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天天逼近，林妈打算带着两个闺女出去采购年货。可惜某个姑娘严词拒绝，只剩下一个小棉袄鞍前马后。

秋分跟着林妈来到商场，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和中国结，四处张贴地横幅对联，顿时年味十足。秋分推着购物车跟在林妈身后，乖乖当起了小跟班。

新年将至，超市被采买的人塞得满满当当，人来人往，寸步难行。最后秋分推着车子停在文具区，等到林妈选好东西再过去。

文具区人烟稀少，比较安静。秋分闲来无事，就端详起了一排一排的笔记本，一本《起风了》封面的笔记本闯入她的视线，A4大小，印刷精致，秋分刚要伸手拿起，本子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抽走。

她抬起头，穿着藏青色大衣，带着红火围巾的男孩子就映入她的眼帘。

“谭林？你怎么在这里？”

“林秋分！真巧啊，我陪我妹来买年货。”

“你喜欢这种风格？”

秋分指了指他手里的笔记本，有些不可思议。谭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麦色的脸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我买来送人。”

秋分做出一个“我懂”的了然表情，看着谭林笑得有些暧昧。

“你要送给哪个姑娘啊？说出来我帮你参考参考？说不定人家不喜欢这种风格呢？”

谭林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要送给女孩？”

秋分有些白痴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想跟这个神经大条的男生谈论女孩子的心思。

“所以到底是哪颗小白菜这么不幸要被你拱了？”

“怎么说话呢？我有这么差吗？本少爷虽然称不上风流倜傥，也算得上玉树临风吧！”

谭林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自恋的模样比之钱亚岁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秋分撇过头，有些不忍直视。

“您的自信真是让我叹服。”

谭林完全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反而得意洋洋地看了眼笔记本，潇洒地在上面弹了两下。

“那是，做人自信最重要，管别人干嘛！但丁他老人家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秋分被他的话触动，更羡慕他无所畏惧的态度，那么坦荡，那么自信，即使是一向冷淡的自己对待他也多了几分随意和豁达。不过转瞬她发现竟然被这货忽悠了，半天他也没交代那颗小白菜是谁。

她刚想打破沙锅问到底，却被林妈呼叫转移，只好暂时放过谭林。

她刚转身离开，夏小小就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走过来。

“怎么了？”

谭林赶紧把笔记本放回货架，有些慌张。

“没什么，刚遇到一个同学。”

“谭林！让你来给我买笔，你半天干什么呢？”

女孩气势汹汹地揪起谭林的耳朵，谭林立马护住自己的耳朵，身体往下沉，哀嚎求饶。

“姑娘，手下留情啊，我错了。小小赶快救救我！”

夏小小却站在一旁观望，毫不理会谭林的求助，心安理得地当个吃瓜群众。

女孩拽着谭林的耳朵走远，谭林的哀嚎求饶声也湮灭在人群的哄闹之中。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除夕夜这天，秋分一家守在家里包饺子，林妈难得没有数落林爸，也没有教训夏至，家庭氛围异常和谐。吃过年夜饭，一家人坐在电视剧前看春晚。

突然有短信提示的声音，秋分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钱亚岁，有点感动，又想嘲笑他这么复古。大家现在都统一在QQ上发新年祝福。

“谢谢，你也是！”

钱亚岁看到这条信息，心满意足地一笑。一旁的钱爸看着儿子笑得春风荡漾的样子，摇了摇头，暗叹儿大不中留。

“给谁发短信呢？”

“哦，同学。”

“男同学女同学？”

钱亚岁心里瞬间敲响警钟，抬起头忘了他爸一眼，决定避其锋芒。

“男同学，我同桌梁宇！”

钱爸“哦”了一声，做出一个夸张的恍然大悟表情，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紧张什么？就算是女同学也没什么嘛，你爸又不是老古董，再说我和你妈妈就是早恋，我不反对你早恋，只要发乎情止乎礼不要做什么不当的事，爸爸是不会妨碍你的。”

钱亚岁瞬间有种被识破的尴尬，红了红脸，假装专心致志的看电视，不敢看钱爸的眼睛。

“还害羞了！”

钱亚岁的脸又红了几分，决定远离他爸，不再听他胡说八道。

“我去倒点水。”

