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靓仔骗人(1 / 1)五时一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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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歌和七叔住在络绎街后的一条巷子里,这儿左邻右舍都紧挨着,妇人们常在家门口择菜唠家常。

谢既明定会再来杀她,事到如今,她只能暂且出城避避风头了。

陆子歌从后门蹑手蹑脚地溜进屋,盘算着该如何说服七叔搬家,心下有些愧疚,七叔带着她好不容易在洛城有了个小家,如今年逾古稀,却要跟她狼狈逃命。

他们住的屋子简陋狭小,只有寥寥几件像样的家具,七叔正躺在炕上小憩。

正欲摇醒七叔,可眼见他两鬓斑白、腰身佝偻,如何能让他跟着自己逃命呢。

她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

何况谢既明只是想杀她,此事与七叔无关,还是等日后安定了再来接走七叔吧。

她从破旧的衣柜中取出一个小木盒,里头是她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尽是些零零散散的铜板碎银,取了其中些许,把盒子放了回去。

她这一走,少说也要十天半月才能溜回来,七叔身子不好,多给他留些,以备不时之需也好。

陆子歌又从灶洞里捡了块炭,在不太干净的墙面上写了两行字,交待七叔注意身体,说自己过两日便回。

过两日能不能回呢,她也说不准。

陆子歌耸了耸肩,草草收拾好了包袱,天也将黑,她便沿着后山的小道匆匆溜走。

沿着这条小路,或许还能在城门落锁前出城,出了城必然能安全许多。

她躲避着人群低头赶路,心中思绪翻涌。

这是遇上了什么破事。

前些天夜里,想着趁天气不错,将后山种着的两田草药刨了晒干制药材。

她便拿了小铁锹到药田中刨草药,正当她心翼翼地蹲在草药间时,一个蒙面的不速之客突然袭来,不偏不倚地砸进了她那娇嫩柔弱的草药田中,还是最贵的那一种草药!

陆子歌心肝都颤了颤,待她蓄了一头怒气地站起身来,却听见躺在草药上的那人影:

“嘘。”

他就势趴在了长的半人高的草药间隐蔽身形,并示意她噤声。

陆子歌怒火攻心,叫这家伙一砸,她大半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当下气极,指着那人破口大骂:

“你这泼皮小贼砸了你爷爷的草药还理直气壮理所应当!敢毁我草药,今日还不快把银子给你爷爷交了!否则你爷爷让你知道什么叫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别说话。”

那人愣了下,语气隐忍,极小声地说。

瞧这架势,估摸是正在被人追杀,陆子歌眼珠一转,钱财壮了个胆。

“人在这儿!他在这!快来啊!”

“你!”花丛里的身影一滞。

“你什么你!毁了我的草药,你先赔钱!”

“我没带钱。”

那人声音低沉,像是在压抑着怒气还是疼痛,眼前这小孩怎这么难缠。

“没钱也敢毁你爷爷的草药?我呸。”

说时,她已经从腰间掏出一小包粉末,一把向他撒去。

“小贼,哪里逃!”

这东西是她在药房闲时翻看医书,自己制出的药粉,涂在普通皮肤上时并不会如何,但若撒在人伤口上,便会奇痒无比。

只见草药丛中那人影一僵,不易察觉地轻哼了一声,随即恨恨地低声骂道:

“改日再来寻你,我叫谢既明。”

那人咬牙,压抑着喘粗气,拖着沾满血迹的衣服消失在了黑暗里。

“我还谢既暗呢!神经!”

种了一季的草药临近收成,却突遭横祸,叫她下半年药房卖什么。

这么琢磨着,很快拐到了西城门,天已没了光亮,城门处驻守的官兵正要收兵关城门。

她赶忙埋低了头,脚步匆忙地从右侧的小城门溜了出去,原以为会被拦下盘问,却意料之外的顺畅。

城外是一片碧绿的竹林,陆子歌走出了城门,一刻不停地径直走向那竹林。天色全黑,她大有可能今晚只能在竹林中过夜了,好在以前也有在野外睡过,有些经验。

正进入竹林三五步,陆子歌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城门已经紧闭,那斑驳的城墙上没有了人息,她眼角黯然,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此番又要独自一人了。片刻凝视后,她收回目光,攥紧了手心,无妨,总要再回来的。

“在看什么?”

独自遐想间,耳畔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她哆嗦了下,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僵硬转过身。

那惊心动魄的容颜映入眼帘,谢既明双眸微微眯着,就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

“谢、谢大哥!!小人苦啊!”

陆子歌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瞬间红了眼,一抽一抽地娓娓道来。

“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是我娘亲捡了我,是她捡破烂供我活下来的,可是、可是天不遂人愿,娘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差。去年,娘忽然病倒,大夫说她是得了重病,可是我们没钱买药,只能在后山自己种。”

说到动情处,陆子歌声泪俱下,婆娑中见谢既明丝毫不为所动,正摩挲着手中匕首,戏谑地看她表演。

“娘的病越来越严重,撑着一口气到现在,眼看着草药长好,娘终于有希望了,却在那晚被你全毁了,我们唯一的希望没了!这怎能叫我不崩溃啊,娘啊,你好惨啊!”

陆子歌顺着谢既明的手臂滑坐在地,哀嚎大哭。

谢既明不是头一回遇到临死之前卖惨的,却没见过哭得这么夸张的。

“年纪不大,演技还挺好。”

他冷笑一声,一把拎起陆子歌的领子,想将她提起来,却从陆子歌的袖子中掉出了一根手臂形状的木头,徒留空荡荡的一只袖子随风飘荡。

谢既明没有料到眼前这一幕,愕然地松开了她。

“我就是因为天生残废,才被抛弃……若不是娘,我早就命丧街头了。”陆子歌抓着那只空荡荡的袖子,黯然垂下眼眸,眼角红红的小声说道。

“或许真是老天要我死吧,只是可怜了娘,是孩儿不孝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眼前的一幕骤然在谢既明脑海里重叠过,眼前这哭红了眼的少年莫名让他回忆起了些旧事。

陆子歌认命地闭上眼由他处置,却意外地久不见刀落下。

“算了,下次莫要招惹我。”沉吟半刻,谢既明收了手心的匕首,放过了她。

她惊愕地睁开眼。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陆子歌感激涕零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谢既明跳上城墙,消失在夜幕中,她才眼神偏转,嘴角一歪。

“傻。”

仔细一看,宽大的袖子下一双纤细的手俨然都在。

陆子歌捡起那只手臂状的木头,早年用来吓唬小孩做的小木工,想着或许有用便带上了,竟然真骗过了谢既明。

这阎王看着凶狠,却是个老实人。

陆子歌没忍住嗤笑一声,早知如此,她何必收拾行囊连夜出城。

现下骗过了谢既明,算是没有性命之忧,但城门已关,今夜必定只能在竹林中过夜了。

索性等明天天亮,顺道去邻城走走,看有没有挣钱的路子吧。她沉思片刻,消失在了竹林里。

天色泛白,一声鸡鸣突兀地打破了沉寂。

一处隐蔽阁楼里,床榻之上的俊逸男人骤然睁开双眼,面露狠色。

——那夜在草药田里张牙舞爪的臭小孩,哪里是个残废。

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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