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家就在不远处,出了洛城繁华处再往西一二里便是近郊的农家屋舍。
“张大娘,七叔说您家桌子要修。”
“是是是,你怎么才来啊!”张大娘正在院子里择菜,见了她忙放下手里的活,拉她进屋。
“我这桌子又缺了块脚,上次你给我做的淘米篮子也有些坏,你都给我修修。诶你会补屋顶吗,我瞅着这块屋顶像是有点漏水。”
“会会,我啥都会,大娘有问题尽管找我。”陆子歌冲她爽快一笑,打开工具包。
张大娘家坏的都不是什么难修的家具,陆子歌三两下便给她修好了,只是漏水的屋顶缺了些材料,她便吩咐张大娘备好了稻草和石灰再叫她来。
“喏,这是给你的。”张大娘塞给她一份团包裹着粗纸的铜板。
“大娘,您这是何意?”
“你七叔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这钱你拿去给他看看大夫吧。”
陆子歌拽着工具包的手一紧,便不再推脱。
“谢谢大娘!”
七叔本就腿脚不好,性子却执拗得很,非要到茶馆说书,陆子歌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时不时给他抓副药回去熬。
从张大娘家走出时,天边只剩了半盏斜阳。她便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抄近道回家。
洛城的建筑传统复杂,一条条小巷子互相串通,对不熟悉这儿的人而言,俨然是一座迷宫。
陆子歌快步前进着,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什么,她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
心下惊慌,脚步都乱了。
“啊!”
慌张之间,她在拐角处和另一道人影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啊。”
陆子歌拾起掉下的工具包,正欲离去,却是眼前一亮。
她还没有在洛城见过这般明眸皓齿的翩翩公子,洛城何时出了个这般水润的人物。
陆子歌顿时来了兴趣,也忘了方才逃命般的紧迫感。
“公子好生俊俏,不是本地人士吧,是来此处游玩吗?”
那公子扯了扯袖口,慢悠悠道,“你不妨猜猜。”
陆子歌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通,衣着华贵,但不像官家人,腰间别了块通透墨绿的翡翠,瞧着便价值不菲,约莫是个富贵人家子弟;长相更是上乘,是个讨小姑娘喜欢的皮囊,只是这眼神怎无端有些瘆人。
“公子是来洛城探亲的?”
“非也。”
“来做生意?”
那公子又摇了摇头。
“难不成是和情妹妹私奔来此?”
……
“我说过,会再来寻你的。”那人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闻言,陆子歌双目定定地看过去,差点跌坐下来。她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扶着墙。
“你、你是谢既明!”
“正是。”
他抱着双臂倚在墙边,一脸戏谑的杀意。
“真是有缘哈。”陆子歌打着哈哈,转过身撒腿就跑。却忘了谢既明是有功夫的,下一秒便落到了她的前方,俨然是不让她走的样子。
“大哥,大哥我错了。那天是小人脑子抽风了才敢冲撞您,您没事了吧?身体都好了吧?”
陆子歌脸色苍白地抱着工具包。
“托你的福,好的很,这才特地来寻你。你这小孩那日夜里不是很嚣张嘛,伸张正义、为民除害?”
谢既明转了转手腕,眼神凛冽。
“今日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误会!都是误会,男人晚上说的话岂能当真!”
陆子歌往自己脑门上用力拍了两掌,“小人那是不知您身份,要是知道,就是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害您啊!”
谢既明渗着寒气的眼眸扫过她,示意她继续。
“不如大人今日便放过我,改日您家中若有任何家具需要修理,小人随叫随到,绝不收您一分钱!我那的药您随便喝!不收钱!”陆子歌点头哈腰,苦笑着求饶。
“可我今日面容都叫你看到了,我怎知你会不会和别人说呢?”
“您、您放心,小人自小就有眼疾,总是间歇性发作。”陆子歌顿悟,作斗鸡眼状,伸出手四处摸索。
“我这是在哪?谁在这?啊?”
她颤颤巍巍地转过身,企图离开,却感觉到一股凛冽的风从她鼻尖擦过,一枚飞镖便牢牢扎在了她身后的墙上。
“别、别杀我!”陆子歌吓得不敢再动,吓到没了声的嗓子低声哀求着。
“放心,我杀人是要收钱的,你付不起。”
说话间,他钳住了陆子歌的后颈。
“这双眼睛不错,可惜了。”谢既明慢悠悠道,冰凉的手慢慢拂上她的双眸。
“别,求你了,不要,不要啊。”陆子歌惊恐哀求着,脸上冰冷的触感慢慢上移,最后在她眼眸之处停下。
什么温润如玉的公子,这俨然是个吃人的阎王啊。
她惊恐地闭上了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微微颤抖的左手却悄然在腰间摸索什么,突然被谢既明一把抓住,摁在了墙边。
“还想耍小心思?”
“小陆。”
巷子外传来一声呼喊,陆子歌脸上的手指一僵,随即冰冷的触感消失了。耳畔只剩下谢既明冷厉的声音。
“下次再来,便是取你性命之时。”
陆子歌又一哆嗦,胆战心惊地睁开眼,巷子里寂静无声,早已没了谢既明的人影,她松了一口气。
“小陆方才是在和谁说话吗?”许斐然抱着一卷布匹从巷子拐角走近,他正好替家中送成衣到顾客家中,路过这里,听到巷子里似乎有陆子歌的声音,便上前查看一番。
“没、没啊,你听错了吧。你又帮你娘去送货啊。”
陆子歌神情恢复自若。
“嗯。”许斐然轻笑,“你这是要回家吗?”
“是啊。”
眼下谢既明时不时就要回来取她性命,陆子歌顾不上寒暄,只想赶紧逃命。
当下与许斐然说了声还有事,便急匆匆地跑走了。
徒留巷子里的少年轻叹一声,无奈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