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梦眸光瞬间凛冽了一分：“就算是这样……巴介还是死了。”

就算清明殿是在保护她又如何？他们还是杀了巴介，杀了她的朋友！

“你不认为你的行踪是他泄露的？”

南梦明白木依依这话，她从府衙出来去未央楼是临时决定的，这条路上，只有巴介知道她的行踪。

所以很有可能巴介从一开始便是清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探子，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她的幻灵术。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

因为巴介根本不会灵术，他感知不到幻灵术的气息。

“若是一个五系九品的高手，是完全可以在我不察觉的情况下跟踪我的。”

“所以你并不认为巴介会背叛你。”木依依眼神平静如常：“这样的话，误传箭令就不是清明殿的安排。”

“巴介还是死在了他们手里。”

南梦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在乎的只是清明殿杀了她的朋友。

“可是你报不了仇。”

木依依一针见血地戳中的南梦的痛处。

她说的很对，司南梦报不了仇……

巴介是为了自己死的，而杀他的凶手，却是为了保护自己。相反，若认为巴介背叛了自己，也许她心里还会好受些。

“幻灵术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所以你要留在京都。”

南梦眼眶突然湿润了，吸了下鼻子：“我想静静。”

木依依顿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道：“我把他火化了，盒子放在你院子里，你说过，他也许喜欢自由。”

“谢谢。”南梦声音很沙哑，悲伤里带着疲惫。

“你的伤还未好，记得照顾好自己，我在未央楼等你。”

说罢，木依依转身离开了清冷的街道，让南梦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这一夜，月凉如水，平静得不见一丝光芒，街市的石砖上被早春后的不知是第几场雨洗刷了一遍，带着湿漉漉的雾气弥漫在四周，显得更加凄冷。

南梦以前只在电视和书中看过悲伤到吐血的桥段，如今看着地上的一摊暗红色的血水，她也终于知道什么叫郁结成疾了……

原来，心真的是会疼的。

南梦没有选择回去，而是翻墙拿走那个装着巴介的盒子，将一纸和离书悄悄放进来姐姐的房间，然后去京都城外绕了一圈。

山顶的日出像来是自由美丽的景致，东边的太阳在金黄色的薄雾中缓缓吐出影子，直至照亮大地，叫醒农耕的人们。

田庄，山脉，河水，鸟林；生机勃勃，壮丽伟岸，清凉美好，葱绿宁静，没有滤镜，却格外真实。

“你该是会喜欢这儿吧？”

南梦绕过来农田，走过山河，穿过鸟林，将盒子里的巴介一点一滴洒在每一处她走过的地方，最后来到了山穹之上，将最后一抹撒入世间……

“我曾经和睦农看过日出日落，今日带你来看一次。”

南梦微笑着。

“不要嫌我太迟。”

太阳自东而升，自西而落，一切都恰静美好。

……

南梦回京后没有回司府，而是直接去了未央楼的酒馆，一口气叫了十壶酒，往喉咙猛灌下去。

酒味狠辣，很涩，她并不喜欢，喝喝吐吐，竟真真的喝下去了好几杯。

“我记得羽绾跟我说你不会喝酒的。”

来者是一位白衣公子，清淡的眉间带一丝风流，长得清秀。

南梦瞥了他一眼，醉醺醺地吐了口酒气：“你，你就是宴辰泽？”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里的折扇，和她挨身坐下来，拿起一壶酒扔了塞子便往口中灌去，一时竟打湿了衣衫。

“好酒。”宴辰泽眉间一展，举起酒壶，笑颜看向南梦，“干！”

南梦将手里的酒壶往男子酒壶上猛然一碰，自顾的又向喉咙里灌去，男子一笑，拿起酒壶大口饮下去。

“咳，咳咳，咳咳……”辛辣刺激着南梦的喉咙，叫南梦咳嗽了好一阵，吐出来许多，打湿了大片衣裙。

“果然喝不得酒。”宴辰泽看着她笑着，将手里的酒壶拿去起往下饮去。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南梦将酒壶往地上一扔：“我看这酒也不怎么好！”

南梦突然一笑，昏昏沉沉地站起身，跌撞着走了出去。

宴辰泽一愣，立马丢下二两银子追了上去。

……

“司姑娘，你小心些。”

宴辰泽刚扶住跌跌撞撞的南梦，她就手舞足蹈朝前方买糖人的商贩铺了过去，直接拿起了一根糖人咬了一口，像个小孩子般对他笑了起来。

宴辰泽立马见机地放了三个铜板到老板手里，将商贩即将要叫出声的话语给塞了回去。

“你也真的，自己的产业还去抢！”

宴辰泽拉着在他旁边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一脸黑线加无奈。

他是真的没想到，在木依依心里从来不喝酒的主，竟会在他面前耍酒疯。

“爹……爹爹，爹爹我在这，爹爹……”

“爹？”

宴辰泽一惊，立马向扶拦对面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户部朗中正往这边看过来。

宴辰泽随即将南梦嘴一捂，退到后方的阁墙上，正面对着她，挡住司文投注过来的目光。

“嘘”

他给南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是南梦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醉醺醺的眨了眨眼睛，呆呆地将手里的糖人往嘴边送，却被宴辰泽的手给挡住了，于是一把将他推开。

而这一幕，正好落在了司文眼中。

只见他立刻向旁边的官员们行了一礼，朝对面司南梦所在的位置赶了过来。

而南梦还在啃着手里的糖人，宴辰泽顿时觉得完了……

“大小姐！你知道和你父亲在一起的都有谁吗？”

宴辰泽一脸黑线，未央楼虽大，但他们就在商铺外的走道上隔栏相望，怎么跑得掉。

“谁呀？”

南梦人畜无害的笑着，将糖人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无辜的眼神完全像个小孩子。

“户部侍郎和户部尚书还有渊明大学士！”

“渊明？陶渊明，哈哈……”

南梦耸肩一笑，又咬了一口手里糖人，在嘴里回味着甜味，而这时司文恰好走到这里，看见了像个小孩般喝醉酒的南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