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岸后，莫小凡将小齐好好地安置在钓舟中，又用船桨压在她的身上。就这样，一路拖着走。

“吱呀吱呀”的摩擦声，在渔村里司空见惯。但今天，这样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孤独，似是一首长长的哀乐，虽然难听，但又不得不听。

莫小凡也不和村里的人打招呼，径直走向小齐的家里。

还没敲门听到了船的吱吖声，门内洗衣服的声音就中断了，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女孩儿的声音。

“姐姐，你回来了吗？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女孩的脸蛋红扑扑的，明眸皓齿，头上扎着一双短促而小巧的羊角辫，两只手臂上的袖子稍稍捋起，两只洗衣服的小手冻得红通通的，看起来就是一个可爱又懂事的邻家女孩。

女孩见来的人是莫小凡。这并不让她觉得奇怪，奇怪的是莫小凡拖回来的是姐姐的钓舟。

女孩儿愣愣地看着莫小凡，疑惑道：“我姐姐呢？”

“在船上。”

莫小凡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如今的海洋，几乎沦为了凡人的地狱。没人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或许自己明天也要死在海里。

女孩慌忙地跑了过去，看见被压在船桨下的姐姐，一时如五雷轰顶，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的脸色极为惨淡，顿时泪如涌泉。

不一时，这儿围满了村民。倒没有青壮汉子，都是一些老弱妇孺。毕竟，这个时候，青壮汉子都去海里钓鱼去了。

有大娘一把把女孩拉在了怀里，劝慰道：“楚楚，不要哭了。”

可是，楚楚的哀恸，又是谁能劝慰的呢？

渔村里，又燃起了烟火。螺号悠长的哀怨声，似乎是在诉说着逝者生前的不幸。但最终，楚楚家门口又恢复了安静。或者说，是死一样的寂静。

楚楚还在发呆，不吃不喝。

原本，这个家就空荡荡的，家徒四壁。没了姐姐，这个家就更空荡了！哪怕莫小凡还留在这儿，楚楚仍然瑟瑟发抖。

莫小凡点燃了炉火，在炉子上烧了一大锅的开水，将小齐船上的石头鱼鳞扔了进去。这种石头鱼鳞，他尝过了，虽然腥臭难吃，咬得咯嘣嘣的，但是能填饱肚子。

“楚楚，吃点东西吧！”

楚楚没有回答。

莫小凡把石头鱼鳞放在她的身边，默默地坐在地上。此时，天色已晚，有不少渔民赶了回来。

当然，也有其他渔民瞧见了小齐的遭遇。

有人在说，那是青甲鱼，身上的鳞片硬得就像石头一样，还带有棱角。被人钓上来后，这种青甲鱼会抛射自己的鳞甲。村子里，已经有不少人被它砸伤过。没想到，今天竟然把小齐给砸死了！”

不时的，还有人来敲门。但不管是楚楚，还是莫小凡，都没去开门。

夜色越来越浓，也没有人再过来敲门了。

楚楚伤心过度，已经睡着了，莫小凡也睡着了。屋子里，只剩下炉火在“噼里啪啦”地作响。

夜深人静，楚楚的眼角垂着泪，莫小凡倒是打起了呼噜来。这一天，他太累了，从今往后，他还得担负起一个沉重的责任来……

炉子里的火苗越来越弱，越来越弱。但是，突然间，它又旺了起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飘然现身，站在两人的身旁。

老人先是打量了一下楚楚，又打量了一番莫小凡，摇了摇头。随即，老人化作一缕莹莹的白光，没入莫小凡的戒指中。

莫小凡似乎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境中央，那有一座宏伟的巨城耸立。那巨城高达数百米，入门关口处写着“衡山城”三个大字。

在城外，这是一片波澜壮阔的战场。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岸线上，有数万、乃至数十万人，在与各种各样的海怪作战。

画面定格在一群手持鱼叉，与一只大乌龟搏斗的渔夫身上。这些人的身旁，显示着奇怪的文字：

1级渔夫张奎；

4级渔夫刘涛；

9级渔夫闵子健……”

