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长杰忙道：“可祖父分析日带孙儿去垂钓……孙儿戴斗笠好不好？”

“垂钓垂钓！家里园子里便有水池，你一天到晚往外跑！累着我的乖孙不说，看把孩子都晒成什麽模样了！”商老汉人见他不愿，登时狠狠剜了眼诸焕，“自己长的丑，便看不得孩子好看？”

诸焕摸着鼻子，最无辜的道：“都一把年龄的人了，还说什麽丑不丑的……再丑，你不也跟着过了大半辈子了？”

“你有理了！”商老汉人两眼一瞪，“今儿又去了何处？”

“咳……给杰儿讲竹山先生的典故，顺道带他去小竹山那儿溜达了一会。”诸焕讪讪的道，“那儿都是竹子，可没如何晒到……再说男孩子家，黑一点有什麽打紧？精力健旺不便成了？”

商老汉人却没继续跟他吵，而是叹了一口气：“小竹山啊，瑶儿出阁过去，还去住过几日呢！”便汇报他，“瑶儿写信来了。”

诸焕唔了一声：“进去说。”

……叫人把诸长杰送去大房，诸焕才问：“怎的了？莫不是孙女有事儿？”

“有一件，得找你掌眼了。”商老汉人把信给他。

诸焕便笑：“找我？哟，有你这祖母替她办不了的事呢？”

“那还不是你这个祖父给她找的婚事好？”正要用着他，商老汉人也不留意给他戴几顶高帽子反正办完了事再回笼来好了。

看完信后，诸焕噫道：“怪道要找我，如何样？曜野这孙婿好罢？”

“说正经的吧！”商老汉人才不让他得意，登时不耐烦的催促，“我们族里可有适合这女孩子的人选？如果是有，也能让瑶儿宁神些。究竟有我们看着。如果是没有，人家，你也给推荐个好的，省得往后这女孩子过的不好，带累瑶儿被抱怨！”

诸焕道：“我们族人那么多，好的哪能少了去？只是究竟如何样个好法，却便难说了。按信里瑶儿的说法，这女孩子怕不跟我们长媳的侄女差未几，那样的话，族里还真没有能跟她最般配的。”

“那外头呢？”商老汉人性，“这几年来，你敷衍长风四处走动，各家都有些什麽样的人才，你内心总该有个底吧？”

诸焕拈须片刻，道：“你跟瑶儿这孩子羁縻的多，比较知道她的心理。你说，她是真想给这女孩子寻个好夫婿呢，还是惟有场面上自说她好？”

商老汉人一怔，沉吟道：“便我来看，这孩子是真的想为这女孩子好。不然这颠沛流离的，也不会敷衍人天各一方跑这一趟。但依我之见，这夫家的侄女，还是得温着场面上！不然往后亲戚们钻研起来，劳心劳力的反而落了不是，这又是何须？”

“是不是不是，却也不是亲戚们钻研几句便能定的。”诸焕摇着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汤家当今是曜野当家作主，曜野可不懵懂！是至心对他亲侄女好，还是为了体面敷衍，你当曜野会看不出来？这为人妇，究竟还是自己丈夫以为好，才是真的好！”

商老汉人瞪他道：“那你是有人选了？适合这女孩子却场面上欠好看？是什麽人？该不会士族里远支中的远支吧？”

诸焕笑着道：“是不是士族都不好说，反正我暗里里替他考察了好几路宗谱都凑不上去……”说到这儿商老汉人已经沉下脸来了，他还要说，“你看莫彬蔚如何样？”

“白眼狼！”商老汉人怒道，“给他三千戎马去救瑶儿她们，他倒好！便在长县策应了一下瑶儿……宣音她们……”提到唯一的女儿，商老汉人到今日还是以为心中一痛，哽咽了一下才道，“后果正事没干，先跟着诸新咏发疯，惹下庄家不说，那三千戎马便这么打了水漂，还要带累我们家替他善后，抚恤这些人的家眷！”

商老汉人怒道，“你还想把这汤舒景说给他？你疯了么！士庶不婚都忘记了？！”

“规矩是死的。”诸焕倒没如何把士庶之间的差别看得很重，他微哂道，“给这莫彬蔚找个士族身份不便是了？”

商老汉人气得发笑：“你暗里考察了几路宗谱都对不上？”

