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语喝了一口茶问道:“对了,那大汤村的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
楚言慎道:“大汤村村民利用巫术,掳掠女子,此事已经查明,卖茶小贩也已绳之于法,放心,来尝尝这块血肠。”
楚言慎筷子不停歇,只一个劲给莫语的碗碟中夹菜,“阿孰,尝尝这个卤牛肉。”
“阿孰,尝尝水煮肉片。”
“阿孰,尝尝木耳碎青。”
“阿孰,尝尝……”
“够了够了,大人,我吃不下了。”莫语的筷子夹住楚言慎的筷子,“您自己多吃些,我方才看您一口没吃,都给我夹菜了。”
楚言慎道:“我不饿,你吃完我再吃。”
他说得熟稔自然,云淡风轻,仿佛和莫语吃饭,一贯都是莫语先吃完,接着他再吃……
莫语心中好奇疑惑,这几天尚书大人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问道:“大人,您早就晓得卖茶小贩是帮凶?”
“犯人昨日招供的,五婆利用巫术以孩童为本体献祭,卖茶小贩是大汤村的村民,他一直在集市上卖茶,那晚集市上恰好没人,你符合条件,便将你打晕带到大汤村。”
楚言慎将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站起身道:“阿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您带我来楚府……”
莫语看着眼前写有“楚府”两个大字的牌匾,愣了愣,“这是您的府邸,您……”
“进来。”楚言慎对她笑了笑,那抹笑在阳光下灿烂辉煌,如耀眼的灼灼琉璃,好看得令人心悸。
以后很多年,莫语每次和楚言慎吵架生气时,都会回想起此刻楚言慎的笑容,纯净明媚,不添含一丝杂质,世间上最真诚的笑容莫过于此了。
管家见楚言慎回来,便毕恭毕敬上前道:“大人您回来了,卧室已经按您的意思布置好了。”
“阿孰过来。”楚言慎顺手牵起莫语的手,拉着她,沿着郁郁葱葱的廊下,一条路走到底。
莫语心里一跳,心脏像漏了半拍,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脸烧得发烫。
本是想缩回手,可又担心楚言慎说她矫情……她别扭地被楚言慎拉着往前,同手同脚地走着。
一路上楚言慎兴意盎然,跟她介绍着自己府中的一切。
他推开卧室门,转头对莫语说道:“阿孰,这便是我们的卧室,你看可有不合意的,我待会找人换。”
当莫语看到卧室的一刹那,她整个人都懵了。
这间卧室,和她梦想中的夫家房屋一模一样。
檀木的架子床,由鎏金色的帷帐堆砌而成,窗户和桌子上摆着翠绿的花卉,以及墙壁上挂着的古色古香的女子捣衣图……
这副捣衣图是楚国最有名的画师林鹤所做,以翠绿竹林和潺潺流水做背景,将女子的劳动知性美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疑惑,震惊以及不知所措等一系列情绪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感动。
她道:“大人,您布置这间卧室是特意为我?”
“嗯。”楚言慎拉着她的手,动作熟稔自然,他说道:“卧室,我们两个的。”
莫语记得上一世,她嫁给李锡时,将府中自己住的房间打造成这般景象时,李锡进屋的第一句话是:“什么鬼?”
之后李锡甩头便走,去他自己房间过夜了。
然而楚言慎说,这间卧室是他们两个的……
这句话让莫语感动了很久。
男子和女子不同,男子可以有三妻四妾,可以左拥右抱,可以在正室与小妾的屋子里轮流翻牌轮流睡,而女子认定了一个夫君,便会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守在屋内等待夫君的到来,这间屋子你住的,但不一定是你丈夫的居住地。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莫语抬眸,一汪春水恰好撞入楚言慎的眼眸,他的眸子极亮,波澜不惊,犹如天上的繁星。
余光瞄到床底处一个白色,痕迹斑驳的东西露出了半截,莫语探头就要去看。
楚言慎身形一晃,挡在她面前,阻住了莫语的视线,“厨房在做雪山鱼丸,我带你去吃。”
莫语指着那个白森森的东西,好奇道:“那是何物?”
楚言慎搪塞道:“那是陶瓷花盆,没用了,我马上让管家扔掉。”
莫语默默点头赞同,“这陶瓷花盆质地粗糙,简陋白森,如此难看的花盆放在卧室的确影响雅观,不必让管家扔,我现在就给扔掉。”
她几步上前,蹲下,念叨着,“还有这种奇形怪状的花盆哪,挺像人骨的。”
说着伸手从床底掏。
楚言慎先她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那东西往床底下踢了一脚。
莫语抬头瞧他,说道:“大人您怎么……”
楚言慎拉她,“待会让管家来处理,我们先去吃饭。”
莫语道:“可我们刚刚不是吃过了么?”
楚言慎道:“可我没吃饱,走嘛,陪我一起。”
莫语:“……?”
大人怪会撒娇的……
楚言慎对管家吩咐道:“将床底彻底清扫一遍。”
管家低头连身应是。
莫语回头,正正好瞧见管家弓着腰在床底下扒拉着。
忽然两边脸颊一热……
楚言慎正捧着她的脸,对她说道:“吃饭去!”
管家把上半身塞进床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掏出楚言慎口中所说的垃圾,那个白森森,劣迹斑斑的头盖骨……
昨日夜里,大人一反常态,突然命令要整理卧室。
说好听点是整理卧室,说难听点是翻新重建卧室。
大人身处刑部,办案查案无数回,卧室里最多的便是人骨,头盖骨,大腿骨应有尽有。昨夜的这些骨头,是大人向来爱不释手的物什,通通被拿出了卧室……
今日大人又带回一女子……
大人从不带女子回府,更别说是进卧室了……
这女子不简单,八成……大人有意提拔她做夫人……
这么些年了,大人从未有过体己人,如今终于在男女之事上开窍了,老天爷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