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她放开他的衣袖。心中依然在止不住的跳,跳的林染整个人都发慌。她一边大步往前院走,一边深呼吸。
前脚刚到前院,后脚大院门便被拍响。守在门前的贺将门打开,原来是李妈妈回来了,提着一篮子香料,手腕上还套着一辫子紫皮大蒜。
“李妈!”礼貌的打个招呼,李妈受宠若惊,一抬脚差点没跨过门槛。这个年月,有几个主人家把佣缺人看的。李妈终是有惊无险的跨过门槛,走上前来欠腰跟林染请了一个安。
“姐,老妈子去集市上瞧了,大概最需要的调料都买了来,这就去厨房准备!”
“嗯!”林染垂眸淡淡应了,刚刚因为陶升儿恐怖背影的阴影也在李妈的缓冲下平稳。李妈从她身边绕过,往厨房走去。
“贺,把大门锁了吧,应该也没有谁要来了。你找四个板凳拿去后院,待会儿我喊上白,同尹先生一起给鸡拔毛。”
贺:“白去他们的屋子里拿东西去了,还没回来。”
林染应了。
贺听话的点头,将大门锁好,转身去寻板凳。
于是林染打算去找白,踱步去往白贺他两住的屋子。一只脚还没踏上台阶,白就推门出来了。见到门前的林染显得有些诧异,但还是急忙询问道:“大姐,有什么吩咐?”
林染摇摇头,瞧着又高又帅又白的白,忍不住被美色诱惑,不自觉就咧开嘴巴。
“没,没什么吩咐啊哈哈,就是,你去厨房烧几壶烫水来,再跟我去后院给鸡,拔毛哈哈!”
许是她的痴笑有些可怕,吓得白眼神都僵了。急忙点头,了一句:“好的大姐,属下这就去烧水!”拔腿就跑,仿佛林染是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惹得林染有点郁闷,怎么了嘛,帅哥不就是用来欣赏的?瞧见帅哥还不能笑一笑了,谁定的规矩?!
撅起嘴巴,她转身又踱步往后院走。
随后贺一手拎着两个板凳来到后院,将那盆鸡儿放在当中,四个板凳分别放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白还在烧水,林染便让贺与尹子棠开始动手,先……先拔毛!
盆里有三只鸡,她、尹子棠、贺一人负责一只。贺倒好,行军打仗,经常做饭,鸡毛拔的还算顺利。
可是尹子棠与林染就都……不是太行了!
一个是整上课,摆弄摆弄乐器的大学生。一个是富贵人家的公子,那双手身来就不是用来拔鸡毛的。两人大眼瞪眼,一齐底下眼睛。林染鼓起勇气伸手去拿那盆中的鸡儿,可又被那副鲜血淋漓的惨状吓到。
尹子棠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贺白的关系脸色煞白,连伸手碰都不敢碰,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贺实在看不下去他两这幅为难模样,仿佛是在强迫他们生吃了这连皮带毛的鸡一样。内心扶额,苦笑道:“二位皆是贵人,不该碰这些东西。大姐,还有这位先生,还是放着吧,稍等属下一齐拔了便是。”
林染不乐意,觉得贺这是赤裸裸的鄙视。
“这,谁我不敢了,笑话,我林……陆某人什么不敢做,不过是拔鸡毛而已,瞧着吧,今日我肯定能做到!”
贺脸上的苦笑之意更浓,地为证,可没有一个人她不敢拔鸡毛。
唉,造吧造吧,不过是鸡毛而已,大不了待会儿用开水烫了,他在和白细细拔就是。这样想着,他也就不再瞧不敢碰鸡的两人,专心低头拔毛。
后来白的水烧好,一壶一壶提来时,林染与尹子棠仍旧没能动手。白刚要什么,林染就已经委屈上了:“鸡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鸡,我动不了这个手呜呜呜……”
贺:“……!”
白:“……”
尹子棠“……!”
不敢拔毛就直嘛,对于这些没有听过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同理鸡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鸡的民国人来,林染这么哼唧一出无疑震碎了他们的三观。
“大姐,您在一旁好好歇着,让属下来就好!”白将三壶烫水放在地上,将盆里的鸡提出,一点也不怕,上手拔毛。
林染有那么一丢丢羞涩,还半推辞道:“害,你这是的什么话,我还是可以拼命克服的嘛!”
