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翔顿时呆在了原地。

他想象中的赌场应该是一群富家子弟们围在一起很开心地打着牌，赌着钱才对呀，怎么会是这样？

南梦轻声走向了那些妇人和孩子们，塞给他们一些银两和一些药品，说了些什么，安慰他们离开了这里的嘈杂喧闹。

她虽是有意找些人来演戏，但断然是不会让小孩和妇人来此的，也绝对不会采用一些有家室的人们。

所以，这真的是赌场的面目。

“这……”

司翔脑海里一直那个大汉在嘈嘈嚷嚷似是要大人的气势和那些妇人小孩们的啼哭声，表情极其难受。

“我不是我要的赌场……”

司翔大吼着从赌场跑出去，奔入寂静的夜色中，急促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南梦也没再去追，而是伸手唤了这里的掌柜，低头说了些什么，迈步走了出门。

夜色中，凄冷的月光下，司翔撑着隔栏站在桥上，大口呼吸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分明看得出害怕和惊恐。

“现在知道为什么父亲管你这么严了？”

南梦递了袋水给他，双手撑着隔栏，和他望向同一个月亮。

司翔猛然将水从口里直灌进喉咙，似乎像是要把整个心头的惊骇给降下来，直到水流沿着他的喉结滑落进衣衫，他才平静下来。

“我没想过会是这样。”

司翔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平静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失望和凄冷。

南梦侧头看了他一眼，苦涩一笑，道：“你一生都被养在富贵人家，自是不知人世险恶……”

司翔倏忽愣了一下，蓦然想起来身旁这个姐姐竟在江南独自生活了十六年，他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姐，这十六年你是怎样过来的？”

南梦一惊，没想到他竟会有此联想到自己来，一时竟笑了笑，“我呀，我有个姨，她照顾了我七年，后来也不知去哪了。说实话，我现在挺想她的。”

“姨？是姨娘的姐妹吗？”司翔疑问道。

这里的姨娘自然指的是南梦的母亲。

南梦憋嘴想了一下，“算是吧，她是我娘的徒弟。我最亲的人。”

司翔望着旁边女子的侧脸，心里竟突生出些心疼和叹息。

其实跟姐姐比起来，他幸福多了，在父亲的庇护下安安稳稳的长至十二岁，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一夜，司翔和南梦说了许多，从家世传承讲到人世经历……

就像是弟弟对姐姐吐诉心事那般，在凄凉地月色下两人互相倾诉着。

……

……

清明殿——南昭监察百官的中枢机构，其中属监察司最为官员们忌惮，特别是南昭十一年，清明殿第二任殿长沽梦娘娘创立情报司以后，清明殿的威慑就一日比一日震撼。

虽在后有专门成立的内庭制约，但自从王君十一年前并暗司入清明殿，又将监察司的权限往上提了又提之后，这种无形的制约似乎逐渐被人们所忘记了……

“你说王君想干嘛呢？”

老人舀了一瓢水，细细的在花圃旁中走过，保证每一朵花都能得到足够的滋养。

“要动手吗？”

他身后的黑影似乎不在乎老人自言自语的话，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你总是这样，何时才能仔细听我说说事情啊？”

老人似乎不大满意黑影的回答，放下木瓢，走到身后的太师椅上趟了下来。

院子很奇特，颇有现代种植园的感觉，但于花的趋光性正好相反，房间三面全是严密的石砖建筑，只有正对着老人的那一排花圃上方有一长方形窗户能供阳光射进。

“我只会杀人。”

黑影似乎在对老人让自己加入一些事情的奢侈想法进行着拒绝。

“这么木讷，何时才能找到媳妇？”老人摇着头道。似乎为此事头疼很久了。

但黑影好像并不领情，拒绝了他的唠家常。

“要杀死吗？”

老人眼神闪过一丝冷色，“这话你就不该问，她是小梦的孩子，你说能不能死！”

“明白了。”

话毕，黑影消失在了这片庄严的建筑之内。

没有接受老人的斥责，更没有一丝犹疑。

暗司司长领了南昭三十年的第一个任务……

黑色小屋最里面是一方书桌，黑色的木头，黑色的座椅，如果不是房顶上里还带点古朴的围帐和短帘子，估计这里会被当作现代的那个特务机构。

接着黑影离开后进来的是监察司的两位司长。

一位少年有为，一位年过中年。都是跟着老人打拼出来的心腹。

“本是同一个院子，你却在背后插了我一刀，你说，你是不是太薄凉了些……”

老人这话是对监察司司长说的，他跪伏在老人的太师椅旁，整个身子颤畏着，充斥着恐怕的害怕和慌乱。

清明殿长——在外人眼里也许只是一个高官忠臣，但在南昭官员眼中，那就是恶魔，是一个随时随地可以将自己以及自己身后整个家族碾碎的存在。

而殿中人都知道，一旦殿长生气起来，那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一个人。

“罢了，你去江南做个小主事吧。”殿长缓缓闭上眼睛，拂袖让司长退了下去。

司长显然一惊，但看着殿长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一时觉得应该是自己这些年的功劳得了宽容，立马磕头谢过，战战兢兢地退出了房门。

“殿长何必这样折磨他？”

坐在老人身后的男子淡淡的问了一句，有些怜惜司长的处境。

男子身着一身洁白的衣裳，气质清冷孤傲，竟将屋内阴暗的氛围渐渐压于平静，肃穆中带一丝淡雅，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不是我。”老人睁眼看向他，“王君的意思。你知道的，如果是我，定会让他解脱。”

在这件事上，老人似乎对这位白衣男子没有什么隐瞒，转而看向他问道：“武楼那边怎么样？”

“主司大人的名字已入武楼学生名单。”白衣男子抬眉看着太师椅的上老人，给出应有的恭敬。

太师椅上的老人嘴角浮过一丝笑意，随即又被严正对表情覆盖上，对下面的监察司副司长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都处理好了。过两日老夫人寿诞，林常会去司府一趟。”

“嗯。”

老人缓缓闭上了眼睛，挥手示意白衣男子退出了房间。

每日半个时辰的闭目养神是老人的习惯，只因那人说过，午觉养神，能延年益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