“着实不可在我们家的文籍里加几笔嘛！”诸焕无所谓的道，“我们家库房里翻出来的古籍，有几片面敢质疑？便说莫家祖上也是个小士族，只是生齿日渐淡薄……又不跟人抢家当，谁还能为这点小事缠着我们彻查究竟？便使彻查，我们家打这种笔墨官司能怕了谁去？”

“祖宗留下来文籍是给你乱来人的吗？”商老汉人家世望比他重，又不稀饭莫彬蔚，不由喝道，“再说莫彬蔚当今跟着闻伢子，我们孙婿的盘算你别说你看不出来！”

诸焕拈须含笑道：“所以他如果娶了我们孙婿的侄女，你想闻伢子会如何想？”

商老汉人狐疑道：“你是说诽谤计？可莫彬蔚便便是个傻的，诸新咏能不提示他？”

“孙婿当今又没跟闻伢子拼上，双方至今说起话来还客客套气的罢？”诸焕无所谓的道，“便算往后拼上了，区区一门婚事，你以为能起用途？便说我们海内六阀，谁家跟谁家没个姻亲干系，可该翻脸时谁犹豫过了？”

商老汉人被他绕懵懂了：“那这算什麽好婚事？孙婿能答应？”

“莫彬蔚有什麽不好？有才气，相貌也过得去，性格也不错。”诸焕淡笑着道，“最紧要的是，他除了擅长军略外，皆是平淡。说得悦耳点，是正需要一个能干的贤内助说的不悦耳，那便是做他正妻惟有聪明点，不难掌握他。我们膝下没有没嫁人的孙女了，不然我也不推荐汤家这女孩子，早便招到自己膝下做孙女婿了……也是看汤家这女孩子不错，才这么推荐。”

“你不是说区区一门婚事……”

“耳闻目染的影响，哪是明面上掌握他？”诸焕不以为然道，“当今闻伢子麾下武将第一便是他，哪怕来日孙婿跟闻伢子对上了。胜了闻伢子后，我想以我们孙婿的宇量，对莫彬蔚也一准是招降而不是问罪。”

又说，“我这也是为孙婿着想。你想莫彬蔚一个倒没什麽，关节便是他背地有诸新咏的辅导。当今诸新咏如脱樊笼，是不有望再归瑞羽堂了。外人不知道，我们内心却有数。这样他们一文一武相反相成，往后少不得挡了孙婿的路！当今先用莫彬蔚的婚事埋颗钉子，还怕没有效得上的时候？”

“你这番盘算，诸新咏不可能不知道吧？”商老汉人皱眉道，“何况孙婿那儿……这种拿这女孩子做内间的事儿，叫瑶儿如何去开口？”

诸焕含笑着道：“那便让莫彬蔚这边自动提亲，那不便结了？”

商老汉人一头雾水：“他有诸新咏看着，会不会答应这门婚事都不好说，更不要说自动提亲了……”

“唉，你忘记吕子访了吗？”诸焕提示，“莫彬蔚的为人，怎会弃此人不温？让吕子访写封信去劝他便是明沛堂的嫡出大小姐，配莫彬蔚如何都是低嫁了！”

他要不说这片面，商老汉人还一准都想不起来了。

当今说了，商老汉人也是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这吕子访便是当年豁出去在凤州大捷后的庆功宴上，冒险将设路真伏干的护身铁牌塞给诸长风的那一名。

后来诸长风把铁牌交给诸焕，被诸焕觑出凤州大捷的真正功臣有其人后，登时派人把吕子访保护了起来，从而使得商含父子无法杀人灭口。

也是由于吕子访，莫彬蔚的才气能力够为人所知。

这吕子访这样帮过莫彬蔚，以莫彬蔚的性格，还真未必能够拒绝他的劝说。

“怪道你当初送了他一套凤州城里的宅子，原来早便绸缪着今日这样的景遇？”商老汉人恍然，对老伴的深谋远虑着实有点钦佩。

老汉人自己也是极能干的，但莫彬蔚被诸新咏骗走后，她也便把吕子访忘记了。

“也没想到太远，世事难料啊！”诸焕哂道，“便是以为区区一座宅子不算什麽，万一另日有效到他的地方却是方便。便使他活不到那日……权当给儿孙积德，横竖吃不了亏！”

又说，“只是给孙女那儿说时，这些都不要提了。便说莫彬蔚托了人想向汤家提亲便是！”