白眼角猛烈抽搐,贺一阵咳嗽。两个人对视一眼,眼底藏着掩不住的哭笑不得。
作怡情,林染也知道谦虚一下就可以了。愉快站起身,想想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眼睛四下撇了撇,麻溜走到白放的那三壶水跟前。铆足了劲提起一壶来,就要往贺手里那只已经毛拔的差不多的鸡身上浇。多亏了贺果断将鸡仍在地上,反手抓住那壶的壶柄,烫水才没能浇下。
开玩笑,要是一股子烫水就那么浇下来了,鸡熟了,他的手也差不多熟了。
“大姐,您……您别动,这些东西交给我们这些下属就好。您,您站在一旁看着就成。”
贺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你这么虎,别彪了。赶紧离开这里,找个旮旯拐角待着就行,不要再来捣乱了!
林染吃瘪,不情愿的将那壶烫水放在地上。嘴巴撅得非常高,搬起自己的板凳坐的远远的。尹子棠见状,也搬起板凳跟她走了。笑的一脸心虚,林染都不想看他。连只鸡都不敢杀……不对,是连只死鸡的毛都不敢拔的人,只会写写文章,实际上没什么卵用啊。
就写文章能赚钱,能带给她质的享受。可是她……呃,陆妲栀人家不会写文章嘛,人家不仅会写文章,还会画画,还是军阀大姐,哪样差了。人家也会赚钱。换句现代的话来,名牌包包口红她可以自己买,五星级酒店她也住的起。不需要别人来提供物质,只会写作赚钱却连个电灯泡都不会换的男人,要他有何用。
所以啊,凭借一次拔毛就可以看出,尹子棠和陆妲栀还真是不适合。不管尹子棠是不是害了陆妲栀,乘早分开是最好的结局。
她不情愿的微微挪一挪板凳,悄悄的拉开与尹子棠的距离。百无聊赖的瞧着在不远处拔毛的二位,看着看着,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聊事情!
白嬉笑着坐在贺对面,因为林染的这个位置,平行过去相当于在他们两个中间,所以这两饶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她都看在眼里,瞧得清楚。
只见白将手中那只拔光毛的鸡放入盆中,伸手去拿最后一只鸡。贺一直慢吞吞的,却忽然将自己手中那只拔了毛的鸡给扔下,抢在白前面将鸡一把捞了出来。
白好笑的瞧着贺,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没有惹你啊!”
贺抬眼白他一眼,冷哼一声,继续低头。仿佛泄愤似的将鸡毛拔的飞快。
白又咧着嘴巴笑了:“哎,刚刚你碰人家大姐手时,我可没有生气啊。我都没生气,你反倒气上了,这是个什么道理嘛?!”
林染越瞧越觉得白的笑很像一个动画人物,就是那种,一笑嘴巴就咧的很开的一个动画人物,想不起来了……哦旺仔!
旺仔牛奶上印的那个人物,旺仔!
只听得贺继续冷笑:“是啊,你都不生气我生哪门子的气!那以后你也只管去找其他人,男女都好,反正与我没有一个银元的关系!去吧,找去吧!”
白笑容逐渐无奈,还是笑意浓浓:“净这个,净这个!我错了行不行,好师兄,你我幼时拜师师父学习功夫,你学一半参军去了,我呢?那时候怎么不你把我抛下了?我学了五六年功夫出师后第一件事是不是去你在的军阀手底下参军,嗯?我这么苦苦追随,你啊,还看不透我嘛?”
他这么一,贺那张略微有些黑的脸面上竟泛出两抹红晕。虽然还是不话,但明显已经被白给哄好了!
