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早饭和药站在祁炘斌门口的廖赟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管他那么多。手里的消炎药感冒药却明显表示不是这个意思。嗯,只是怕他在交流会期间出什么事。
廖赟认命似地敲了敲祁炘斌的房门,垂下了头,等待着某位兄弟给她开了。
廖赟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面对祁炘斌这件事。什么态度都不合适,太近了,怕死灰复燃,却又没办法完全避免接触。就这样吧,等交流会结束了,就不会再见面了。那就对他再好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不开,咚,又一下。
还不开,再来。
不开,走了走了,管他去死。
嗯,可能是病得更严重了,再管他一下。
再敲的时候却扑了个空,重心偏移的廖赟向前倒去,幸亏稳住了,吓得手里的早饭差点掉了。
门口男人苍白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巴干裂起皮,眯着眼睛,明显一副发烧烧糊涂的样子。双手还呈现出环抱的姿势,过了一会而才发现怀里并没有增加什么重量,才干咳一声把手缩了回去。
廖赟狐疑地看着他,干什么,抢早饭吗。看了看手上的生煎和豆浆,没买他的份啊。
无法否认,这幅样子廖赟只在幻想里看见过,乖乖巧巧,头发有几束翘起,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寸头,瘪着个嘴,眼镜还有点歪,有些短的睡裤,以及松松垮垮的上衣。祁炘斌这幅样子完全没了什么学霸男神该有的调调,反倒显得有些可爱。
廖赟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他。这精致的锁骨哟,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小姑娘,衣领有点低啊,看不见了,有点可惜。
廖赟五官挤在了一起,打住,耍什么流氓。祁炘斌低头看着姑娘变幻莫测的表情,怎么老有点色眯眯的感觉。
廖赟以为自己就悄悄瞥了两眼,所以一点都不担心祁炘斌的反应。
然后抬头直视祁炘斌,眸子里全是平静与无奈。
“担心你们今天可能会有些状况,所以跟老师说推迟到明天,应该是来得及的。本来打算来通知你一声,嗯,看你这幅样子,估计昨天晚上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廖赟尽可能地加快自己的语速,就怕对方不知道自己多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到了最后,还是带了一些责怪的意味。
其实廖赟也知道,祁炘斌这个人说白了是有点固执的,不喜欢麻烦人,宁可自己憋着。廖赟意识到自己昨天那么避着他不合适,本来就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照顾他一下,是自己矫情了。而且他可能根本不记得自己,避着他反倒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我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麻烦你了。”祁炘斌嗓子已经接近完全失声了,只能勉强判断他说了点啥。
祁炘斌哪能看不出来,廖赟是故意避着他,突然觉得脑子更糊了,想休息,想睡觉,不想想这些糟心的事。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更要照顾好自己,让服务员买个药没什么的,这是他们服务里可以有的。”廖赟有点头痛,但是不说,以后万一真有什么事,他还会就这么熬下去。
“我后来就休息了,忘记了,然后刚刚醒过来就这样了。”哑哑的声音里全是委屈,一瞬间让廖赟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凌乱了一会后,廖赟吐出一口浊气,说:“那这些药你先拿着,我怕有事情所以买了挺多的。各种牌子都有,我也不知道你习惯性吃什么。我先走了,我去照顾一下陈奥运他们。”
廖赟一副随时准备好,只要你点头,我往新疆走的样子。
“等一下,我把......“祁炘斌说着走进去把钱包拿了出来,整个放在了廖赟手上。
“钱是吧,不用了,我还不差点药钱。”说完,又准备塞回祁炘斌的手里。
“才不是给你药钱,我,想吃小馄饨。你没有给我带早饭对吧。”祁炘斌一看到廖赟这幅想跟他两清的样子就来气,就是要欠着,才有下次。
“什么?这恐怕不行,你自己叫吧,我还要去看看陈奥运她们。而且,这份早饭是你的。”廖赟冷酷无情地拒绝了祁炘斌这幅软弱可欺的样子,巧妙地避开了只有不给他带早饭这事。
“不要生煎,我要吃小馄饨。”
“你不要任性,感冒我给你叫粥,等会会有人送上来。把药拿着。”
祁炘斌看了她一会,明显带着鼻音哼了一声,然后门也不关就往里面走。药是什么东西,只要馄饨。
突然又回头咕哝了一句,“我不也需要照顾。”