……诸瑶儿再收到娘家回信已经是次年开春了，听说莫彬蔚求娶汤舒景时吃了一惊，对于商老汉人说，是莫彬蔚自动提出来，托诸家试探口风这个说法，倒没起疑心。

由于当初在长县时，温夕年让人请她去见莫彬蔚，她误以为是西凉军中的某位莫校尉，所以把汤舒景一起带过去了。

当时汤舒景与莫彬蔚是照过面的诸瑶儿以为以汤舒景的才貌风范，莫彬蔚瞧上她一点都不新鲜。只是两人之间身份悬殊，她没想到莫彬蔚当今便敢开这个口了……所以有点哭笑不得。

但看着祖母亲笔信里的细致分析，诸瑶儿也以为有点道理。

她由于不大懂军略，对于莫彬蔚的伎俩，只存在着一个含混的观点，便是莫彬蔚触碰很锋利。细致多锋利便不清楚了。

仲父诸新咏却是让她温忌万分的。

诸新咏跟莫彬蔚都在这个闻伢子之下，由不得她不担心。

假定能够提前一步算计闻伢子当然是好的。

问题是莫彬蔚当今的身份也太低了，便使祖父给他弄了个小士族的身份，但也不配求娶汤舒景啊！

恰好过去汤敛实从帝都回笼，由于过去汤舒明着落不明时忧愁过度，加上知道侄子落入戎人手里的凶讯后自责羞愧，汤敛着实回来的路上便病倒了。

这两日都还在明沛堂里静养，临时上不得疆场。

诸瑶儿问过他精力还好，便托人把这事说给他听，问问他的用途。

汤敛实思索了两日，让人给诸瑶儿带话：“二老爷说闻伢子甚是倚重莫彬蔚，如果大小姐嫁过去，闻伢子所以质疑莫彬蔚倒也是件好事。”

“……”这便是允嫁了，诸瑶儿有点气闷的问，“便是莫彬蔚的身份。”

“二老爷说士庶不婚，仅仅限定士族与庶族。既然夫人的娘家已经替这莫彬蔚考察出来其人也属于士族，那士族之间的婚配，却没什麽太打紧的。双方都喜悦便成。”

诸瑶儿算是再一次领教了汤敛实的重男轻女。这是亲侄女，为了局势扔出去都不带眨眼的如果换了侄子的婚事，怕是他早便跳起来说不可了……

所以固然不喜悦打搅丈夫，诸瑶儿还是硬着头皮给汤世界写起了信。

但信才送出去，不知道从何处听到了风声的汤舒景却自己跑过来求嫁了。

诸瑶儿以为很生机，责备她道：“这都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打哪儿听来的风声！”

“舒明不懂事，给叔叔婶婶们添了这许多麻烦。侄女又是女儿身，不能为叔叔婶婶分忧，却还受婶婶各式体贴怜爱，昨年秋天的时候婶婶更是为了侄女的事儿切身写信到凤州……内心着实羞愧，闻说如果侄女嫁与莫彬蔚，对叔叔婶婶有些用途，所以……”

这侄女委实懂事的让民气疼，诸瑶儿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想到哪儿去了？舒明落进戎人手里，那是他年轻不懂事，上了歹人确当。当今你叔叔们正费用心机救他出来呢！这关你什麽事？你不要多心！”

汤舒景忙道：“侄女不是这个用途！侄女便是想替家里做点事儿！”

“你要做的事儿呢，便是放宽了心，好好的保养自己。”诸瑶儿语重心长的道，“旁的你便不要多想了！有我们这些父老在，当今还用不着你来操这个心！”

敷衍了汤舒景往后，蓝氏上来轻声道：“实在……因势利导也没什麽不好。正如我们家阀主说的那样，这件婚事不见得委屈了大小姐，便是阀阅世家里的后辈，似莫彬蔚这年龄，有几个能有他这样名声的？往后闻伢子倒了台，凭莫彬蔚的才气，也不会委屈了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诸瑶儿叹了一口气，“夫君当今都没说个准话，我急着确认此事做什麽？原来这人选便是我娘家提过来的，这眼节骨上还是避嫌的好。真相姑姑您知道，如果无意外，明沛堂往后也便是光儿的。何须叫人钻研我为了儿子的出息，拿侄女的婚事……”

“夫人这话说的，能有什麽不测？”蓝氏忙嗔她，“是婢子思索不周了，的确夫人当今该避嫌，让阀主来做这个主的。”

数遥远汤世界的手札夹在公牍里带回来，却让诸瑶儿与汤敛实、汤藏机商议着办，也问一下汤舒景用途。

女配皇妃太稳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