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西,一处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大宅内,一对夫妻正在密谋。
孟富贵今年三十有五,早年家中贫困,吃不饱穿不暖,令他对钱财分外执着。
在他十二岁那一年,村中闹饥荒,父母实在无力抚养他这个越来越能吃的半大小子,只得将他送到了镇上最大的一间布行做学徒。
名为学徒,实则连个侍候人的奴仆都不如,带着他的账房师傅稍有不如意就非打即骂,这位师傅手底下的学徒最多的也只在他手底下待了三个月。
受不了他折磨的学徒,要么另寻出路,要么收拾铺盖回家。
孟富贵的父母也听闻过这位账房的名声,但铺子里只有他需要学徒,无奈之下,他的父母只能狠心将他送了过去,即便被师傅打骂也比被饿死的强。
孟富贵刚到这位师傅的手底下时,自然也没少挨了打骂。但这个孟富贵自小就会看人眼色,阿谀奉承与生俱来,在慢慢熟悉了师傅的秉性后,孟富贵终于摸清了这位暴躁师傅的脉络,挨打挨骂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慢慢地,孟富贵成为了师傅身边待得最久的徒弟,打破了这位师傅留不住徒弟的传言,这位师傅也越来越倚重于他。
如此伏低做小地过了七年,他已经将师傅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
师傅看他聪明伶俐,打算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并将自己的女儿许配于他。但孟富贵在师傅的手底下忍耐了这么多年,并不想一直忍气吞声下去。何况师傅这位女儿的脾性完全随了她的父亲,他更不想娶一个“母老虎”进门。
因此,孟富贵拒绝了师傅的提议,却也彻底地激怒了他,师傅愤怒地将他扫地出门,并言从此恩断义绝。
孟富贵早就料到师傅的脾气是不会容忍他的拒绝的,反正他的本事也学得差不多了,也就毫不在意地收拾东西回了老家。
家中的日子依旧艰难,兄弟姐妹一大群,他多年不在家中,与亲人的关系早已日渐冷淡,在家中没待上三日,他就告别了家人,去往他心中的圣地,京都。
在当时孟富贵的眼中,京都城中全部都是有钱人,自己又有盘账记账的本事,怎么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可来到京都后,他才知道了世道的艰难,住个最下等的邸店一日也要一百大钱,他在师傅的手底下讨生活整整七年,省吃俭用的也只攒下了两千多钱。
无奈之下,他只能找到牙行,签下了长期的雇工契约,如此才能暂居在牙行。
他的运气倒是不错,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有人看中了他,聘请他做铺子里的账房,与他签订了十年的契约。
这家雇佣他的铺子正是“美尚阁”。
刚刚来到美尚阁时,孟富贵特别安分,老实本分地做着账房该做的事。东家见他算盘打得飞快,账面记得整洁明了,往来银钱也丝毫没有贪墨,渐渐地就对他放下了戒心。
孟富贵来到铺子没多久就了解到,美尚阁的东家只有一名独女,分外娇宠,三不五时地就来铺子里拿走几件衣服。
孟富贵一心钻营,如此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每次这位大小姐来到铺子里,他都亲自接待,连脾气火爆的师傅他都能伺候得称心如意,更何况是这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一来二去,这位小姐就对孟富贵芳心暗许,非君不嫁了。
老东家早就有为独女招赘的心思,却将女儿拖到了十八岁也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如今这个孟富贵不仅身份适合,性子也十分的老实本分,于是老东家便同意了将自己的独女许配给他。
虽然是被招赘的,但孟富贵的身份却水涨船高,瞬间从下人变成了主子。
不过在老东家和新婚妻子的面前,孟富贵依然压抑着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维持着表面的安分守己。
几年之后,老东家一场大病撒手而去,不久后,东家夫人也跟着离开了人世。如此一来,压制孟富贵的人全都不在了,他的本性也就彻底暴露了出来。
原本他就看不上这位东家大小姐,嫌弃她长得不够美艳,性子又刁蛮,也就是看中了她的家财,他才会巴结奉承于她。
如今已经无人为她撑腰,她又被娇宠得不谙世事,根本不懂经营铺子,孟富贵也就顺利地接手了美尚阁。
铺子一到手,孟富贵翻脸比翻书还快,直接将发妻软禁在家中,他则在外面花天酒地,经常数日不归家。
曾经娇蛮恣意的大小姐,如今被拘在院中,形同软禁,她又如何受得住。几年之后,这位大小姐就在郁郁寡欢之下卧床不起了,没过多久,她也扔下了一双女儿,追随她父母的脚步离开了人世。
孟富贵嫌弃一双女儿无法继承家业,又因二女随了母家的姓氏,更是令他不喜。因此,他将二女拘在后院不管不问,自己转头就娶了一房年轻貌美的续弦。
这位续弦丁氏,就是前几日站在美尚阁的门口,瞪视莫忘的那位美貌少妇。
孟富贵品性不行,能力却是不错,自他接掌生意以来,即便每日在外花天酒地,铺子里的生意还是被他打理得红红火火。
他娶的这位续弦丁氏,也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女人,二人合力,终于使得美尚阁在京都一些富贵人家中,有了些名头。
前些时日,他们终于将老对头庆永昌挤兑得入不敷出,最终关门大吉。夫妻二人还未来得及庆祝胜利,对面又开起了一家凌云成衣铺。
他们虽然心中暗恨,却并未将这间铺子放在眼里,一家新开张的铺子如何比得上他们这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
哪成想,凌云成衣铺推出了一个什么服装展示表演,出尽了风头。仅仅过了几日时间,美尚阁就变得门庭冷落,几乎没有顾客上门了。
每日看着对面的铺子客似云来,这位丁氏只能站在自家铺子门前干瞪眼。
今日丁氏并没有去铺子里,而是待在家中和同样没有出门的孟富贵商量对策。
“老爷,您快想想办法呀,再这么下去,咱家的铺子可就开不下去了。”丁氏即便是再气愤,也没忘记了撒娇,一句话被她说得娇嗲柔媚。
孟富贵此时可没有什么心情欣赏她的媚态,只神情狠厉地说道:“他们让我的铺子开不下去,我就先让他们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