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九玄,云千颜试探性地在那个阵法上戳了一下——没什么动静。
也就是说,这不是一个会对外界攻击产生反击的阵法?
感觉好没用。
用九玄剑在几个灵气交汇处又戳了几下,灵气路线应声而断,随即,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这倒反而让云千颜觉得有些迟疑——这么一个在疗伤的时候布置下的阵法,怎么可能不主动攻击破阵的人呢?难道只是提醒里面的人有人在破阵?里面的人都重伤了,提醒了有什么用?
思索间,阵内的事物似乎更明晰了起来——却不像个乾坤袋,更像是腰带之类的东西,上面的纹路分外复杂,便是在阵外,也能感受到些许威压。
看了一眼腰间的乾坤袋,又看了那腰带一眼,隐约觉得这两个东西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也许那腰带也是储物法宝?
强压下心中的疑虑,示意云七时刻做好攻击的准备,她继续潜心破除法阵。
虽然只是想把法阵撕开一个小口子,但阵法也大多环环相扣,连为整体,云千颜也实在没什么太多的破阵经验,进展着实缓慢。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千颜也是越发熟练了起来。
一晃又是三天过去,云千颜拿着九玄剑,终于在某一处轻轻一划,那最后一块遮在腰带上的朦胧终于尽数散去。九玄剑往其中一送,剑尖挑起腰带,往外一抛。却有条不知是什么的黑线比云千颜的动作还要快,云千颜这“一挑”的动作还没做完,黑线已然窜入云霄,寻不到一丝踪迹。
云千颜和云七却都未发现有什么不妥,只是看到那腰带刚刚被云千颜挑出,阵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不过一息,整个阵法便恢复如初,甚至比最开始还要强上三分,看不出任何一丝破绽。若不是本就知道有这个阵法在,恐怕以云千颜目前的实力,乍一看去,看不出分毫。
腰带也没顾得上捡,云千颜拎起云七的领子便暴退数百步。等了一会儿,眼见并没有其他异象发生,云千颜便控制着内力,把腰带拿了过来。
用内力试了试,果然是个储物空间,比自己的乾坤袋似乎大上了好多,粗略估计了一下,大约是大上了五六倍。
没有概念这种大小到底属于什么程度,云千颜也不纠结,清点起腰带中的东西来。
腰带中的东西不是很多,可以说是原主人非常穷了。有些许中品和下品灵石,还有些她完全不知道有何功效的丹药,还有很多她完全不认识的各类草药灵植,大多都因为时间过长、保存方法不当而枯萎。还有一块黑色的不规则石板,她敲来敲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便也不管。
又翻找了一会儿,她找出来一块淡金色的大木板,在手里点了点分量,感觉应该能在海中漂起,便走到海边,放到了水中。
她站上去后,那木板似乎连一毫都没有下沉,也让她终于松了口气,招呼着云七小心上“船”。
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她们居然把这么一大块高阶的浮空木当船划,怕是会一口血喷出来,大骂她们“暴殄天物”。高阶的浮空木不算太稀少,但这么大一块的绝对罕见。它几乎没有重量,但却极其坚韧,最适合当制作盔甲,或是小型武器的主料。若是辅以其他高阶材料,甚至能抵挡定心期的一击。
“船”上的两人自然都毫无自觉,感觉用内力控制这船有些困难,便随便捡了两根倒霉蛋的骨头当桨划。不知道那些大能得知自己的骨骼最后居然被用来划船,会不会被气得活过来。
小岛的石壁中,本有心试一试云千颜阵法天赋的疯和尚,看到那丝黑线瞬间遁去,面上愕然:“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没消失吗。”
掐着手中的佛珠,默念了声“阿弥陀佛”,疯和尚向着天殇的方向眺望:“那小娃子,许是不成了。”
也并不失望,这本就是一条难有人成的路,纵观古今亿万年,恐怕也只有自己算是成功了一半。
想到那丝黑线可能带来的后果,疯和尚似也不在意地笑了笑,虽是在意料之外,却也全然未曾想过补救:“有意思,这样也挺好。”
笑着,疯和尚逐渐消失,似是和这片空间融为了一体,静等着下一个有缘人的出现。
成功离岛之后,也算是又得了十几天的悠闲日子。
一开始的划船速度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好在经过云千颜三五天的钻研,结合那阵法手记,自己造出来一个可以推动“船”前进的简易阵法,总算是解放了划船的双手。