钱爸看着他落荒而逃，笑得颇为欣慰，有他当年的风采。

夏至在家呆得很无聊，春晚里的歌舞一个比一个没劲。她一边吃着芒果一边不停地吐槽。

“把你能得，人家不行你行？要是你能上春晚，林家祖坟一定是冒了青烟。”

“哼，你这话别说得过早，说不定哪天你就在电视上看见我了。”

林妈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抢过她手里的果盘。

“你就做梦吧，能不能脚踏实地地学习，免得你将来像我们一样辛苦。”

又来了，秋分暗自哀叹。

“那些白领上班不辛苦吗？你没听说现在那么多大学生猝死？”

林妈瞬间被她噎得没话，只好硬拉借口。

“那是他们不懂得劳逸结合，总加班当然不行了。”

夏至又插了个小西红柿放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还不忘反驳林妈。

“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监督林秋分，她就很可能猝死！”

“你个死丫头，哪有你这么诅咒你姐的？”

林妈毫不留情地给了夏至一记刀眼，让她谨言慎行。秋分看着她们斗嘴，在一旁浅笑，不带好气地回敬夏至。

“多谢提醒，不过我就不用你操心了。”

“就是，管好你自己吧，你姐还需要你操心？”

秋分跟着点了点，和林妈达成统一战线。夏至一脸郁闷，哀叹自己在家的地位。

“天要亡我！你们一个个地团结一致，就知道欺负我，我被孤立排挤了！”

林妈和秋分对她浮夸的表演已经习以为常，连一个眼神都没浪费给她。电视上正在演小品，两个人看得津津有味，笑得前仰后合。

夏至见又被无视了，忧郁的小眼神朝她们扫过去，还是没人理她。她恨恨地打开手机，寻找自我安慰。

手机里有好几条未读短信，她一一点开，都是她的追求者，也不知道从哪里问到的手机号。她看着这些恶心肉麻的短信统一删除，还偷偷看了一眼林妈，还好对方正沉迷于小品没时间搭理她。她捂了捂胸口，松了口气。要是被老妈看见这些，又要大发雷霆，对她刨根问底。

删掉短信，她又打开QQ，扫了扫信息，有好多群发祝福，她一一回复。之后专门给钱亚岁发了一条“新年快乐”，立马收到他的回复：

“新年快乐”

她看着手机，唇边就悄悄地上扬。

林妈看见她这个模样，觉得有点可疑，慢慢凑过去，想要偷偷看了一眼。夏至正准备给钱亚岁回消息，一抬头就见到林妈放大的脸，吓得她往后一弹。

“妈，你干嘛？吓死我了！”

“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心虚？”

林妈一记鹰眼，看得夏至越发心虚。她瞄了一眼手机，还好现在没什么不好的内容。

“你不放心，自己看，就同学之间发个新年祝福，这你也要管？”

林妈扫了眼信息，确实没什么不良内容，这才放心，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袁仲春看着手机，半天都没有反应，有些失望。他特意从秋分那里问了夏至的电话，给她发了条新年祝福，结果一个小时了还没回信。

他有些忐忑，一会儿看一眼手机，没有回复，失望一次。再过一会儿再看，还是没有，失望加重。最后他实在等不住了，又发了条：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

这次，手机很快就传来了滴滴声。

“你刚发了什么啊？可能我一不小心删错了，不好意思。”

袁仲春看到这，终于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一笑。

“没事，就新年快乐。对了我和秋分说好了初六去逛庙会，到时候一起去？”

“好呀。”

袁仲春盯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笑意晕开，如微风拂面，如桃花初绽。

“仲春，下来吃水果了！”

“好，我马上来。”

一分钟后，袁仲春出现在楼下客厅。

“爸爸呢？怎么还不回来？”

袁妈妈眼里的光暗了暗，脸色有些苍白，她把水果放在袁仲春手里。

“你爸公司加班呢！刚打来电话，说可能要晚点回来。”

“哦，他们公司怎么这么不人道，除夕还让人加班？”

袁妈妈坐在沙发上，攥着扶手，表情淡淡的。

“是啊，没办法，谁叫你爸挣得多，那不得多干活？否则怎么服众？”

这句话是对袁仲春说的，却又好像是在对她自己说。

“没事，妈妈，有我陪着你呢！”

说着给了袁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袁妈妈欣慰地笑了笑。眼里却不见快乐的神色，眼角没有一丝褶皱。在袁仲春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睛慢慢湿润，她仰了仰头，终究没有落下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