大乌龟一个回转，脖子一摆，就将这十几个人扫倒在地。

这时，一位手提钓竿的灰衣人奔了过来。距离百米远时，他的鱼钩一挥，便钩住了乌龟的脖颈。又一瞬间，灰衣人已来到了这些人的身边，手中一斧挥出，便斩断了大乌龟的长脖子。画面再次定格，灰衣人身旁的备注是：“钓师邱一鸣。”

画面流转。

数百米开外，海水中电流乱窜，瞬间就电倒了数十名渔夫。不一时，一个透明的圆球浮出了水面。圆球的四周，还有数十条长须扎向这些倒在海水中的渔夫。透明圆球的旁边，标注了四个字：“刺电水母”。

就在这时，一根钓竿直接拍向了刺电水母，将它拍得粉碎。莫小凡抬头一看，见是一位身着劲装的年轻女子。她的身旁备注道：“大钓师林可凡！”

紧接着，画面中又显示了一段文字：“钓师、大钓师，堪为凡俗渔夫的教习，仍未脱离凡俗境界。”

画面再次流转。

海岸线上，突然蹦跶出了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此怪物手持双锤，一蹦就是五六百米，一锤砸出，周围三五十米内的人血肉横飞。怪物的身旁，标注了三个字“小鱼人”！

莫小凡看得是目瞪口呆。他想不到在海里，居然还有这样的怪物！它们居然也会使用兵器？

小鱼人再次蹦跶了起来。但这一次，它刚跳到了空中，就发现自己的一条腿被藤蔓给缠住了。

这些藤蔓，从海水中疯狂地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生长。转瞬之间，就将小鱼人给缠死了。一位身材高挑的绿衣女子现身，手持一柄绿竹钓竿，一竿洞穿了小鱼人的脑袋。

绿衣女子的身旁，备注了一行文字：“巅峰垂钓者胡小萍，职业操控师。垂钓者，乃是修行之路的始端，可与低级海妖一战。”

数十万米的海岸线上，小鱼人这样的怪物还有很多。莫小凡注意到，在人类的阵营中，有一位风姿卓绝的人物。此人一个闪身，就是上千米之遥，速度之快，诡异莫测。他的手中挥舞着一根钓竿，一钩下去，就能击杀数千米开外的小鱼人。

那人的身侧，一行文字显示：“巅峰悬钓者郝志鹏，战魂师。悬钓者，可瞬息抛钩百里，掌握初级空间秘法，堪与普通海族一战。”

这时候，战场上的视野变换。莫小凡觉得自己是站在了高空，俯瞰到了非常广阔的一片战场。

原来，在海岸线的后面，那座庞大的城池里面，还有很多人类在往外冲出。

在城市的上空，悬浮着十余位人类强者。这些人类强者的背部，都生有双翅。

突然，海洋中探出了一个巨大的蟹鳌，鳌光虚影直插云霄。

一位悬浮的人类强者飞上天际，手上拎着一个黑匣子。转瞬间，那人又从太阳的方向疾飞而下。霎时间，黑匣打开，一道惊雷轰向了海中的庞然巨蟹，周围海域掀起了滔天骇浪。

此人的身侧，备注了这样一段文字：“巅峰潜钓者念无绝，兵甲师。潜钓者，背生可隐形的双翅，能翱翔于蓝天、海洋，潜入数万米深的海域，可与统领一方的海族匹敌。”

莫小凡看得目瞪口呆。他忽然发现，城市上空的那十余位潜钓级强者呈半弧形布阵。在他们的正中央，有一位几乎看不见身影的人。那人突然睁开双目，看向了莫小凡……

“什么？他看见了我？”

就在这时，所有的画面破碎。一行文字显示在莫小凡的梦境中：“百年前的衡山城之战，以人类的失败告终！尚无更高级别修行者的解锁权限！”

“百年前？”莫小凡十分不解，“可是，刚才那人分明看见了我！如果这事果真发生在百年前，他如何看见我？难道说，他的目光可以穿越时空？”

原来，海洋中竟有这么多神奇的生物……

原来，人类之中竟有这样的一群修行者……

渔夫之上，是钓师；

钓师之上，是大钓师；

大钓师之上，是垂钓者；

垂钓者之上，是悬钓者；

悬钓者之上，是潜钓者；

潜钓者之上，那还是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