虽然用阵法“划船”需要灵石,但几块下品灵石云千颜还是有的,不懂物价的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浪费。
接下来的生活便惬意了很多,偶尔调整一下行船的方向,饿了继续捕鱼烤鱼,其余时间,云千颜就琢磨剑气,琢磨念力,再熟练熟练阵法。云七则抱着魂珠,一门心思地修炼。
云千颜好奇围观了一会儿,只觉得云七的修炼套路和以前有所不同,在云七的比划下,大概明白是之前她给她看的,那灰蓝色骨头里带的功法。
功法居然还可以记在骨头里吗?再次感慨这个世界的神奇,云千颜也试图研究了一下那个功法,似乎是个避开修炼肉体,淬炼神魂的功法。她连自己的神魂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能放弃偷师——说起来,她那“识海”虽然能通过那些玉像、魂珠得到滋养,却从来没扩大过,依旧是那一个点,她也只能将这一茬放在一边,至少她现在能控制神识了。
想起自己在圣城还得了个玉简,一直没来得及看,云千颜便拿出了小巧的玉简,控制神识钻了进去。
稍一分辨,云千颜便认出这是那个困住尸山血海的阵法。虽然那阵法的范围比她前面破的小阵大了不少,但其玄妙程度却远远不及那个护着修士坐化之地的小阵。
仔细一看,云千颜觉得这阵法似乎有些残缺,有些明明只要再稍作推演,就可以再进一步的地方,却只被一条歪歪扭扭的线随意带过。那条线,显然也是后人硬加上去的。
想到那圣城城主给每个出生于圣城的人都打上印记,以免他们进入禁地的麻烦举动,云千颜只觉得应该是那城主阵法造诣不够,不然,只给自己打上印记,使自己能自由出入不就行了?还能防备自己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外人。
摇了摇头,云千颜继续推演。她觉得这个阵法,应该不仅仅有“困住”的功效,不然那圣城城主未免太过无聊。
正欲再做几个测算,云千颜却突然感到丹田中的血契微微一震。
虽然十分细微,但有了前车之鉴的云千颜,连忙停下了推演,睁眼向身旁望去。
云七依旧握着那颗魂珠,却没有在打坐,而是侧身团着,似乎是在睡觉,但身体总是不自觉得颤抖,连带着她那本就宽大的衣服有些抖落下来。一头过腰的黑发将她的大部分表情尽数遮住,但也能看出她眉头紧锁,脸上有些不自觉的抽搐。
她似乎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但有时还是会因为全身的颤抖而发出一两声轻微的闷哼。
云千颜觉得自己该想起些什么的,也许是同样寂静无声的夜晚,也许是用牙齿咬着绷带,在那熟悉了的血腥味里,独自舔舐着伤口,也许是那个单薄的身影在梦中也紧紧抱着她唯一的九玄剑,又或许是被拳打脚踢的默不作声,暗自隐忍。
但是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覆在空白的过去上的,只有眼前这个紧握着魂珠,不知梦到了什么的女孩。
云千颜叹息一声,调整了姿势,将女孩抱到自己怀里,整好她的衣服,轻抚着她的长发。
在她的安抚下,女孩的颤抖逐渐减小了下来,她抬起手,抚平了女孩锁紧的眉头。女孩像是也感受到了她的抚慰,扭了扭身子,贴她更近了些。
她继续抚着她的长发,望向四周恍若无尽的黑暗,不由得有些走神。
自己八岁的时候,到底在干什么呢?是像她之前一样,被禁锢在那无边血海,还是像她现在这样,能靠在一个勉强可以一歇的港湾?
脑海中突然炸出来一个女声。
她感觉她应该听过那个声音,也许是在她的梦里,又或许是大街上遥远的呼唤。她觉得她应该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或者说,她至少曾经听过对方说的一模一样的话,但她现在却无法分辨出对方到底说了什么,混沌得无法理解任何一个音节。
她苦笑一声,这种若隐若现的记忆已经出现太多次了,模糊得令她抓狂,却也明白现在的自己无可奈何。
筑基之上是金丹,金丹之上是入道,入道之上是元婴,再有五六的境界,才是那疯和尚的修为,而要找到自己的记忆,恐怕得超越那疯和尚。
她之前的二十几年,按这里的说法,似也不过就突破了一个境界而已。
真是远得令人害怕。她轻笑。
为今之计,也只有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攀爬了。先寻一处人烟,摸索些处世之道,再看看是加入个什么门派,或是自己闯荡一番。
云七的呼吸已然平缓,倒像是只乖巧蜷缩在她怀里的小动物。
云千颜揉了揉她的头,又将心思沉浸到那个还没领悟完全的阵法之中,只是分出了一缕神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免得又出来个突然袭击,毁了她们现在唯一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