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寿诞在春试之后里，正好是二月初五，春分时节。祖母喜好清净，所以宴请的人也没有多少。

可即便是没多少，但对于刚来京都不久的南梦来说，这认人却也是个难处。

除了林氏家里和父亲宗族这边的亲戚妯娌之外，还有许多和父亲同位，或者四品之下道大臣们也都会登门拜访，然后送上自己的一份礼品以表心意。

南梦想了又想，终于在和司翔将未央楼逛了一圈又一圈之后，空手而回，望着司翔手里那一方滋润养人的温润灵石，南梦突然有了个好点子。

这个点子好就好在，它不仅可以解决给祖母寿诞送礼的问题，还可以让她躲避拜见亲戚妯娌的麻烦。

于是乎，在宴席开始的前两个时辰里，南梦都找不人影。

正当司文在接见一位在书楼里做老师的二品大官，谈论着这次春试时，南梦很及时的错过了和司翔站在一起接受父亲批斗的机会……在厨房里拉着睦农和巴介忙活着。

只是，季常在这干嘛？

“你不应该去前厅吗？”南梦吵着锅里的菜，对旁边帮忙的季常问道。

她系着围裙，将头发挽上去，用支银钗固定住，虽然早已梳好了像样的发髻，但在南梦这样粗糙的打扮下，竟真的有一种烟火气。

“那些达官贵人们我又不认识。去干什么？”

“你现在是父亲的门生，书楼里好些老师都是朝廷官员兼任的，你应该去认识认识。”

季常摇头叹息了一声。

南梦看了他一眼，突然放下了手里的锅铲，拉过他朝前厅走了去。

她要改变季常……

“我真的不去……”

季常被南梦强拉硬拽着，连番叫苦，南梦也不理他，硬是将他推到了前院的一个角落里，指着院子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叫他好生学学。

“性子太过腼腆可不行！我看你真是个书呆子！”

“小姐，我真的不善于这些。您就别为难我了。”

季常几乎是哀求着说道，可这话却没进南梦的耳朵，她看着前面一群有说有笑的人们，一个不注意将季常一把推过去。

季常踉跄了一下，抬头就看见四双眼睛投注向自己，慌忙转身，却发现小姐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拱手作了一礼。

“各外大人们好，在下司大人门生季常，见过各位大人！”

四位官员看起来并不是什么一品大官，有些甚是要比司文的品级低上许多，一见如此热情的前来行礼的门生，一时都摆出了做朝官的谱来，和蔼地将他请了起来，拉进他们的圈子里。

“原来是季公子，快快请起。”

“这么年轻就入了司大人的眼，果真是年少有为啊！”

“着实不敢当，都是各位大人客气了……”

南梦躲在角落里看着季常和他们有说有笑的，不禁嘻嘻一笑，转身走进来后厨帮着丫鬟小厮们忙活。

“如果日子都能过得这么舒心就好了！”

南梦一边抄着大锅里的菜肴，一般跟巴介小声嘀咕着。

巴介看了她一眼，按着睦农的吩咐往锅里加了点盐。

“我看你这日子过的挺好的，为何要如此慨叹？”

南梦将炒好的菜肴转盘，不禁苦笑了一下，大概也只有她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想杀她。

“没什么，就是想一直都这样。”

南梦对他笑了笑，将菜肴递到他手里，“最后一碗菜了，你端上去吧。叫父亲他们不用等我，我换件衣裳就去。”

“嗯。”巴介接过菜肴答应下来，转身往前厅走了过去。

其实南梦只是觉得自己这身淡雅的白色不太配祖母的寿诞，所以想去换件衣裳，只是没想到她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陌生人踌躇门口。

来者正是林氏的哥哥，林常，据丫鬟说他再次已等候自己多时了。

“南梦见过表舅。”南梦进门后便很乖的行了一礼，却没想到表舅倒是很吃这套似的，笑着点头应了下来叫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南儿果真出落的标致，如今都成了个美人了！”

“表舅过奖了。”南梦微笑受礼，一时寒暄之后，林常才将今日的正事同南梦说起来，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文卷。

“按清明殿殿规，涉事人员只能得到结果，无法深究过程，所以你只能看到这个。”

南梦接过文卷，屏退了身边的丫鬟们，才将文卷展开，上面只有一行话：查明属监察司司长督察不力，导致误传箭令，主司遇险，特此向主司致歉。

可真的只是结果啊……

南梦叹了口气，将文卷随手扔在桌上，有些失落地看向表舅，“一点信息都不能透露吗？”

林常瞥了眼桌上的文卷，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气定神闲地看向南梦。

“此案是殿长亲自审办的，属于隐秘级殿务，就算你是主司，也无权查知过程。不过，你倒是可以问些问题，我可以挑拣些能回答的告诉你。”

南梦一喜，笑着看向了表舅，“那我问了。”

林常点了点头。

“此事是否宫中所为？”

林常突然皱起了眉头，思索了片刻，想明白了南梦所指的宫中是谁，答道：“若宫中想杀你，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是否北寒所为？”

“你觉得北寒的探子能混入清明殿吗？”

“那，是姨娘吗？”

南梦刚问出这个问题，林常惊疑愠怒的眼神就扫了过来，南梦连忙挥手推托，“我替父亲问的。”

林常倏而皱了下眉，细细想了一想，答道：“我妹妹没有那么傻。况且，你身为清明殿主司，难道会以为清明殿会为了小官的家族之争而浪费人手？就算我是她哥哥，但也绝对不可能因她私心而发出箭令。”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南梦很殷勤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明天我就跟父亲说！”

林常忽然一笑，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年轻的侄女有些意思，将另一张文卷拿出了摊开在南梦面前。

“殿长让我拿给你看的，我开始还很疑虑，现在算是知道原因了。这事你还是比我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