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璇在接到霍思渊的帖子的时候惊讶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把帖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才战战兢兢的问“哥哥呢?”
“表公子去铺子里了,不到傍晚大概回不来。”绿柳缩了缩脖子,竭力躲开赵璇受了惊吓的表情。“人还在外头等着呢,见不见得姑娘总要给个话呀,外头人看着也不好。”
赵璇哭丧着脸“就不能不见吗?”
“原本若只有帖子其实也无妨,只是此刻人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若叫人家堂堂候府的公子在这里吃了闭门羹总是不好。”一面一面推着赵璇起来,按在镜前梳头“好歹两句话打发了就是,谅他也不敢久留,这孤男寡女的总要避嫌。”
可事实证明主仆两个低估了霍思渊脸皮的厚度,他在花厅里一坐就是半个时辰,即便赵璇这样磨蹭他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老神在在的喝着茶一点都不着急。
“霍公子。”
因是在家里,赵璇并没有打扮得像往常那样精细,衣裳也比平时素淡,看起来有种家碧玉的感觉。尤其是头上那只海石榴的簪子,藏在头发边上,从正面看并不显眼,可是被光一照,闪闪发着光,让人挪不开眼睛。
“赵姑娘,今日可换药了?”他面色如常,笑得和煦。
可赵璇却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窗户开得有些大。见状,霍思渊就要去关窗,赵璇忙道“其实也不必关窗的,来的时候吹了风,不碍事的。”
霍思渊如何不明白她的顾虑,从善如流的做坐了回去,指了指一早放在一边的一摞盒子“这都是阿婧让我带给你的,她这几日课业不用心被夫子罚抄书,所以不能出来见你,特意让我和你别生她的气,将来你再去上学的时候她亲自向你赔罪。”
赵璇有些不知所措,这都哪跟哪啊?她可不觉得霍思渊有这么闲,放着太学的书不去念,好好的官职不领,专程跑过来给她送这些东西,明明随便叫个下人来就可以了。心里想着,一不心就出口。
放下手中的杯子,笑。“你可不是能够用下人打发的人,少不得要亲自跑这一趟了。”檀香木雕的盒子往桌上一放,推到赵璇面前。“你猜的不错,我并不是为了阿婧才来这一棠。”凝视她眉眼“我是来向你赔罪的。”
这话可把赵璇吓了一跳。“你什么呢?”迟迟不敢碰盒子。
“当日城门前要不是我行事不决,你也不会受伤。”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有优柔寡断的时候,要是一开始就信了她就好了。
赵璇这才明白他的是什么。“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我知道你们这些世家出身的人行事一贯谨慎,而且后来你也以身犯险来救我,并没有什么需要向我赔罪的。”着把盒子推了回去。
霍思渊可不是个好打发的性子,反手将盒子推到她手边,“我还有一个理由,不如你先看看里边装的是什么,再听我?”
不得不霍思渊是个很会拿捏人心的人,这样的话出口谁会不好奇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谁会不好奇他准备好的那个理由是什么?赵璇也不例外,可她却还是犹豫。“不管里头是什么,我都不应该收。”
霍思渊敲了两下桌面,并不退让。“我有一整的时间可以和你耗,你不如再想想?”
盒中盛着一支桃花色的缠花,精致得让人疑心自己的手太粗糙,根本不敢摸。
“上次元宵灯会,我害你落了金簪,特意寻了一支赔给你。”他将她的惊叹尽收眼底,满意的坐直身子,捏了捏袖口。“你若看不上也无妨,我再寻别的就是。”
“这簪子很精细,只是这样名贵,我实在不能收。”
“不过是支缠花,我看外头寻常人家的女子也多有戴的,如何就名贵得你不敢收?”
赵璇虽然心动,却还是将簪子放下。“外头她们戴的哪里有这个精细?况且虽然都是缠花用的丝线不同,品质自然也不一样。更不要制簮饶手艺了,那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霍思渊并不再纠结于细枝末节,自己这一趟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办。“我有一件事要问你,希望你能实话。”又看了一眼她“你想不想进宫?”
按捺住心底的惊讶,“霍公子因何有此一问?”
“阿婧或许与你过家里的事情,阿婧的姐姐在宫中刚刚生下皇子,你又与阿婧交好,恐怕会有人觉得你同她是一伙。若你入宫,只怕并不能置身事外。”他将宫中盘根错杂的关系一一道来,得明了。可赵璇听了却只觉有诈。这样的秘闻为什么要?即便自己与霍婧婷有些交情,可是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他越是掏心窝子话,她就越觉得有问题。
“霍公子的意思是不愿意我入宫?”
“我若是,你肯吗?”沉吟片刻,他才轻声问。
肯不肯?赵璇几乎要笑出来,这哪里是几句话就能定的事情?“霍公子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样的路能走,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够了算的。”没有再看他,想着他应该能够听懂,也觉得已经在这上面浪费了太多时间,却不想会被他拦住。
“你若不想进宫我能帮你。”少年的眼神难得这样炽烈,眼睛里面闪烁着许多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有一点毋庸置疑,他在向她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霍公子,你我之间不过数面之缘,你却肯为自家姊妹做到这样的地步,我实在很佩服你。若我能有一个亲兄弟像你这样就好了。”她回神看了一眼孤零零落在桌面上的簪海“这东西公子还是带回去吧,我实在受不起公子的赔罪。”
而霍思渊却没有让开,抓住赵璇的手。“若你不想进宫,我能帮你。”
赵璇毫不示弱的抬头看他“你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握住手腕的力气一紧一松,他忽然笑了“赵璇,你果真和她们都不一样。”然后松开桎梏,“既然你不肯,那我只好按着我的想法去做了。”
簪子终究没有被霍思渊带走,静静的躺在桌面上,沉静的木盒里尘封着整个春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