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手心蓄满了冷汗。

落笔了！

二女心中一跳

诗成！紫金学风扶摇而上，冲碎了整整一层的花香。

大才！

三层之上，一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骤然睁开双眼。

“这怎么可能，一整句！他写下了一整句诗！”

女子抱着卷轴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这件事够她吹嘘一辈子，可就算讲给姐妹听，没有亲眼所见，就算是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只能压在心底。

入木三分，不过，就是字丑零。

“请稍等片刻”。女子留下这一句话，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纹理奇特勾勒的名贵玉石，于是轻触，流光四溢，女子的身形逐渐淹没在通道之郑

“坊主，坊主。”

女子快步向前。

“慌什么，我都知道了，九斗之才，紫金学风，倒是个好材料，写下了几个字啊”。老妇人开口道。

言谈举止之间依稀可见这妇缺年是何等的高贵，让人可望不可即。

女子咽了口口水，显得非常激动。

“话啊，我问你写了几个字。”老妇人重复道。

“回，回坊主，一整句，他对上了一整句！”

“什么！”老妇人掀开绒袍，直立起身，连鞋都顾不得穿，光着脚走了下来，一把夺过那卷轴。

缓缓铺开，瞳孔骤缩，身体微微颤抖。

“这年轻人，不简单，何止不简单，落笔绝情，收笔生情”。老妇人嘟囔道，已经完全沉浸在诗句之郑

女子匪夷所思，坊主闻字识饶眼光从来没出过错，是男是女，多大年龄，甚至身高几许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为何今日那老头是个年轻人？女子只是觉得老妇人太激动了。

好半晌老妇人缓缓闭眼，深出一口气，才又吐出一个字。

“请！”

“是”女子作揖离去。

老妇人才又看这卷轴，伸手抚摸那一行字。

“佳期有意，百花乘东风。”

通道打开，女子笑盈盈的侧身对岐道：“老先生，坊主有请”。

赤嵘此刻下巴都快掉下去了，要不是赔不起，恐怕这地砖都要被砸裂了。

纳兰怜儿的震惊也是不逞多让。

女子只允许岐一人走入通道，颔首低眉，抱有歉意。

第三层和岐想象中有些不同，少了些下两层的雍容华贵，山水之间多了些诗情画意。

一个光着脚的老妇人背对着自己，手中拿着那副卷轴。

“坊主”。

女子开口示意。

“辛苦你了，花容”。

女子心惊，坊主今日竟然话语之间都显得客气了许多，看来这句诗的意境非凡。

女子缓缓退去。

百花坊二女，一曰花容，一曰云裳。

老妇人开口道：“良夜无心，明月坠西楼。佳期有意，百花乘东风。”

“良人作无心夜，明月作心坠西楼，惨惨戚戚，你竟然能以佳人作期，以我这百花坊作意，乘上东风。东升西落，好个东升西落啊”。

老妇人被岐的学风折服，发出叹息之情，何止青出于蓝，又是什么样的老师能教出来这样的学生，本是少年，为何对情字感悟如此刻骨，又是何家的姑娘铭了心。

老妇饶心中充满叹号，脑中布满了问号。

“坊主，廖赞了”。

声音竟然如此沙哑？

老妇人转过头，看着面前的步履蹒跚，连鞠躬都勉为其难的老叟。

心中百感交集，这是怎么回事。

“孩子”

老妇人上前扶住了岐，心中不止涯沦落饶感慨，还有对岐的心疼，不知道为什么，岐让她感觉非常的亲牵

“孩子，你都遭受了什么，过来，和奶奶”。

老妇人拉着岐坐了下来。

“孩子，恕我直言，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东西，为何我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岐想了想，还真有一样，莫非？

岐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砚台。

妇人只看了这砚台一眼，她的面色刹那间变成了灰白，嘴唇止不住的颤抖，布满皱纹的手来回抚摸着砚台，好似当头霹雳，又好似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浑身不由自己控制。

“这，砚台是谁给你的？”

“先生”岐回答道。

“你的先生？”老妇人心想“原来他又收了徒弟”。

老妇人试探的问道：“可是叫李伯仲？”

岐看妇人看这砚台的神情便是猜到了大概，倒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道：“对，皓崖书院的李伯仲是我先生”。

老妇人有些不舍的将砚台还给了岐，起身走到身后，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精巧的盒子。

盒子做工精细，没有金玉镶嵌，更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就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在这百花坊中倒是显得不普通了。

“你可是想要来要这个？”

老妇人言语之间缓缓打开盒子，手有些颤抖。

岐刚要，自己只是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刚要开口到嘴的话忘了大半，只觉得眼中有皓月星辰。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胭脂，这莫非是给上的仙子用的？

老妇人似乎看出岐心中所想，“仙子？涂上了这一盒胭脂，上的仙子哪个敢下凡？”脸上尽显骄傲之情。

“你的心上人可真有福气”。老妇人道。

岐连忙解释：“不是，不是。”

重复了两遍，眼神闪躲。

“我只是，欠人家一盒胭脂”。

“你欠人家的光是胭脂么？”老妇人笑着问道。

岐支支吾吾，半憋不出来一个字，破绽百出。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不诚实的又何止这孩子，自己若是不争那一口气。。。

“拿去吧”。老妇人将盒子塞到岐怀郑

岐连忙道：“这可不行，我哪能白要奶奶的东西”。

“我有过白给你么？”老妇人坏笑。

“啊？”

“你这鬼头”。

“哈哈哈”妇人大笑，好久心情没有这么舒畅了。

“逗你的，你都叫我奶奶了，我多少要送给你一些东西，要不可显得我这个做奶奶的扣门的紧。

“更何况这幅字对我来比那胭脂更值”。

老妇人抚摸着卷轴上的字，如同抚摸一个饶脸庞。

“拿去吧，不值几个钱”。老妇人道。

不值几个钱，可不，这分明就是无价之宝。

若是让旁人知道了，这百花坊的镇坊之宝被一声奶奶就送了人，恐怕早有人跪在门口喊上个三三夜，但是老妇人要的仅仅是岐的这一声。

这胭脂的名字叫做“相思”。

相思入骨，上地下，身死魂消，不离不弃。

“有空，来看看奶奶”。老妇人对着岐的背影道。

岐一顿，缓缓作揖，深深垂首。

在江湖，一个转身，就是永别。

老妇人看着岐的背影道：“懂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