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婆引着老白喝道长往床那边走,“那丫头身子差的要命,孩子不晓得能不能生出来。”
老白喝道长拍拍抱着的婴犬,道:“一切有它在。”
莫语睡得很沉,她听到有婴儿在耳边啼哭,哭声一阵高过一阵,婴儿的哭声像田野间烧不尽的野草,铺天盖地而来,重重压在她身上,一点一点像被活埋一样透不过气来。
“哎呀,”老白喝道长掀开帘子,目光紧紧攥着莫语的脸,凝视了片刻之后,顿时喜笑颜开,他转过身对王老六道:“这下好了!太好了!”
王老六问道:“孩子能生吗?”
“当然能生!有我的婴犬在此,死胎都能起死回生!”老白道长忽然降低了音量,神情慎重,“我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千年一遇,你们两捡到宝了!”
五婆看了一眼莫语,不可置信,低声说道:“不会吧,你别看错了,看她那死不死活不活的鬼样子,肚子里的孩子恐怕只能充当一般灵体。”
“非也非也,她腹中胎儿与寻常胎儿不同……”
五婆问道:“哪里不同?不都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张嘴?”
“你知道重子京么?”老白喝道长想要是五婆知道,就不必跟他俩解释了,毕竟重子京牵涉到不少道家知识。
喜欢吃鸡的王老六先发言,道:“我知道童子鸡!”
五婆打他的手,“老东西,不懂别说话!”
老白喝道长给莫语掖了掖被子,颇为关怀的把帘子放下。
左手推着五婆,右手推着王老六,三人在墙脚处窃窃私语。
莫语轻轻翻了个身,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奈何离得较远,老白喝道长的声音又小,她一点听不到。
重子京……是什么?
听五婆的语气,似乎每个胎儿在她这里都是灵体。
他们要做什么?
五婆和王老伯对她颇为关心,几句话不离腹中胎儿……
此刻莫语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五婆她们到底在商议什么,有什么打算……
但有一点能肯定,五婆对自己腹中的孩子有企图。
还是速速离开此处为妙!
忽然“吱呀”一声。
莫语一惊,心跳漏了半拍,她透过迷雾一般的纱帘,看到三个身影向床榻慢慢走过来。
王老六掀开帘子,看莫语依旧睡得很死,便转头看着五婆,不耐烦道:“这丫头一贯睡得死,跟猪一样,雷打不动,你甭没事瞎担心,让她看出什么马脚就糟了!”
五婆一只手就劈过来,骂道:“老东西你敢说我?!”
王老六道:“我哪敢说你,你多牛啊……”
老白喝道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放轻了脚步,对王老六老两口道:“你们动静小点,莫要将人吵醒了。”
三人陆陆续续出去了。
老白喝道长把房门关上,对五婆道:“离孩子出世要好几个月,你怎的现在就要婴犬?”
五婆道:“我们好不容易逮着个灵体,定是要好生侍候着,本想先拿婴犬的头来炖,好让她安胎,没想到那丫头肚子里是个重子京,老白喝,从今日开始,你每日送个婴犬过来!”
老白喝道长:“做什么?”
五婆:“炖鸡头安胎!”
老白喝道长:“婴犬的鸡头割了还能长出来,一只即可反复使用。”
五婆:“鸡头最起码要长个五天才能成熟。”
老白喝道长:“她胎象不稳与焦虑有关,拿婴犬炖鸡头没有用!”
王老六加入讨论,“那怎么办?”
老白喝道长:“你们平时跟她谈谈心,给她开导开导,侍候好了她,重子京自然就能安然落地。”
五婆埋怨道:“每日送吃送喝够累人了,现在又要疏通开导她,把她当活菩萨供着……”
老白喝道长长叹了一口气,下巴上的胡子动来动去,“谁叫她腹中的是重子京呀,理当好生招待,你们可不能怠慢。”
王老六道:“我们晓得,我这就给她端鸡汤去!”
五婆阻拦他,“等等,人妖在外头,我们是不是……先杀了他们?”
老白喝道长抬起手在空气中摇了摇,“不可,那两个来咱们村像是有什么目的,我们先顺着,看他们到底要干啥,之后再解决也不迟。”
“我怕夜长梦多,看面相那人妖不是好惹的。”五婆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楚言慎如刀剑般锋利的眼神,吓得往后一退。
五婆强悍,提起刀就能杀人,活了大半辈子,她没怕过谁,独独今晚上的人妖,让她一想起来就有点发怵。
“五婆……”
一道声音在后头猛然响起。
令全神贯注,聚精会神讨论的三人虎躯一震,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哎呦!”五婆惊叫出声,吓得直抻脖子。
楚言慎眼中的寒意敛了敛,“我们今晚可否在你家借宿一晚。”
“不可!”五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五婆毫不留情道:“不是说村长是你爹,你们睡觉不去找爹,在我这算是个什么事?”
高人过招,招招致命。
楚言慎道:“我们并未跟父亲说明身份,况且夜已深,父亲定是早早歇息,我们不便去叨扰。”
五婆嘴巴斜了斜,笑里带着讽刺,“合着你们心疼村长,就过来叨扰我们老两口?”
老白喝道长用胳膊肘捅了捅五婆,给她使了个眼色,“晚上村里不干净的东西居多,走夜路不好,你让他们住下罢。”
五婆瞪着老白喝道长,大声叫骂道:“死竹竿,你自己带过来的人,扔到我家,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
启文翰在一旁抱着手,靠墙,看好戏。
别说,五婆骂起人来,有模有样的,颇像昨日他们刚入村时,追在他俩后头撵的狗……
最后是王老六上去插了一句嘴,“你们能不能别吵了,别吵醒了莫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