那团黑影走了一步,黑影警惕地抬头,一双赤红的眸子不断闪动。

“我们一族的眼睛都是赤红的。”布尔文突然道,“我突然想起来,八年前,我叔叔曾被圣殿招走。”

云千颜下意识地看了那团黑影一眼——黑色杂乱的长发将她整个身形都尽数挡住,露出的半截手臂瘦骨嶙峋,衣服似也不合身,尽被鲜血浸染,一片黑红,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看那身形,只像是五六岁的年纪,但如果是在这种条件下长大,能正常发育才是奇怪了。

“我也不清楚。”布尔文看到云千颜又向他看来,“只是叔叔对我还挺好,所以有些印象,八年前必然不可能只有我叔叔一人被招走。”

像是想到了什么,布尔文突然顿了顿:“叔叔当年,好像只是初级魔法师?”

对那城主而言,初级魔法师似乎并不是个好的吸取生机的对象。

几人终究是沉默了下来。

“若是你们族人,不知道是否还会接纳她?”云千颜问道。

“多半有些困难吧。”布尔文蹙眉良久,“我在这方面没有什么话语权,而且也没能力抚养他。”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云千颜抚养了。

云千颜不知道自己对这孩子到底有着怎样的心情,出生之前就被改造,出生之后便被当做武器,总让她感到些许的熟悉和相似感。

她不喜欢那种无能为力的相似感。

她叹了口气,打算先去圣殿带走点什么,不带白不带。

她才刚踏出步子,就觉得另一只脚的裤腿被抓住了。

也不知道那孩子身上的伤到底有没有好全,她的右手紧紧抓住了云千颜的裤腿,像是个蜷起来的小鸡爪。

一头黑发从来没有整理过,长到了腰际,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赤红的眸子却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光彩。

她扬起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竭尽所能地抬头望去,试图对上云千颜的眼睛。

云千颜在内心叹了口气,蹲下身:“你想跟我走?”

点头。

“你想离开圣城?”

点头。

“我只负责带你离开圣城。”

她抿了抿唇,不说话。

云千颜由米菲那留下的讯息,知道孩子体内的禁制已经随着她身陨而消散,毒囊里的毒更是耗尽,随着时间的积累会再出现,但也是按孩子的心意收发。理论上来讲,也确实没有什么危险。

但她着实不是很喜欢在身边放个并不值得信任的人,再说她也并不欠米菲那什么。

皱了皱眉,云千颜站起了身:“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向着圣殿走了两步,云千颜又突然停下了脚步,面向艾明:“当时签主仆契约,也是因为我初来乍到有点不知所措,再加上有脑内的信息遗留,现在便解了吧。”

没等艾明回答,云千颜意念一动,主仆契约顿时消解。

艾明感到自己跟她的联系似乎突然淡了三分,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说起来,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没把云千颜当做“主人”来看,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些感慨。明明都是近几天发生的事,入学考试的成绩都没有完全公布,自己所一直执着的东西却忽然崩塌,找不到方向。

一开始他排斥过,恨过,但现在,只能感到些许的无力,和说不出的难过。

自己的信仰,毫无预兆地被自己最崇敬的那人亲手摧毁,半分不留。

父母已经不在了,却是早在三年前就不在了,而自己却一心站在仇人那边。

父母显然很早就对所谓的圣殿有所怀疑。在他们面前,天真无知地说出想要加入圣殿的自己,到底在他们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呢?

刚打算动步子,云千颜又被那个女孩拦住了。

女孩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艾明和她。

云千颜努力地进行猜测:“你想和我们一样?你想和我签主仆契约?”