小祖宗,救命啊。廖赟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你们怎么这么厉害,我掰成两个忙行不行。一群喝了酒乱七八糟的男人等着早饭,一个病号在这里借病发疯。
廖赟把钱包放在了门边的柜子上,看着祁炘斌走进去的背影,叹了口属于老母亲的气。想想又生气,猛翻了一个白眼,带上门,走了。不伺候了,再见。
祁炘斌听到关门的声音还以为廖赟进来了,猛地抬头一看,结果,暗淡的灯光,除了他,鬼都没有一个。
拿被子把头蒙住,烦人,气人。感冒好像越来越严重了,祁炘斌觉得自己都有点糊涂了,他好像看见十七岁的廖赟了,美丽且炽热,然后,一下子就散了,再也没见过。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祁炘斌感觉眼眶里热热的,感冒让人好难受。
另一头离开的廖赟正在狂摁陈奥运的铃。等到陈奥运开门,廖赟就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塞给他。顺带还打了个电话给酒店前台,让她们送碗粥上去。
“吃你的早饭,还有喂点醒酒药给另外两个,顺带过会给你师兄把药送上去。”
陈奥运拿走了早餐袋,拿走了醒酒药,然后,把其他药放在了地上。
“不不不,我才不去。”傻子才去给大魔王送药,生病了的大魔王更可怕好不好。
陈奥运把药拿脚往廖赟的方向送了送,说:“这事你负责,我爸说了,这几天有事都能找你,我头痛。好走,不送。”
说完,可能怕是被廖赟抽,立马关上了门。
敲,陈奥运你个死孩子。这个时候,酒店前台的电话又打来了,说308房间的先生拒收,说没叫过,再送就举报他们强买强卖。
呵呵呵,天道好轮回,不找我找谁。祁炘斌这个狗东西学会坑人了。
廖赟拎着对面买的馄饨,再次敲响了308的门。
里面那个裹着被子像个蚕蛹的东西是什么玩意。
“你来啦。”蚕蛹扭动了一会,然后出来一张憋得有点胀的脸。祁炘斌的脸涨红了,还隐隐有点热气冒出来。
“呵呵,我也不想的......”还没等廖赟说完,祁炘斌就自顾自地往回走,“带上门。”
颐指气使的王八蛋。
走到床边,看着裹成一个卷的男人,以及他漏在外面的脚,廖赟愣了愣。
在她的记忆里,祁炘斌从来都是一个整整齐齐,过得堪比老干部的人。衬衫的扣子整齐的排列,永远扣到最上面一个。有时候廖赟还会揣测,是不是每一个扣子的角度都会被调整一遍。
果然是了解的不够多吧。
拍了拍被子,一下没用,再用力了一点“祁队,麻烦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再吃点药,然后我让服务员给你送点退烧贴上来......”
“有馄饨吗?”祁炘斌咪蒙着,舔了舔干燥的唇瓣,问道。
“买了。起来吃一点,吃一点再休息。”廖赟觉得祁炘斌真是好福气,自己这么好的“爸爸”简直绝世难寻。
祁炘斌甩开了被子,挪到桌边拆开了包装,看着里面一份小馄饨和半份大馄饨,然后把大馄饨一些挑进了小馄饨碗里,再挪了一点小馄饨出来。”一起吃一点好不好?“
“不了,你自己吃吧。”
“你不吃我不吃。”祁炘斌说完,还真的就把筷子放下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廖赟看着祁炘斌明显有些萎靡的身躯,顺着他就顺着他吧,就当养只猫,顺着毛撸就行了。
两个人沉默地对坐吃馄饨,廖赟突然看见祁炘斌盯着自己的碗。
“还想吃。”
“那你就别弄那么多出来,或者全吃了啊。”拒绝了祁炘斌想从自己碗里捞的举动,干嘛,想害我感冒,廖赟把碗里还没被沾染过的馄饨还给了祁炘斌。
吃饱喝足,哄着骗着总算是把药吃下去了,留廖赟一个人收拾残局。
都弄完,廖赟也打算走了,没什么再待下去的理由了。
”祁炘斌,我走了。“半天没什么回应。
廖赟突然觉得有点不对,走近一看,被子里的人除了哼哼就没什么反应了,还趴着睡。
费了点劲把人翻过来,果然,拖了那么久,不吃药,更严重了。
廖赟皱了皱眉,心里有点堵堵的,伸手摸了摸祁炘斌的额头,已经很烫了。
赶紧把被子掀开,把枕头平铺,把病人放平在床上,然后把被子给他脖子以下全部裹上。再打了个电话给前台,送点退烧贴,并保证不会被举报。
祁炘斌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意识了,只知道有人在拨弄他。手被束缚在被子里不舒服,就抽了出来。挥了挥手,一把拍在了廖赟脸上。
“啪”的一声,真是清脆嘹亮。
掐死算了,敲。
把祁炘斌作乱的手又塞了回去,要求的退烧贴也到了,廖赟就给被子里那个不安分的祖宗贴上。
算了,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不走了。
廖赟拿着拧干了的毛巾一遍遍擦拭着祁炘斌闷得有些汗湿的两鬓,嗯,好白啊,再捏一捏,还挺软。貌似比想象中的更软了一点。
廖赟边想边看看了看自己有点肥的手,减肥手也减不下来啊。
机会难得,多看看。
祁炘斌啊,祁炘斌,你可算是落我手里了。
以前怎么就不能稍微喜欢我一点点呢,就一点点就好了。可是现在我不想要你了,要不起啊。
廖赟看着发烧的祁炘斌,垂下了头,一点一点地靠在了床沿,一点一点地离祁炘斌更近一点。
“祁炘斌,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廖赟低语。
有些人遇见的不是时候,再喜欢都无济于事,有缘无分。