两人甜甜蜜蜜的面对面坐着,如果不是拔鸡毛煞风景,那一定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他俩话的声音不大,甚至以为貌似思绪神游的林染与专心盯着脚下蚂蚁的尹子棠听不到那些对话。
实则林染一字不漏全部听到了,还咬着下唇笑的放肆。
两个哥,挺年轻,长得都挺好看,然后对话就跟那吵了架的夫妻一样。作为一个姿势腐女,今让她磕到真的了!多想上前祝福他们啊,男也好女也好,喜欢就好!在现代这样的感情已经被很多人接受并且得到祝福,可在这封建社会的末尾,大家的思想还是封建的,能有几个人接受这种感情。不管是他们的亲人朋友还是陌生人,都不会祝福的。
相爱已经很难了,更何况是这种不被世俗认可的相爱。得有多么大的勇气才能承认,自己喜欢的人不是女孩?得有多么大的力量,让相爱的两个人鼓起勇气相互表面心意?
所以有句话不假,的很好,就是:“同性才是真爱,异性繁衍后代。”
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听到这话,那时候她就觉得的很对。虽然不是肯定这话绝对全对,但至少符合她大部分的三观。男女之间也有爱情,且这种爱情是被普罗大众所接受祝福的,是最容易和简单的爱情。
总之,像白和贺这样,虽然不敢像他们认识的人大胆的,我喜欢的就是对方。但是至少他们心里有对方,眼底有对方,就足够了。不用得到别饶祝福,也懒得听到旁饶咒骂。所以就这样,以兄弟的名义,心里知道这份感情就行了,足够了!
林染忍不住要到他们跟前一句:你们真棒,加油,我祝福你们!
可为了不吓到贺白,最终她忍住了。
正巧这时候陶升儿将第四只鸡拎了过来,白明显有些惊讶,道:“杀这么多,吃得完吗?”
陶升儿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微微颔首,道:“姐吩咐杀的!”
白往林染这边瞧去,林染肯定的点点头。实际上心里也开始盘算,四只鸡,算上她、尹子棠、陶升儿、那四个孩子、白贺还有李妈,一共是……十个人。应该,吃的完!
“好吧!”得到她肯定的答复,白撸起袖子接过陶升儿递来的死鸡,开始拔毛。
一个时辰以后,他们将四只拔好毛的鸡送到厨房。果不其然,李妈见杀了这么多鸡,立马惊呼:“这么多?怎么吃的完啊!!”
林染挤开将她挡的严实的白贺,站到李妈跟前。李妈满脸无助迷茫的瞧着她,她笑着拍拍李妈肩膀,道:“今人多,多弄点鸡,咱们敞开了吃。李妈若嫌这么多鸡不好做,就一只一只的做吧!先做好的李妈与孩子们吃,陶升儿和贺白也辛苦啦,三个大老爷们别告诉我两只鸡吃不完。最后一只给我与尹先生留着,我们出去买点其他的东西,做好了大家先吃就成,别等我,这是要求!要是回来我发现谁不听我的话,端着鸡肉等我,那就不要在我家待了!
若是李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大家就上手帮帮忙。
好了尹先生,麻烦跟我出去一趟吧!”
尹子棠万般不愿的将留恋的眼神从肉上移开,搞得林染觉得这人是个冒牌货。哪家富贵人家公子没吃过肉,这么馋那块肉?她拽着尹子棠的袖子,硬将他拉出厨房。
尹子棠这才略微恢复正常,问道:“妲栀,这是要去哪呀?”
“去逛街,顺便有些事情想问你!”
“哦。”尹子棠顺从的跟只绵羊,温顺的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路从巷子中出来,迎着上坡走了一阵子,来到街上。街上的建筑物里不乏有修建精致的洋楼,尹子棠告诉她,这洋楼里住的不是洋人,就是城最最最有钱的商人。比如最大最精致的那个庄园,里面有好几栋洋楼。全部是城大军阀陆昌的家,哪里就住着与陆妲栀同名同姓的大姐陆妲栀。
林染一边听着尹子棠的讲解,一边望着那座近在咫尺的庄园。
忽然问道:“尹子棠,你一直问我要的画,到底是那一副?”
尹子棠微微有些发愣,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什……什么?”
林染耐心解释:“就是你的,要从我这儿要走的画。到底是你的随笔涂鸦,还是你们家那副传家宝画,价值连城的那一副画?”
尹子棠彻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