点头。

云千颜面上没什么变化,心下却哑然。

她没什么安全感的,主仆契约倒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但她下意识地不喜欢用这种“契约”,也许是因为她原先的世界并没有这种东西,也许她觉得这种东西限制了人权,也许她觉得她不愿为别人仆,因此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反正,她不是很喜欢这种东西。

“真想?”云千颜又问了一遍。

女孩依旧点头。

云千颜沉默。

虽然记忆缺失,但她却能发自内心地感到共鸣,似是身体告诉她,她们两人有着过于相似的地方。但是她不想承认,她不愿与她感到这种意义上的共鸣,她发自内心地想要远离,不再与这个也许和她有着相似经历的人,再有所交集。

还是没有说话,云千颜抬步继续向圣殿走去。

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丝毫不动作的艾明和布尔文,女孩回过头,却像是急了,瘦弱的小手一把抓住了云千颜的左手背,锋利的指甲将她的手背划出几道血痕。一滴心头血被她逼出,飞快地钻入了云千颜的伤口。

云千颜下意识地抽手,没控制力度,女孩一下子跌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云千颜皱眉看着自己的手背,伤口很快愈合,那滴血液扭曲成一个她看不懂的符文,然后在手背上消失。

丹田里似乎多出了个什么东西,红色的,小小的印记。

“血契?”一切发生在弹指间,旁观了这一幕的布尔文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

“血契?”云千颜重复着布尔文的话,几分探询。

布尔文点了点头,似是预料到她会不解,解释道:“众所周知,契约分为两种,一种是念力契约,一种是血脉契约。举个例子,主仆契约一般就归在念力契约之中,契约力度视双方的念力强度而决定。因此,一般而言,主方必定比仆方的等级高,一旦仆方的念力高于主方,就可以自行结束契约。”

难得说了一长串话,布尔文的语调依旧一直平淡,毫无重音和起伏,也亏得云千颜觉得他的话挺重要,才没有中途走神。

“血契就不一样,确定了从属关系之后,无论仆方成长到什么地步,都会受主方的控制,因为那是来自血脉的制约。”布尔文顿了顿,“但血契缔结的时候,往往需要仆方自愿。”

云千颜挑眉:“那就是说,主方可以不自愿?”

布尔文轻咳一声:“理论上来讲是的。只是血契早就失传多年,一般也不会有人原因把自己的生杀大权交给别人。”

他当年为了搜罗圣城的各种资料,才把“血契”这种古老的东西也从灰尘里捞出来看了一眼,圣城里,除了他,大约也没有别人知道了。

看着跌出去的女孩又顽强地爬了起来,目光中是不曾更改的坚定。

云千颜终是叹了口气,蹲下身看着她:“你有没有名字?”

摇头。

“也许你是七八岁的年纪,云八不好听,就叫你云七吧。”云千颜摸了摸她的头,“想改的话长大以后自己改。”

女孩,现在该叫云七了,郑重地点了点头。

很多年后,云千颜问,为什么当年一定要结了血契,跟她一起走。对方的回答很简单:只有这样,你,才会认真地带我走,然后,我才能活下去。

她不得不打心底里叹服这小孩察言观色的极高天赋。的确,在场的三人中,她的实力最高,对自身的把控度也最大。布尔文一定会受制于家族,艾明心理年龄太小,自己都迷茫着,容易摇摆不定,根本没法保护那孩子。

而且三人中,只有她一定会尽快离开圣城,呆在风雨将至的圣城,对那孩子而言绝说不上是好事。何况,从艾明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自己应当不是个会虐待“仆人”的人。但她却表现出了对对方隐约的排斥,不愿上心。对方便立下决断,缔结了血契。

而在对方结了血契之后,她也确实熄了随便去外面找个家族,帮他们一个忙,然后把孩子丢过去麻烦他们抚养的念头。即使要丢,也不能随便丢了。

回到现在,云千颜只是又叹息了一声,随手施了个净尘术,伸手抱起了那孩子,转身看向布尔文和艾明,道了声“保重”,便纵身向圣殿掠去。

布尔文回了一礼,拍了拍艾明的肩,把他从茫然中唤醒,随即也离开了禁地。

他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比如云千颜也给了他们一份破阵的方法。作为圣城中最先清醒的两人,自然也该做些布置,让其他人更快清醒过来。但也不能过激,免得被当成神经病给绑起来了。

布尔文皱眉,第一次觉得自己承受了自己的年龄所不该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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