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她曾经是方将军的部下，可是个传奇的人物呢……”小九如数家珍。

兰烬平复心绪，又问：“她真的投了六虚湖？”

小九顿了顿，道：“其实我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我还小，也是听家里长辈们说的……听说她投湖之后，足音星灭了半个月，半个月后忽然又亮了起来。这事说起来也奇怪。人没了，守护星还在，实在匪夷所思。这件事在人界传了几百年，都说是天意。”

天意？兰烬望了望天。哪来的什么天意，想来都是苦心的安排罢了。

“这么说，她可能还活着？”她声音细微，不知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是啊……否则仙鸾族也不会不计代价的找她呀。雀灵偷了她的玉蝶，这事都贴了好几年告示了，也不知道究竟找到了没有。”小九接了话。

提起雀灵，兰烬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听说雀灵毁了足音的容貌？”

“是啊，不然为什么娘娘要带着面具？这雀灵真是该死，真是该千刀万剐……”小九露出厌恶的神情。

兰烬心中一梗。

足音长得极美，是三界公认的美人，这可不是她瞎说的，是三界各族票选出来的。当时得票最高的是书替娘娘，其次就是足音。书替娘娘已经不在了，她自然就是第一了。

美人美人，自然有些自恋。足音那时候最是爱美了，房里有一面墙都是镜子，平日里喜欢敷着面膜批文书，一长痘就拿联飞撒气，每次上战场都一定会戴个盾牌在脸上。

“什么盾牌？这叫面罩。你们都是粗人，当然不懂。”她那时会这样温柔而刻薄的纠正。

“我这面罩可是从羽龙族抢购来的，预约排了三年呢。是呀……材料是‘三大刚’。刚法术，刚物理，刚邪气，全方位无死角保护美丽脸蛋，可谓之万无一失也……”她还会开着语镜，矫揉造作的跟瑶池仙女们视频，一边炫耀一边给个俏皮的安利。

兰烬难以想象，这样的足音毁了容貌会变成什么样子。

“新年大吉，如果姑娘也想祈福，前面街有个西座庙。本人亲验，娘娘很灵的哦……”小九见她似乎感兴趣，又给了她一波安利。

兰烬犹豫片刻，回头看向正在剥桔子的蓝生，问：“你也去吗？”

问完有些懊恼，这种事为什么要问他？自己想去就去啊，以为是姑娘家上茅房拉拉手一起吗？两个大老爷们腻腻歪歪的成什么样子？

再说了，万一……他拒绝呢？

祈福这种事说来的确是挺无聊的。以前足音给她处理文书，人界祈福的黄纸成千上万堆在将军殿里，作为公众神明又不能视而不见，只能每天抽几百张处理。可哪怕只是这几百张，也够底下人跑断了腿。

如果他拒绝，那岂不是很尴尬？她完全没发现她的重点已经跑偏了。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蓝生忽然抬起头，双眸微闪，对她笑了笑道：“师父去我就去。”

他这回答确实在她的意料之中，但由于她之前的心慌和不确定，反而多了一丝惊喜。

兰烬松了一口气，才对小九点了点头。

当众人走到街口，已经能看见那座闹市中的小庙。庙宇小巧简朴，只是小小的一间。可门庭若市，进进出出乌压压满屏幕的人。不仅如此，它周围还满是大大小小的摊子，售卖着西座娘娘的周边商品。花样之繁多，种类之新颖，真是叫人目不暇接。

小九一路兴奋尖叫，很快钻进人流小摊里不见了。街道里充斥着买卖讨价的声音，大家往前又走了几步，兰烬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

她停在原地，就在距离庙十几步远的地方。

近乡情更怯，不敢见故人。

她的脚步一停，前面的蓝生几乎同时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她。

周围的人群仍然来往穿梭着，忙碌着一天的生计。有人欢笑，说终于拿到祈福黄纸了；有人着急，说快点晚了就没了。有人在互相道贺新年，有人唾沫横飞在讲价，有人拎着年货正赶回家。

只有她的世界是静止的，闪过了许多当年悲喜交织的画面。

正当此时，小九从人群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两张祈福黄纸，抹着脸上的汗得意的对两人笑道：“看！我抢到了两张哦！”

她笑得很得意，又极富活力。不知为何，兰烬忽然想起了承尘。

“走吧师父，既然他们都说灵验，我们也去试一试。”蓝生拉过她的手臂，将黄纸塞在她手里。

三人便进了庙里，跪坐在最后一排蒲团上排队。

兰烬抬头看了看上面的仙像。足音仙像曲腿赤足侧坐在供台上，手上捧着一个净冢上的莲花金台，她脸上戴着面具，微微垂着眼，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容，目光温柔平和，俯视着坐下的信众。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这仙像的正面竟然是朝着旁边的墙。

“娘，为什么西座娘娘要朝那边坐啊？”有个声音软嫩可掐。

兰烬正想这么问小九，没想到身边就有人问出口，瞟了一眼，发现旁边是个可可爱爱的正太，抬起白嫩嘟嘟的小肉脸，小心翼翼又满是好奇地偷偷望着前面的仙像。

他身边的妇人凑近他，细声的回答：“西座娘娘喜欢西边，所以总是朝着西边坐的。”

“为什么她喜欢西边呢？”正太又问。

“因为云故山在西边呀，云故山上有一座方将军的神像。西座娘娘和方将军是好朋友，哪怕是仙像，都是向着方将军的呢……”他娘亲极有耐心。

这位妇人说的话让兰烬对她颇有好感，特别是“好朋友”这个词。

“啊……那那位方将军一定也很了不起吧？娘，我们明天去云故山看看吧，好不好？”

“好，明天娘就带你去。”那妇人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

喜欢西边朝着西边坐？怎么都觉得有点奇怪。兰烬于是悄声问了身后的小九。

“这又是个无解的题。”小九小声给她解释，“咱们琼珠城大大小小的西座庙有百来个，娘娘的每个仙像都是朝着西边坐的。”

“有什么由来吗？为何这样放置仙像？”兰烬低声问。

“哪有什么由来，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呢。每座仙像咱们都是正向放置，是仙像自己一点一点挪动朝西的。”小九道。

这么神奇？兰烬又抬头仔细打量了这座仙像，发现她手里的莲花金台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她挺了挺腰板，直了直身体，瞄见了那金台里的物料。

芦苇……

又是芦苇？兰烬心中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